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暖阳

观前提示:卡爱,现pa,当成cp向、友情向都可以
美术专业生卡西和高中生小爱的一点小甜饼
fluff,甜度有保证
(其实就是一点类似喂水梗的东西,但是跟喂水梗很难扯上关系hhh)

卡西莫多放下笔,向冻僵的掌心哈气。粗重的手指因为因为长时间握笔僵硬得无法屈伸,于是他用左手一根一根掰开右手蜷缩的手指。指节的冻疮再次裂开,暗红的血液穿过粗糙皲裂的厚厚皮层,填满了锯齿状的沟壑。卡西莫多用麻痒的手再次捏起笔。画室的电暖气在三个多小时之前被最后一个离开画室的人关掉,如果不把卡西莫多算在内的话。画室原装的暖气在不知几年前罢工了,披着一层厚厚的颜料躲在角落里吃灰。
半个月,准确来说是十八天,还有十八天到圣诞节假期。那时候他可以为自己的手买一支冻疮膏。实际上卡西莫多清楚他不会去买冻疮膏,他一拿到钱就会去买新的画笔。这样丑陋的手不配用那种东西,不如去考虑考虑他那支笔尖分叉的笔。
他不能向家里要钱,他欠养父的太多了。从他四岁被收养一直到现在治病的钱,还有他的助听器、矫正带和脊背上的三根钢钉。他这种人简直一生下来就是要给别人添麻烦的,而弗洛罗甚至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与其在这里算一笔他这辈子都还不清的账,还不如多画两幅画,卡西莫多这样想着把分叉的笔尖插进开始凝固的颜料。
他一直画到握不住笔。挂在画室墙上的表停在了八点五十,卡西莫多猜测已经过了半夜。他收起画板,然后用冰冷的自来水洗调色盘。双手已经完全麻木,但他知道自己的手每次都会在回宿舍洗澡的时候恢复知觉并痛得撕心裂肺。卡西莫多甚至希望它们被冻得更严重一点,这样他就彻底不会疼了。但他必须指着这双手吃饭,如果它们冻废了他就得为生计发愁。毕竟他不知道自己除了画画还能干什么。
卡西莫多背着画板走出画室。走廊里比画室更冷,风从紧闭的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尖锐的哨声般的声响。这种声音哪怕是聋子也听得到。卡西莫多快步穿过走廊,寒意已经钻进了他的骨头。他希望宿舍里的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这样他就能尽可能安静地洗澡上床。
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人醒着的时候只会找他的麻烦,毕竟人类的天性是排挤和他们不一样的人。把他的东西全部扔出去散落在走廊里、将污水洒在他的床单上形成难看的污痕,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直到有一天他的画册被墨水浸透,几乎毁掉了上面所有的东西。那次他把倒墨水的人,也就是他们的宿舍长,单手提起来之后扔出了宿舍。实际上这动作并没有给宿舍长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他的确气急败坏地朝卡西莫多竖着中指说要他等着。卡西莫多确实在等着,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对方到底会怎么报复他。以宿舍长的创造力他绝对想不出什么有新意的方式,这点可以肯定。
卡西莫多推开宿舍的门。迎接他的是一声巨响和后脑的疼痛。走廊里太黑了,这是他在身体重重落在瓷砖上前意识里闪过的最后一件事。
揍他的人绝不止六个,没准他们拉上了隔壁宿舍的支援,叫上了几个校外混/社/会的也说不定。他们用上了带钉尖的木棍,甚至是钢条。卡西莫多没有反抗,把他打一顿就打了,要是伤到这些人是要赔钱的。他掏不出那笔钱,也没有力气还手。于是卡西莫多索性躺在那里任由棍子落在自己身上。
打到胳膊发酸之后他们拖着卡西莫多离开了宿舍楼,一直拖出学校之后扔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十几个人轮换着打了几轮,吐口水砸石头和各种辱骂都毫不吝啬地用上了。实际上卡西莫多一边的助听器已经被不知道谁扯坏了,带出了一阵耳鸣和白热的疼痛,因此他听不清头顶的人在骂什么。无非是一些怪物野狗之类的,这些词语他二十一年来听了不知多少遍了。
血在卡西莫多身下聚集,他惊讶于自己还能觉出那血是温热的。明明连痛感都钝了很多。能看见东西的那只眼睛变得有点模糊,大概是肿了。人影在他眼前晃着,尖锐的鸣叫依旧粘在他耳朵里挥之不去。他不知道那些人打了多久,总之是纷纷回宿舍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躺着。
他甚至没有穿外套。室外比画室和走廊冷了不知多少倍,风带来的寒意钻进他的骨头。卡西莫多并不感觉疼,只是那风,蛀虫般地噬咬近他的皮肉筋脉一直到骨髓。他没有力气发抖。寒冷让他无法昏迷。
* * * * * * *
爱丝梅拉达沿着漆黑的巷子一路向前。裸露在围巾外的皮肤一阵麻痒,她后悔没有戴上围巾。事实上在后半夜独自一人跑出来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在这样冷的夜晚。她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对于平时一直对她放任不管却突然在她做决定的时候跳出来对她指手画脚的家人。事实上街头小混混对她说过的话都比她亲生父母要多,甚至她的试卷基本都是克洛潘签的名,他也差一点代替她父母本尊去参加家长会。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不管这样做是不是幼稚至极丢脸无比,至少能让她生而不养的父母知道她的人生不是他们通过不负责任的养育就可以随便干涉的。无论如何这只是个糟糕的手段,她第二天还是会照样回家。不过她摔门出去的时候多少是有点头脑发热,至少她现在得找个地方去,不能独自一人就这么在半夜的街头乱晃,尤其是在冷风阵阵的冬天。
爱丝梅拉达扁了扁嘴。加里现在应该非常不安,因为她不在家。不过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她应该去找克洛潘,至少能找到一个过夜的地方。尽管那只是一个街头混混挤住的小破公寓,暖气永远也修不好。克洛潘说他们前两天尝试修暖气的时候把污水喷了满地。但这是她今晚唯一可以待的地方——天哪这是什么!
