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人等我在江水奔流前(一)

一句话故事:城乡结合部文风下南方城中村的贫穷与依偎
主角:迟扬 杨驭 配角:魏佳兰 楠田 Fufu(霏霏)
#毫无逻辑的#纯兄弟情#人物无原型
立意:共饮长江水

……

迟扬记得杨文艺说过,汉江像一条衰老的血管,日日夜夜永无休止地在这座城市流淌。

夜晚的灯光有些暗,打在人身上晕晕乎乎的,让人也喝醉了。齐整的路灯在里汉江不远的街上串起来,迟扬就在这条灯线下走。他的手放在口袋里,碰到零零散散的几根烟,是杨文艺给他买的软装中华。

他又把手缩回来。酒精作用下耳背都开始充血,听着江水流过的声音。平白的,他觉得像风吹过破烂的塑料袋。

迟扬扶着路灯,缓缓的下蹲,听着,直到笑起来。带着胃发酵过的酒味的笑容,他抱着路灯,笑声越来越大。

他穿的单衣,风吹过他的身子发着抖,冷的。小声地哼着熟悉的调子,声音像器官衰竭后的哑吼,断断续续。

迟扬突然想起很多年以前,看到手机上的新闻,说汉江是国家什么南水北调中线的水源区。

过几年,汉江都要变成旱江。

汉江还在不停地流,可能愈发剧烈地向下侵蚀着河床,像摧枯拉朽的老人。天气逐渐变得暖和,直到送走最后一缕寒风。

三月份,武汉的春天还是来了。

……

回南天给人的感觉,像穿了进水的帆布鞋。

迟扬刚到这座城市打工的时候,是五月初。这时候雨下得极频繁。握手楼内部闷热,潮湿,蚊虫肆虐。抬头向上,是交错的黑压压的电线和永无止境的虫鸣。

握手楼里面,每一个想要回自己家的人,要先经过别人家晾晒的衣裤,或者内衣袜子,贴墙乱放的破木头鞋柜,甚至放不下堆出来的锅碗瓢盆。杨文艺笑笑说,要回自己家,需先艰难地爬过别人的消化道,还要注意不要碰到人家未消化完的食糜。

杨文艺不叫杨文艺。他性杨,单名一个驭。一叶凌波,十里驭风什么的。杨文艺介绍他名字的时候引经据典,迟扬一个没记住。

他只觉得这人挺神神叨叨的。留着艺术家似的半长头发,大夏天里发根只戳着自己脖颈,有时候还粘在皮肤上,看得人心里发热。

眼睛里面的颜色很浅,皮肤很白,甚至要透着淡青色的血管。喜欢看书,但不是迟扬卖的那种没什么营养的快销文学,而是让迟扬扫一眼就头疼的理论书,且涉猎极为广泛。马哲,社会心理学,甚至温特,那种长到把所有人明白或者不明白的道理讲到不明白,他就爱看了。

不爱出家门,吃饭不吃肉,永远不关灯,说话十句就八句听不懂。插着兜往街上一站,给人的感觉这人懒散惯了,像有钱人家出来玩玩乐队的大少爷。只有迟扬知道,这逼少爷左兜右兜加起来不超过十块钱。

杨文艺窝在沙发上和他喊:“你不明白。再难懂的定义,能看懂的人自然会与他共鸣或者理解。”

迟扬觉着他简直有病。

杨文艺就是有病,有艺术病。

他第一次见杨文艺的时候,是他来武汉的一周以后的晚上。

他在旅馆墙角下抽黄果树,烟徐徐顺着昏暗的灯管上飘上去,像攀爬着它一样。于是他仰着头向上吐了一口烟,却发现没人家自己飘上去的形状好看,浓郁得泛白,而非透明,形状像被扯散的影子,迟扬乐了。

本来在发愁自己那百来块能在这地住多久,以及感叹一下独在异乡为异客,一下没了那么多想法。突然头后面出现脚步的声音,他猛得回头看,是一个黑影。

那黑影拿着一张纸试图往墙上贴,奈何墙前一天被雨水弄得发潮,他试了好几次没弄上去。只是他动作的时候,迟扬瞟见一个“招租”什么玩意。他转身向前台要了个胶带,两步上前要给黑影。

黑影个子比他矮一点点,离近了,迟扬才看见那是一个黑衣黑裤还带帽子口罩的人,像个蘑菇。他拍拍他,黑影好像吓了一跳,浑身抖了抖。迟扬趁他贴胶带的时候和他唠,问他多少一个月钱。那人说了个比旅馆低两倍数,声音被口罩闷得细若蚊蝇,不过听的迟扬烟差点没掉自己脚上。

往墙上看,那个数字就贴在墙上。迟扬身音都有点发抖,说,这么便宜?

那人往墙上一指,只见招租之间有个小字,合。

找合租?迟扬迟疑,问眼前那人,和谁租?

