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柒一直知道他是借住在这里的,他同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反着黄铜光泽的管道在天花板上盘曲着扭成一幅古怪的迷宫,每天早上一睁眼映入禹柒眼帘的总会是这样的画面。
从吱呀作响的小木床上爬起,翻身从屁股下拔出睡了一晚压麻了的尾巴。甩甩头,杂乱如鸡窝的头发中顶出两只毛茸茸的黑耳朵。他跪在床上伸长了胳膊,一塌腰,喉咙中叹出声餍足的呼噜,美美伸了个懒腰,一骨碌下了床。
狭窄的空间内除了这张小床就只剩下了一张木桌。木桌上杂七杂八摆了些小玩意儿,那都是禹柒捡回来的“宝贝”。他揉了揉鼻子,一把抄起放在一边的背带裤,三两下套上身,仔仔细细将身后的尾巴塞进了裤子,夹着洗漱用的木盆往外跑去。到了门口他猛地刹住了脚,扭回头在乱糟糟的一团被子里翻找半天终于是找出了一顶皱皱巴巴的帽子。将帽子扣在头上,来到门边,禹柒捉住袖子擦了擦最粗的一根铜制管道,黄铜色的管道上倒影出禹柒那张小脸。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装扮,他满意的点点头,向上伸手费力的拧开阀门状的锁。
噗嗤——白雾蒸腾着从缝隙间涌入,扑了禹柒一脸,混杂的气味与声音向他涌来。
嘈杂的后厨里锅炉中的水长鸣着吹气一个个旋钮,人挤人的灶台间一股股白色的蒸汽正从一根根粗大的金属管道中涌出。蒸汽太浓了,模糊的一片中只能看到高高长长的几道影子。禹柒把帽檐拉得更低了些,拿手擦了擦汗湿的鼻尖,一矮身钻入了一片模糊中。
这里是家餐馆,而对于禹柒来说,这就是个充斥着各种味道的大蒸笼。
餐馆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况且算作是夫妻吧。禹柒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的脸和上身,他只听到过他们的声音。从他的高度来看,禹柒只能看见一双双长腿从白茫茫的一片中穿出。他管他们叫“瘦长鬼影先生”。
“小柒,洗漱完了没?”瘦长鬼影夫人的声音从上面飘了过来。
禹柒抹了把脸,将毛巾丢进小盆,宽大的帽檐将他支棱起来的耳朵再次压了下去,头顶上沉甸甸的。
“快点,客人们要来了!”
“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禹柒再次冲入了蒸汽中。
大堂里的蒸汽没有那么浓了,薄薄的一层盖在身上。嗯,有些舒服。从后厨转出来,跳上柜台,晃着脚坐在高椅子上。
叮铃,门口的风铃开了口,是今天第一个客人来了。蒸汽被风扰动的在身顾客身侧打着旋,露水的气息在昏暗闷沉的室内显得格外清爽。
“老板,来碗咕噜面,加一颗渡渡鸟的蛋,记得要糖心呦。”
叮铃,叮铃,风铃叫嚷个不停。一个个或虚或实的影儿鱼贯入了门,又哗的四散开。皮鞋、板鞋、运动鞋,西裤、皮裤、工装裤。踏踏,踏踏,踏踏踏,吱呀,咯嗒。乱哄哄的喧哗在头顶上盘旋着,禹柒悄悄掀起了帽子,竖起了耳朵仔细分辨着。攥着一节磨得短短的铅笔头,刷刷的在一张张小纸片上写着,画着。呜——禹柒将写好的一沓纸放到了一个铜管口,随着管内风的抽离,纸片便哗啦啦的起着舞,被那个黑压压的管道一口吞下。
做完了这些,禹柒长长舒了一口气,抖了抖耳朵又重新将帽子带好。
“真是个奇怪的客人”禹柒这样想着。
一碗桂酿糯米糍,配两根咸胡萝卜!这是怎么吃法?