爱丝梅拉达起初根本没有注意到躺在路灯阴影中的一大团漆黑的影子。她发誓自己看见那东西动了一下——不管怎样那是个活物。爱丝梅拉达认真思考了一下当下应该怎么做,是拔腿就跑还是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好奇心迫使她选择了后者。
于是爱丝梅拉达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暗暗祈祷这只是一大团在夜风中颤抖的塑料袋。白色光圈从她的脚底向前移动,她惊恐地发现黑色的几乎是暗红色的污渍沿着阴影一路延伸——这已经足以使她头皮发麻了——然后她看见深色的织物布料,同样沾着褐红的污迹。她能清楚地看见躺在地上的家伙在发着抖。
爱丝梅拉达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
这是个人。哪怕爱丝梅拉达的常识阻止她承认这一点,但这就是个人。她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手电筒的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瑟缩了一下,睁开了一只隐藏在凌乱红发中的眼睛。尽管他不但体格比一般人大了有两倍不止还扭曲畸形得吓人,但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人类,躺在这里,还流着血。
无论如何这只是个人,爱丝梅拉达咽了咽口水,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挤出了一句颤颤巍巍的“晚上好”。
事实上爱丝梅拉达打开手电的时候卡西莫多就意识到有人来了。剧烈的耳鸣让他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正在尖叫,至少对方没有落井下石地踹他两脚。他抬起眼睛正对上手电筒的刺眼光线,他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试图适应这样的刺激,但是灯光加剧了他的头痛。于是他闭上眼睛暗暗祈祷光线快点移开。
爱丝梅拉达见对方没有回应,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躺在地上的人抽搐了一下,空气划过声带发出一点嘶哑的声响。她蹲了下来,加大音量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卡西莫多模糊地听到对方应该是说了句什么。于是他用不怎么听话的声带勉强挤出了一个“走”字。这光线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爱丝梅拉达当然听到了这句声音大到几乎有些粗野的“走”。事实上她都不清楚面前的人是不是受伤了伤得有多重,但是如果真的听从他的建议自己走掉放他流着血在这里自生自灭显然不怎么现实。也许她可以打急救电话——
手电筒忽然熄灭,然后她听到了手机电量耗尽的提示音。她今晚真是倒霉得有点戏剧性了。也许她可以把他拖到克洛潘家,在她的记忆里克洛潘掌握一些简单的包扎。于是她决定不继续跟这个怪人废话而是尝试拉他起来。握住对方手的时候她又被下了一跳,他的手跟身体一样几乎称得上奇形怪状,老茧和皮肉的层层包裹之下大概长满了增生组织。抛开这些不谈,这家伙的手是真的很凉,爱丝梅拉达猜测他正在失温。
卡西莫多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直接上手拉他。她的每一步都走在了他意料之外,而现在她抓住他的手试图拉他起来。恐惧的人不会试图接近他,而想要羞辱他的人没必要尝试拉他站起来,这两点卡西莫多是清楚的。思考片刻后卡西莫多决定顺着她的劲站起来,毕竟从力度来看拉着他的人可能真的没多大力气。
接着他几乎重重地摔回地上。本来就畸形内扣的右边膝盖现在疼得撕心裂肺,大概是扭伤。爱丝梅拉达倒是毫无芥蒂地接住了他的大部分体重,几乎是拖着卡西莫多向前走了几步。勉强找回平衡之后卡西莫多凭着模糊的视力判断了一下自己在哪,然后指了指诊所的大概方向。从学校到附近的诊所的路线他走过不止一次,说难听点甚至爬过一两次。爱丝梅拉达犹豫了一下决定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两个人就这样摇摇晃晃的出发了。
昏黄的路灯稀稀落落,风依旧冷得割人。粘腻的血液顺着卡西莫多的脸颊滑下,有几滴落在爱丝梅拉达头发上。他含糊地道歉,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爱丝梅拉达耸耸肩问他有什么好道歉的,他又没做错什么。卡西莫多听不清她说的话,只是继续道歉,用冻僵的舌头勉强吐出了三四个对不起。爱丝梅拉达只能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背表示安慰。然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慢慢地挪。
