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卢赞成和埃文》

1、

卢赞成失去了爸爸，后来又失去了自己的小狗埃文。

2、

卢赞成在和埃文夜晚唠嗑的时候，提到他的爸爸得过“骨癌”，结合开头“条款”“故意”“证据”“不是死于偶然”和没有拿到一分保险金，猜测：卢赞成的爸爸因为身患癌症而选择以伪造车祸的方式自尽？（一，可以结束自己本就不多的时日；二，获得一些保险金留给奶奶和卢赞成度日。）

埃文患癌，并且选择了以车祸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否可以将埃文看作卢赞成爸爸的一个缩影？他们都给予了卢赞成精神慰藉，却也以相当残酷的方式离开了卢赞成的身边。并且，在这两次离开中，卢赞成都无法起到任何帮助与作用，像一位无能为力的旁观者，间接地见证最亲近的存在逝去。

3、

“赞成记得爸爸曾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亮过天花板。映在墙上的狗的影子就是用手电筒做出的效果。赞成的两对手指展开、聚拢，模仿狗叫的样子。因为没有光而无法形成影子的小狗在赞成的手腕之下无声地吠叫。”
——爸爸用卢赞成不曾拥有过的手机照亮过天花板，小狗在他的手下活灵活现，是卢赞成童年里唯一的温暖光亮。如今爸爸不在，他也失去了这唯一的光源，小狗无声地吠叫，一如他无法出声的哭泣。

“——埃文，如果你真的忍不了……以后如果真的太痛苦，一定要告诉哥哥，听懂了吗？”
——可惜小狗不会说话，它永远没办法告诉卢赞成自己的心意，最后选择默默地寻找一个结束的方式。而爸爸也未曾向年幼的卢赞成透露过自己要自尽的迹象，一如埃文一般，沉默无言。

“赞成从衣柜里拿出最显端庄的衣服穿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
“进入医院前，赞成回头看后面。他弯下腰，想要和埃文对视。如果这样的话，他可能会改变主意，于是忍住没看埃文的眼睛。”
“服丧期间，停业至周末。”
——一系列平静的叙述让我感觉被代入了这种有条不紊的庄重氛围，甚至期盼着顺顺利利地让埃文接受安乐，只觉得那样会好受很多，感到轻松。可医院的停业仿佛一记重锤，昭示着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大概另有波折，而埃文可能要继续忍受痛苦。

“那天夜里，赞成躺在被窝里，像很久以前爸爸做的那样，用手机的光做出狗的影子。”
“——我好像比爸爸做得更好，真的是狗，真的是狗，是你的朋友。”
“埃文还是没有反应。”
——赞成有了自己照亮一束光的能力，埃文（&爸爸）却已经没法看到了。

“它的双脚放在赞成胸前，脑袋在赞成的脸上蹭来蹭去，好像是提前告别的样子。感觉和摇着尾巴露出肚皮的时候不太一样。很奇怪，赞成有点儿想要流泪。”
——记得狗在临终前会感应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并且会离开自己的家，找一个地方安静地离开，以防自己的尸体腐烂后将家的位置暴露给捕食者。这是没办法言语的埃文对卢赞成的告别，可惜赞成没有真正地学会接受死亡和离开，并没有理解埃文的意思。

“因为他在加油站垃圾桶旁看到了熟悉的袋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袋子下面鼓鼓的，袋口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哎呀，真的，那条狗好像故意冲过去的，好像在等着汽车经过。”
“赞成在那个袋子前面伫立了许久。几度冲动想要解开绳子看看，最后却有没有。更多的鲜血从袋子下面流出。摸起来应该还热乎。”
——感觉脑袋嗡地一声。卢赞成最后还是没有打开袋子的勇气。即使那里面大概率就是死去的埃文，他也一时没有办法面对这个结果。

“几辆车响着吵闹的喇叭声，从赞成身边呼啸而过。”
“看到凝结在手心里的汗珠，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埃文的日子。那在手心里闪烁的冰块和某种软软的凉凉的却又暖暖的痒痒的东西、现在再也摸不到的东西揪住了他的心。他一时不知道该怎样称呼这种东西，就这样走在黑夜的路边。”
“几辆大型货车呼啸着驶过赞成身边。”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饶恕’这个词，只是说不出口。”
——车这个意象也贯穿始终，带来的是突然的、戛然而止的、来不及的 痛。而“手心的汗珠”与初次见到埃文喂给它的“冰块”遥相呼应，跨越了时空，显得当下的痛更加的追悔莫及。又一次，卢赞成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某种东西。大型货车驶过卢赞成身边时，我不禁想，他会不会一时想不开，也选择惨烈方式自尽。但“饶恕”这个词偏偏又近乎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份沉重，带来认命一般的无力感和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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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
“赞成”这个名字好像有一种，本意应该是对方提出一种观点或者告知某件事实，而主体凭借着主观的态度和判断去“赞成”或是“否定”。可爸爸的离开，埃文的离开，好像都未曾征求过卢赞成的意愿，让他说一句“我赞成”。大概命运就是这样残酷和捉摸不定。它不会给你开口赞成的机会，只会像车流一样不息，疾驰向前。
于是，我想，哪怕爸爸最后在病床上逝去，亦或者是埃文在卢赞成的陪伴下，安乐去世，是否会让卢赞成更加坦然和理解，死亡这一门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