正咋么着嘴想着,就看到白茫茫深处涌出一群细细长长的腿。禹柒一个机灵,赶忙收回了思绪。
“哎,不管看几次还是会觉得很吓人的呀。”禹柒默默在心里念叨着。
今天的客人可真多呀。没过一会儿,一条条黑色的腿儿就忙不过来了。
“小家伙!过来帮忙上菜!”老板兼大厨的声音从后厨传了出来。
“好的,来了!”禹柒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溜烟跑了回去,脚步轻快没发出一点声音。
推着快比自己还高的餐车,禹柒灵活的穿梭在一条条长腿间。餐车推到那儿,哪儿的顾客就会身长他们蜘蛛节肢般的手臂,取走一盘盘食品。餐车推倒了角落,菜品也没剩了多少。禹柒加快了步子,想着早点结束这份差事回柜台后发呆。
角落里的客人并没有伸手,禹柒迟疑了一下也没多想,回想了一下刚才这边传过去的声音问到:“您好,您要的一碗桂酿糯米糍,配两根咸胡萝卜在餐车二层的右手边,请您自取一下。”
面前的顾客好像是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了手。等那手离近了,禹柒再看,哦,那分明就不是什么手,是一对毛茸茸的爪子!
禹柒一愣,尾巴不自觉在裤子中炸开了毛。
“他竟然和我是一样的!他也和这里别的人不一样!”
来不及他细看,那对爪子已是取了餐,收回到了一片白幕后看不真切了。
有些紧张,有些兴奋,禹柒心里打着鼓,小小声的问:“客人,你……”
不等他把话问出口,眼前的白雾猛然一抖,带起的道道气浪像是掀起的幕布一角勾勒出那身影的轮廓,向着门口就猛冲了出去。
“啊!客人,你还没付钱呢!”伴着这句话的是禹柒向外窜出的影子。话的余音被隐在了嘈杂一片之中,轻轻的落了地,没出一点声。
风铃尖叫着控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叮铃,叮铃铃,啪嗒啪嗒,几枚铜子在风铃的喧嚣中奏出几声不一样的节律。
咯嗒,门重又被合上,莫名其妙的闹剧就在这场莫名其妙中收尾。
(只是刚写了个开头,根本没时间写完了(抓耳挠腮),后面会补上的)
大体构思放评论区了,另附禹柒的一张摸鱼小图
写作构想:
这是我的几个梦和我对我小时候的一些感受拼合起来的一个构想。
在我小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高,那么大。去一次公园逛个庙会,在大人们的腿间钻来钻去,一会儿就把自己给弄丢了。随手抱住条腿,扯住个衣角,抬头一看,咦?不是熟悉的脸。我便撒了手,呆愣在原地。
这样的经历让我觉得自己和其他家养的小动物也没什么不同,顶多就是更皮一点,更能闹腾。
在上文中,我的梦里,我就变成了一只“猫”(禹柒),在一家蒸汽朋克风的餐馆里给一群“瘦长鬼影”打工。
一次意外让我遇到了一位和我很像的家伙——一只雪兔,白哲信。
就如爱丽丝跟着兔子先生掉进了兔子洞,我跟着白哲信来到了一座废墟。这是一个充斥着绿意的巨大深渊。
在深渊中,我遇见了更多同我一样的“动物”。他们是如此的放肆,狂欢,没有一点秩序,活在自己的纯真中。
我也被他们所感染,就当要完全被他们所同化成为他们的一员时,白哲信再次出现,将我拉离了本能。
经过一番挣扎,我决定舍弃那无拘无束的皮毛(指作为“动物”时(小时候)的无知与被感情冲昏头脑时认为的扭曲自由),成为一位合格的“瘦长鬼影”(理性,刻板的大人)。
但在我最要离开时,白哲信送来了我作为“动物”时的眼睛,耳朵与尾巴(算是对童真,创造力,充沛的情感以及对生活中细枝末节趣事发现的能力的象征)
我还是变成了大人,但或许又有所不同,这是一位有着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大猫咪”。
最后那张画吸引到我了
很有趣的文字~莫名想到了宫崎骏的《千与千寻》
好萌呀૮ ´͈ ᗜ `͈ ა♡
世界观:
这是一个“瘦长鬼影”们的世界。一切的事物都很高,都很大,禹柒只有踮起脚或跳起来才能勉强够到。
最开始禹柒借住在一家“瘦长鬼影”夫妻开的餐馆。就像在一只铜质大瓢虫的肚子里一样。
每天都有数不尽的“瘦长鬼影”来到这里,又像潮汐般退走,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外,在瘦长鬼影的世界背面,由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深渊相连接的是弱小“动物”们的世界。
没有盘根错节的金属管道,蒸汽机的嗡鸣,齿轮的咆哮。
所有的家伙们尽情的疯狂着,在这片绿色的海洋。
独特之处:
起初的家伙们并不是“瘦长鬼影”,也不是“动物”。
但当你在一个群体中待久了的时候就会慢慢的被周围的家伙同化。
变成“瘦长鬼影”还是“动物”,这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