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 逃离 愚钝(叙事大作业初稿)

我想要一只鹦鹉,他想。

鹦鹉只会附和我说的话,我可以不用在乎一只鸟怎样想,随便教它说什么都可以,嗯,我需要一只鹦鹉,男人这样想。

他拉开旧衣柜的门,端出装有自己存款的铁盒,他心中盘算着将纸币塞进口袋,迈出门。

花鸟市场熙熙攘攘,人们推挤着彼此从一个个笼子前穿过。他推开面前的人,走进一个小铺子,犹犹豫豫地开口:“老板,我想买一只鹦鹉”。店主人是个有着高颧骨的中年人,在笼中鸟雀的吵闹声中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什么样的?”。他费力地蠕动起面上肌肉:“一只会说人话的鹦鹉…贵点也没关系。”店主人不大的眼睛终于正视他,用目光将他上下摸了个遍:“我有只绝顶聪明的鹦鹉,还是外国货呢。”似乎是瞧见他的鼓囔囔的口袋,说着露出了个精明的笑。

当提着只灰色的鹦鹉回到家时,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样花掉了多年的存款的。

笼子被安放在饭桌上,他打量着这只鹦鹉,笼中的灰鹦鹉有一双淡黄色的圆眼,似乎也在打量他,他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得意,他指着笼中的鹦鹉说:“鹦鹉,我花钱买下了你,你是我的鹦一一一鹉一一一”他拉长了最后两个字。鹦鹉盯他的手指,突然张开黑色的尖喙,吐出了粗哑难听的声音:“鹦一一一鹉一一一”。他被吓得忙收回了手,但心中却乐得高兴。

一只鸟知道什么,但学话学得这样快,真是聪明,他想。

灰鹦鹉学话学得很快,他每天回到家都花上大量的时间教它说话。起初是最简单的“你好”“早上好”“晚安”。它真的聪明极了,只要他在笼前重复上数次,它很快便能用似乎是震动金属簧片的声音重复,甚至能在合适的时间吐出对应的句子。

某一个睛天的早晨,当他拉开不太遮光的窗帘时,房间中的另外一个长着灰色羽毛的生命,大声地向他问了声好:“早上好!”他从这不太悦耳的声音里竟获得了某种力量,他的胸膛中的什么东西忽然膨胀,填满了他的胸腔,呼吸道。夹杂着清晨冷霜的阳光中,他呼出一口畅快的气息。“早上好啊,鹦鹉”他这样回答。

他是个独居的年轻快递员。聪明的鹦鹉使他的不太却空旷房子变得拥挤而吵闹。男人喜欢对着它讲述工作时的趣事,对同事对老板的牢骚,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积压在心里许多年的话,他们无话不谈,这宽慰舒缓他。但他并不是很愿意直视鹦鹉的眼睛,虽然总好过人们由好奇转为轻视的目光,灰鹦鹉的眼睛总是直直地瞪着,说实在的,有些像死鱼的眼睛,圆溜溜的,黑白分明。

“客户们都是些脑子空空只会喷火的蠢货。”他嘟囔着随手把外套丢进小沙发。

“正是这样!”灰鹦鹉响亮地回复。

“又是因为一点包裹上无关紧要的水滴,他竟然打电话数落了我一个中午!”

“怎么会这样子呢?”鹦鹉问他。

“那家人定了包裹却不在家接收门口也没个门廊,再说谁知道会下雨呢!”他带着怒气甩上了洗手间的门,轻飘飘的木板门可怜地颤动不停,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掩盖住了鹦鹉的下一句回复。

如果我敢在任何一个同事,或是客户面前这样甩上一扇门,那我应该马上就会被寻个机会赶出快递站吧,还是一只鹦鹉好,一只鸟,什么也不明白。他拧开水龙头,试图用冰水洗去面上的汗尘和疲惫。多希望能不再费尽心力与人沟通,要是人都像鹦鹉该多好呢…

“唉一一”他长长叹了口气。扯过毛巾擦净脸上水。

“鹦鹉,鹦鹉,出来吧”他转动小钥匙,打开了金属漆笼的小门。灰鹦鹉先探出了它布满白羽毛边鳞纹的头颈,接着蹦跳着钻出了小门,用力扑扇几下它有力的翅膀,跃上了男人伸出的手臂。它用它的一双圆眼盯着男人:“谢谢你。”

它低下头轻啄他指腹间捏着的谷粒。

他早就期待着一个可沟通交流的,朋友,他注视着鹦鹉朋友拢着翅膀的背,他有些泄气,他只能与一只听不懂人话的鹦鹉倾诉了,但他也庆幸这是一只不通人性的鹦鹉,因为它不会鄙夷他可悲的生活和未来,这使他感到宽慰。他轻轻抚摸灰鹦鹉松软温暖的羽毛,在心中感谢着它的聪慧与无知。

