失乐园的夏娃（梦的大作品初稿）

没写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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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滞的时间与空间撕开一道裂口，仿佛盘古用巨斧劈开混沌的外壳，冬眠舱的计时装置释然重负地长叹一声，浸透污浊的防弹玻璃门缓缓打开。我坐起来剧烈地咳嗽，抹掉脸上牙膏味道的粘稠营养液，拔了鼻腔和喉咙里的乳胶细管，蹒跚踩过腥湿的烂泥。太久没有与世界直接接触，氧气灌进肺泡是疼的，冷风蹭到皮肤是疼的，太阳刺进瞳孔是疼的，我像一个被二次分娩的婴儿，崭新却脆弱，展开幼嫩的双臂迎接棱角分明的未知。

还没踏出两步，就被某个不识趣的玩意绊了个趔趄，面前赫然是一枚头骨，被土壤埋了下半边，黑黢黢的眼眶定定地凝视来人。我跌跌撞撞地掉头逃向基地的另一边，惊恐把兴奋稀释到原有的万分之一，我被迫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记忆里休眠前的场景早已改头换面，牢不可破的基地成了被植物统治的废墟。一千个冬眠舱中只有我的是完整的，其余坚硬的合金侧板均被拆掉；一千个人类中似乎只有我仍苟且活着，不知名的野花在散落遍地的尸骸堆里野蛮生长，嫩芽与幼苞探出眼窝、口腔与肋骨缝，鲜妍绚目，随气流的翻卷摇曳生姿。

“有—人—吗—”

我用双手拢住嘴唇，歇斯底里地大吼，惊起远处林子里一大群灰椋鸟。也只有灰椋鸟而已。嘀嘀啾啾的喧哗是它们甩给我的嘲讽——我突然想起小学语文课堂上，老师讲解拟人手法用烂了的例子，描写“失落”的万能金句。学生时代最大的失落莫过于中午在食堂没抢到最后一只奶黄包、考试成绩比估分低、所支持的球队输掉比赛，那时的我又怎么能猜到，几百年后要被命运掐着脖子灌满真正深沉的悲哀。

“在叫我？”

我泪水模糊地转过身去，一个女人立在几米开外的空地上。二十出头的年纪，目测与我同龄；短发蓬乱地堆在头皮上，脸色阴鸷，手脚修长，穿的是树叶与兽皮缝制的简陋服饰，古铜色的皮肤有撕裂伤留下的瘢痕。

神经元的信息流拱聚、跳动、超载，炸成极尽华丽的花火。落难的鲁滨逊如何找到星期五，外国探洞博主如何在弹尽粮绝时偶遇援兵，从此都不必再去无凭无据地想象。我觉得自己大概是该笑的，可鼻腔酸痛得更难受，全身奔流的血往上涌，双腿战栗，在哽咽的罅隙间开口，牙齿不受控制地狠狠咬到舌头。“你……你还活着？其他人………为什么……你……你是谁？”女人只静静地盯着我，没有正面回答我乱七八糟的问题。“深呼吸，别哭了。你刚醒来没多久，过度激动会要了你的命的。”

“我是L337号，直接这么称呼我就好。”

每个冬眠人都有专属的编号，我当初站在队伍里按照顺序躺进舱室的时候并未注意这个。“我……我叫刘夏，夏天的夏。那你……你的真名是什么呢？叫编号……总觉得有点别扭。”L337紧锁的眉目呈现出一瞬迷茫的松弛，展平的指尖却嵌进掌心，由内而外泄出意味不明的长叹。“忘记了。”我不敢再问，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撕开她的躯壳，某种伪装成低迷情绪的疯狂之物，要顺着话题破体而出。察觉到我识相的沉默，L337从兽皮口袋里排出两串麻线编起的蕨叶，“穿上，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