那人一指自己。

迟扬看着他帽子侧面飘起来的发丝,当下有些迟疑。

……

不过迟扬很快就明白了,当他看见握手楼下堆叠的垃圾场,上面漂浮的是丝丝缕缕的蚊蝇。更明白了,杨文艺不是个女人。

但他还是住下了。可能是隔几天杨文艺请他喝的那顿酒,也可能是他傍晚经过漆黑的巷子时会想起家里还有一盏灯。但那时候十九岁的迟扬可能不会懂,那是一个会像江水一样无休止渗入他生命里的人。

……

迟扬一直好奇杨文艺是干嘛的,好奇他那半长的头发,什么领域能让他发挥他的艺术细胞。很快让他找到了答案,是杨文艺卧室立着的那几把吉他,一个很新很光洁的红色漆面手风琴。

半夜的时候,杨文艺会偷偷唱一点歌。他的声音很有特点,略哑,音色又有点像女生,但不尖,是很中性的。像拂过风的树叶,细细密密的枝尖会扎你的手掌。

傍晚,点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他半低的头旁几根发丝滑落,连带着是映作琥珀色的瞳,乘上光的睫毛。

“So obsessed with lovin’ you, I can’t help myself,”

“Will you be there in the mornin’……Callin’?……”

“Makin’ sure I’m good,”

“When I hit you in the evenin’ feelin’ way too insecure……”

“……And baby, if I fall, I wanna land right in your bed,”

“So you could tell me in the mornin’, “You trippin’,”

“How could you be so in your head……?”

“……”①

原歌该疑问的时候他唱得小心而略迟疑,像是试探自己的恋人,呼吸声交错,刻意柔化放慢了一些单词。湿润的喘息声,像叹气,像期待着一个透彻的拥抱。

迟扬靠在门边,听着杨文艺的声音,竟开始小心着呼吸。我靠。这已经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他觉得弹吉他的人长得真好看。

眼睛像干净的皮肤上平白开出一个豁口,一轮清澈的月牙湖,明澈得几颗石子都看得见。但无故地又有几分悲苦,像含着泪,让与他对视的人不自觉会失足跌入那片湖。你长得真好看……杨文艺愣了一下,迟扬也没想到自己秃噜嘴就说出来了,顿时无措。谢谢。杨文艺笑了下。

像某种柔软棉质的物体,有种阳光的气味。他面中有些红,浸透了汗。手不自觉又拨了下吉他,缓缓的音乐泄出来,迟扬呆呆地听着。空气流动速度变慢了,凝结成一种不同的介质。

唱得不好么。杨文艺铁了心要逗逗他。他一歪头,笑着打量眼前人。

……太好了。迟扬说不出来。觉着那是一种一会声音高一会低的唱法,高又是低,低又是高,两者相融,相过渡,特巧妙。

他想走过去看看杨文艺的那些琴,以及桌上布满铅笔痕的乐谱,汉字什么的。谁知他一过去,杨文艺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来着,猛得扑向桌面一本书。经他这么一来,书啪叽一声,倒扣在地上。

迟扬看到,那本书叫《莫瑞斯》。

……

过了几天,迟扬弄了一个盗版书的摊子,没什么人的时候就自己靠着墙读。

他也读不很懂,但有时一直不来人,他就独一个盯着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破烂自行车和满街的吵闹,一直到远处菜场的叫卖和讨价还价声,直觉着还不如读书。头顶着厚重到看不清天有多高的云,他还是觉着自己不是这儿的人。劣质油墨的气味熏得他脑子发晕。

他心里不得劲,于是拿鞋底暗暗搓着石地板,发出细小的声音。

直到晚上杨文艺找琴行的老板修琴的时候,来调侃一下他根本看不懂人家书在说什么。听着熟悉的挖苦他的声音,迟扬终于放松下来,心里很微妙,却还是笑他读过书还是连歌词都写不出来。

杨文艺不说话了,他头发有些长,松散的发丝遮盖额头和一点点眼睛。歌词只是还可以更好。他小声说。声音却随着江水去了。这里离汉江只有一个半街道。

迟扬没听见,收拾书催他回家。

两人回家时天色已暗,头顶是晴朗的深墨蓝。杨文艺背着琴走在他前面,带着温度的风穿过二人。他短发发丝扬起,间隙处是路灯的光点。江水声无孔不入,几乎成了背景音。杨文艺驻足,开始面向江水静静地听,视线也要直直穿楼房和街道跃到那江面上去。

“这江快死了。”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迟扬因为他停下来差点跌一跟头。“啊?”

“你听呢。”杨文艺不等他说话,“像血管。死没死的,反正在流。挺傻的,等流尽了,就什么都没了吧。”

迟扬:“啥玩意乱七八糟的。”

他拽住杨文艺的琴,要拉着他走。杨文艺突然有点苦涩,浅色的眼睛看他,迟扬平白觉得像面对着涌动的湖泊。迟扬被迫停住脚步,风吹起他的衣服下摆,像是要留下他。许久,他看见杨文艺叹了口气。

你先回家,好吗。杨文艺张张嘴。

迟扬哦了一声,声音粘在嗓子里,随着江水去了。他随着水声走,水流的声音要抹平他脑中思考的痕迹,他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到家的。

快半夜的时候,

(没写完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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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评论了“会有人等我在江水奔流前(一)”

  1. 被过度溺爱的原文本文↑
    超爱这俩人 想把故事写好 预计会拖一拖,但想到不按这篇计分放松了一点(计分的文请移步季哥和花花)可以好好嬷了,蹲一下大家的建议(迫切需要),万分感谢
    另外我操谁来教一下我创写网站怎么弄自然段缩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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