鹦鹉填充了他无趣的生活,从前他在筋疲力尽的快递工作结束后,会压下心中的厌烦与逃离的欲望,找到一个同样不拥有什么的同事们聚集的地方,试图加入其中,以喧嚣,大笑短暂地填满对生活失望留下的空洞,寻求一点的认同,但这往往是失败的。一次次失败后的失落同手掌心的茧子一齐堆积生长,形成了一层厚壳,但这通常会被工作的奔波疲劳掩藏。他竟也从这份可以用成功的反义词形容的奔波中偷愉地汲取到一点安慰,或者是麻木。

现在鹦鹉陪伴着他,让他从吵闹中抽身,不用再与一个又一个复杂的人类交流,与人之间的话语只剩下了诸如“您的快递请签收”之类的不可避免的话。鹦鹉会说的句子越来越多,有时他几乎感觉自己不像在对一只鸟说话,而是在与一个人交谈。

他有些被这个突来的想法吓到了,呆愣片刻,很快又笑出声来。“喂,笑什么呢”身边也在向小车中填包裹的人粗鲁地打断他的思绪。他有些不满,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他并不想回应对方,可过往的许多年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些印记:“没什么。”他小声回应,但没允许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这一日的工作如往日没什么区别,他靠着想念一间小屋子中的鹦鹉忽视了许多令人窒息的话语和目光。不知交了什么好运,往常的快件总是无穷无尽,有时回到家后他也会被一通电话拖拽出门,被迫离开鹦鹉一一因为罚款是他不愿意承担的,今天却早早地完成了。快递员坐在路边,低下头确认不再有任务,又伸长脖子,从林立高楼的间隙中看见染上了晚霞赤红的天幕。他决定现在就回家。

他轻快地登上落灰的台阶,老旧昏暗的楼道里,他的精神似乎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门,走进去。很快他的肉体也停在门前。

“我回来了。”他重重地合上大门,弯腰换上拖鞋。

屋里没有声音。

“我回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屋里的一切早上离开时没有变化,桌上碗筷散落,因为他早上走得匆忙,窗帘半掩着,漏半窗夕阳进屋里进。一切都没有变,只除了桌边的空荡荡的笼子敞着小门。

他腹中的脏器骤然收缩盘绞起来,进而向上压迫他的胸腔,心脏搏动的响声骤然变得震耳欲聋。鹦鹉…鹦鹉!他的鹦鹉去哪里了?它飞走了吗?早知道当时就应该也剪掉它的飞羽…不…它是怎么打开笼子的呢?无数杂乱的念头捅挤着涌入,他在狭小的出租房中跌爬着搜寻每一个可能藏着鹦鹉的柜子,角落。他心里被砸开一道缝。

鹦鹉并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和洗手间。最终,他近乎绝望地推开卧室门,心中祈祷鹦鹉只是藏在了这里。

卧室窗户朝南,金黄的光芒晃得他一时眼前色块浮涌,他眯起眼,隐约在视觉里识游走的黑蓝影块中,发现了一个灰影。哦!鹦鹉,他的鹦鹉,正停歇在窗口生锈栏杆拢成的栏笼中,似乎是在向外望着被割成碎片的晚霞。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是被怎样一种情绪支配着,也记不得是如何越过房间的,只是当停在窗前时,他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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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人评论了“鹦鹉 逃离 愚钝(叙事大作业初稿)”

  1. 东方蓝一号-znx

    将导致被酌情扣分。
    1
    是老师课上布置的任务,因为我自己是沒有足够动力去写些东西甚至于一篇文章的。
    2
    (1)最在意的首先应该是情节的合理性,这是长久困扰我的一条要求,我很在乎这件事情是否有超出故事需要的荒谬,但现在这已经被我放下不少。现在比较重视的应该是故事的连贯性以及它带给人的整体体验(氛围感?)
    我采用的方法是把我想写的点和它所需要的铺垫暗示先列出来,再理一理,见缝插针地一点点写出来,有些像是数学证明题推导(。我认为应当是表现出一些的,但当然达不到圆满。
    (2)
    有我对故事的未知,因为我并没有想好这个故事的结构和内容,所以在写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些无效或者是反复的语言。也有我笔力,也就是驾驭能力的欠缺,使我无法在骨架上构建起厚实的血肉。
    (3)
    更多阅读积累,更多写作经验,以及更少的焦虑
    4、这次创作给你最深的经验/教训是什么?
    对我个人而言,过多的忧虑是我写作的最大阻碍,我意识到得少想一些,放弃所有忧虑和恐惧,大胆地先写再说。

    1. 不太确定“有超出故事需要的荒谬”是否指你担心分寸过头了、夸张了。如果是,那么放心,我认为没有。你写得真好👍👍特别有代入感。
      有我对故事的未知”——写过一两次后,会好些。就带着冒险的心上路吧。
      不犯错误,很多时候就真难学到点什么。
      也有我笔力”——懂。也是需要多写。多写,能越写越好;也会更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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