挪到诊所的时候爱丝梅拉达怀疑天都要亮了,身边人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她怀疑他是彻底冻僵了。事实上卡西莫多确实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从画室出来的时候没穿外套,而现在身上唯一一层单衣也沾了血变得湿乎乎的。于是他任由爱丝梅拉达把自己放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看着她不怎么熟练地捣鼓自助挂号机。
爱丝梅拉达把长椅上的人拖起来的时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抛开诊所大厅光线更亮能把对方称得上恐怖的长相尽收眼底不说,卡西莫多半闭着眼睛浑身发软差点让爱丝梅拉达以为他已经归西了。好在爱丝梅拉达还是成功把他拽了起来并打消了租个轮椅的念头,这人能不能坐进轮椅都是个问题。于是她半扶着半拖着已经不太清醒的人向诊室迈步。
诊室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值夜班的护士似乎跟这位有点奇怪的人很熟,护士开始用不太熟练的手语对着他比划爱丝梅拉达才意识到自己扶了一路的人可能是听障人士,难怪他几乎没有听清一句她说的话。卡西莫多在里面就诊的时候爱丝梅拉达就坐在诊室门口,考虑着要不就在诊所里凑活一晚,毕竟诊所里有空调,比克洛潘的小公寓要好上太多。
卡西莫多缩在被子里等着手脚渐渐刺痛着回温。止痛药让视线的边缘有些模糊,不过他暂时也不需要看得很清——至少他目前是安全的。房间里供暖很好,比画室和宿舍好上太多,病号服虽然单薄但至少是干的,摆脱被他自己的血浸湿的衬衣的感觉好极了。甚至头痛和耳鸣也减轻了不少,不得不说止痛药的药效是真的很好。
卡西莫多伤势不轻,需要在诊所过夜,爱丝梅拉达就理所应当地坐在陪护的椅子上打瞌睡。病床上的人也没表示出赶她走的意思,只是裹着被子缩成很大一团。这样看他的畸形甚至都没那么吓人了,蜷缩着的身体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可怜,爱丝梅拉达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许她就是疯了,不过这并没有意义。无论如何这样温暖的环境是真的很好睡,爱丝梅拉达靠着墙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卡西莫多被身上忽然的压力和紧随的疼痛惊醒。他勉强睁开眼睛,意识到坐在陪护椅子上的人身体前倾倒在了他身上。透过眼前的迷雾他看到舒卷的黑发,和平稳地一起一伏的脊背。
可怜的卡西莫多彻底僵住了。
他绝不能放任她继续趴在自己身上,自从这个姑娘向他伸出手他就认定了她绝对是天堂来的天使,陪伴上帝左右的圣洁生物怎么能趴在他这样的怪物身上呢——简直是玷污。但是卡西莫多又不敢把她叫醒,他那点少得可怜的自我价值感决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尝试着尽可能轻地向床边挪动,但是身体实在沉重得不听使唤,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床垫上原地蠕动。
可悲的是大型犬哪怕是最轻微的动作也足以惊飞蝴蝶,爱丝梅拉达还是醒了过来,睁着朦胧的大眼睛看着他。这真的是糟糕到极致了,但至少他不用想法子把她弄醒了。卡西莫多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来睡床,我起开。”
“……怎么能让病号起来呢?”爱丝梅拉达属实是被对方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整懵了,但她至少是反应过来从卡西莫多身上爬起来了。
对方绝对是说了句反对的话,卡西莫多最不擅长扯谎,但现在他不得不说点什么了。于是他笨拙地指了指自己肩膀中间耸起的驼背:“呃……这里,躺着会难受。”
爱丝梅拉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伸手去扶几乎动弹不得的人起来。一番折腾之后爱丝梅拉达筋疲力尽地趴在床上,卡西莫多则裹着被子蜷在椅子上,受伤的膝盖下面垫了把从隔壁薅过来的凳子。眼下他扯着被子两角恨不得整个缩进椅背里,尽可能地藏起自己畸形的身体。而爱丝梅拉达根本没注意大只落水狗小心翼翼的动作,她一边感慨他人还怪好的一边再次滑入睡眠。
卡西莫多悄悄把视线从自己淤伤扭曲的手上移开。床上的人一动也没动,平静地陷在睡眠中,在卡西莫多不怎么清晰的视线中周身围绕着暖色的光晕。他几乎认定这是来自天堂的圣光*。那是任何颜料和画笔,哪怕是细腻得像丝绸的画布也无法描绘的,能够温柔地包裹他渺小的整个世界的暖阳。
他一点都不冷了。
————TBC————
*:玩一点迪士尼版电影的梗,天堂光Heaven’s Light是写卡西对小爱的感情的,与地狱火相对的一首不太知名的歌曲。原歌词:“I swear it must be Heaven’s 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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