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初稿-未完成…）

雨还在下。

汪清清弯腰钻进小型拖拉机里，脱下湿淋淋的雨衣，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坚硬的座椅上。

嘴里念叨着三叔教的步骤，将档位推倒最前面，踩下油门，发动机的轰鸣声顷刻间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几天来耳边总是细碎的水声，发动机的异响在此刻反倒显得令人安心起来。

雨滴斜着打在车窗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车外的景象。

村子里下雨是常事儿，但这雨已经下了快三周，而且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的迹象。

婆婆说这是青蛇神发怒了。

神仙生气就得有人去庙里供奉，等神仙满意了，灾祸就能除掉。

村子里一直有这样的的传统，村子四面环山，雨水还多，容易发大洪。祖先便在山头上建了庙，每到了雨季便行大队，吹拉弹唱着走上山，再进庙供奉。

似乎这样，村里就不会发洪了。

汪清清倒是不怎么信这些。

比起青蛇神，她更信婆婆。

婆婆是村子的家长，在这里待的最久，知道的事也最多。她在村里出生，一开始，父母离开了她，后来老伴离开了她，孩子也离开了她，所有人都走了，就她还留在这里。大家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总会去找婆婆问。如今眼看着雨越下越大，大家便又聚到了婆婆的屋里。

时代变得比传统快，为了赚钱，村里的壮年人都离了村。剩下的都是比汪清清还小的多的小孩和婆婆那样的老人。

人乌泱泱的挤满了屋子，看着要站不下，婆婆便收了烤着湿衣服的炭火。

雨太大了，山上危险，婆婆说，咱们也没人上的去，祭祀就算了吧。

那可不行，不去供青蛇神，谁来保我们的平安，老头里总有几个脾气倔的，我还走的动，我去不就是了。

大家都知道这是逞强话，没太在意，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到了最后，还是决定再观望几天。

老人们带着小孩回了自己的屋子，汪清清就留着帮婆婆整理屋子。

在叠衣服时，她向婆婆说，我是孩子里年纪最大的，身体也好，不如让我上山吧。

婆婆没回话，房间里只有布料摩擦的声音和石板被雨滴敲打的声音。

雨还在下。

半晌后，婆婆开口。

如果这雨真的不停，就得靠你了。

但不是去庙里，要去另外一座山头。

几天过后，雨越下越大，积水渗进屋里，淹没了汪清清的脚腕。地里的水也没过了菜，大家只好赶着收了不耐水的庄稼。

祸不单行，在这发大洪的骨节眼上，二刘家的小孩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小被洪水冲走了，找了半天，大家也没见到二刘的孩子。翻来覆去找遍了村子，倒是在他家水田里抓住了一条肥实的鲈鱼。

有人想着拿走煮了吃，二叔没让，说在这青蛇神发怒的时候，抓着什么都还是放了好。那人听了，想了想，觉着有道理，便把鱼又放回了二刘的田里。

过了几天，水越涨越高，丢的小孩也越来越多了。大家都急起来，却还是一个丢的孩子都没找到，反倒是村里的鱼越发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都有，见过的没见过的密匝匝的游在路上。

婆婆好像明白了什么，大家便又聚在婆婆的屋里了。

鱼都不能抓，也不能伤，放着就行。

关好窗，别出门，也别沾水。

婆婆说的不多，但语气很严厉。大家突然就不说话了。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明白了些什么，拥挤的房屋里只回响着雨滴的声音。

人陆陆续续的出去了，汪清清还留在屋里，握着穿着尖牙的项链的手在胸前攥了又攥。

婆婆…

去吧，婆婆坐在床板上默默开口，头低着，像是在沉思。

去找你二叔，开上他的车，往西面的山头上去吧，婆婆说，顺着山坡往上开，在山顶会有间小铁屋。

汪清清回了句嗯，迟疑的看着婆婆。

欲言又止。

婆婆像是在看她胸前项链上的尖牙，看的入迷，总之是再没说些什么。

汪清清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有什么要说，只是匆匆叮嘱了婆婆照顾好自己，便转身跑进了白茫茫的雨幕。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