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贾希拉】拆迁复仇畸形秀

*trigger waring:suicide attempts
*原作:博德之门3
*现代架空背景,年轻的塔夫和年轻的贾希拉
*谐音致歉

塔夫决定字杀的那天,天气非常晴朗。这座城市本来就很少下雨,夏天下得就更少,阳光射在她身上,差点要把她融化在原地,但塔夫用手搭着凉棚,出着汗,急急地往前走。只要她能在下周一开学之前到达那栋烂尾楼,从天台上跳下去,她的人生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想到这里,塔夫紧了紧书包带,然后继续往前走,她的四肢都像被抽干了水,沉沉地拖在身后。登上那栋楼的台阶时,她一边喘着气,一边在脑子里重新过一遍死前需要做的事。电脑和手机都格式化了,书和衣服捐出去,遗体捐献协议也已经写好(如果她跳楼之后还有可以回收利用的器官的话)。要留遗书吗?她走上一级台阶,瓷砖在她脚下裂开,让她差点滑下一层楼。她想:算了,遗书还是算了。
下一步,她以为自己还会踩上瓷砖,没想到踩到了什么坑坑洼洼的东西,那是一棵树的树根。她抬头,看到一棵巨大的树长在天台的门口,叶子圆圆的,上面开着白花,可能是槐树,但是它的花香得如此奇怪,绝不可能是槐树。
喂。树说。你能看见我,对不对?
走开。塔夫说。你挡着我跳楼了。
树抖动着枝叶,似乎很是满意:你要杀死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呃。塔夫说,滚。
见树没有继续说话,她试图从它密密层层的树枝之间钻出去,这样就能走上边缘,闭上眼睛,然后往后仰,假装自己是一只正在学习飞行的鸟,唯一的区别是鸟真的会飞,而她不会。但树仍旧扎根在天台上,郁郁葱葱,毫不动摇。塔夫握紧拳头,一拳打在树干上,粗糙的树皮蹭破了她的手。流血了。
我要去死。她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你都等了这许多年才去死,就不能多等几分钟?树说。一些叶子粘到塔夫头上肩上,黏黏的,撕开后留下一片一片绿色。
塔夫瞪着它:让开。
不行。树说,我需要你帮忙。不过我确实可以——
然后它迅速缩小,塔夫看见树和墙之间的空隙,迅速往前跑,但她却被一个人拦腰抱住。那人闻起来像阳光,泥土,流动的水,开了又落的花。塔夫往前挣了两下,奈何树的力气太大,她只能吊在她的胳膊之间,手指差一点摸到天台的边缘。
帮我。树在塔夫的上面说,然后我保证让你死的非常理想。
我今天必须死,塔夫说,我不在乎我是怎么死的,痛不痛,死相如何,我今天必须死。
你怕今天过后就没勇气这么做了,是吧?树说。没关系,我给你的死法是无痛的,死的生物都会很幸福。
塔夫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大笑,笑声一层又一层,荡下楼顶,似乎在代替她从这里跳下。她说:为了字杀我翘了期中考试,要是我活着回去所有课都要挂了,你懂吗?我没有别的选择。
我不懂。树说。
放开我。塔夫说。
我需要你帮我,树说,拜托了。
又一阵笑意从塔夫胃里升上来,没头没脑的。她使劲咬着嘴唇,还是拦不住声音抖动:你想让我做什么?
别哭呀,树说,稍微放松了胳膊。你,哎,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是故意吓你来着。
放开我。塔夫说。
你发誓不会跳下去,我就放开你。树说。
塔夫瞪她一眼:你本来就不该拦着我。
你应该听我说完。树说。我需要你帮我拆掉这栋楼,听说你们有专门用来炸楼的东西,你只要帮我弄到一点,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你……。塔夫说到一半停下了,这才扭头打量着树。它变成的是一位女性,双颊平滑,头发光润如金,眼睛在棕色和绿色之间流转,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树偏一偏头对上塔夫的目光,骄傲地朝她笑笑: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像人?你可以叫我贾希拉。
塔夫盯着她,贾希拉盯回来,表情鲜活,如同漩涡,塔夫看着她,看着她,直到她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一切。她慢慢往后退,从贾希拉的双臂之间钻出来,远离边缘,高层的风从她们之间呼啸而过。
先把药给我。塔夫说。而且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这是我的条件。
贾希拉耸耸肩,伸手在身后的虚空中一掏就变出一个小小的,细长的瓶子,装饰得十分精细,中间嵌着一颗绿色的石头。她把瓶子抛给塔夫,然后叉起腰。怎么样?她问。
塔夫差一点没有接住它,瓶子在空中飞出一条很长的曲线,她试图去接,它却好像改变了方向,最后才慢慢落在她手中。它摸起来冰凉,液体在其中沉沉浮浮,里面闪着的光让她想起夏天的死水,厚重浓郁,沉得让人难以呼吸。
这是毒药吗?什么原理?塔夫问,说出的话比她想的要轻柔很多,她狠狠咳嗽两声,把注意力从瓶子上撕开,重新看向贾希拉。
人类吃饭是什么原理?贾希拉说,你详细描述一下,一点细节都不能少。
塔夫翻了个白眼:好吧,好吧,那我不问了。

周六,塔夫去订铝热剂和镁条,理由是学校做实验要用。等她回来,提着的却不是化学物品,而是一大兜食材、一个电磁炉和一口锅。这是什么?贾希拉问。
饭。塔夫说,想不到吧,人是要吃饭的。
好麻烦。贾希拉说。
塔夫指指袋子里的菜:你也得吃。快过来帮忙。
当然,贾希拉的帮忙之路并没有持续很久,在她第二次用湿手去碰插座的时候,塔夫就让她在一边坐着,看寿喜烧酱汁在锅里一圈一圈地化开,还有塔夫在锅里下食材。
这就是你们的谋生方式?贾希拉说,创造这样的能源就是为了把它们消耗掉,这太不平衡了。
平衡?塔夫短暂地从寿喜烧上抬起头,锅中的热浪让她看起来像是幻影,又像在一千公里之外。你听起来像网上那种会用灵能治心理疾病的骗子。她说,给贾希拉夹一筷子白菜和金针菇。
而你,我的朋友,听起来像笨蛋。贾希拉说,她指指塔夫身旁的一盘炸鸡,问:这是什么?
炸鸡呀!你没吃过……噢,塔夫说,你确实没吃过。我懂了。你说的平衡不就是这么一回事?鸡吃你,你吃鸡。
树不吃鸡。贾希拉说。
塔夫扬起筷子,作正襟危坐状:鸡的尸体可以当树的肥料,你现在吃的也是鸡的尸体,本质上是一样的。
等等。塔夫突然僵住。等等,你刚才说……
树不吃鸡。贾希拉重复一遍,拈起一根金针菇放到嘴里尝。
不不不不是这句,你说……塔夫透过那一层水蒸气盯着贾希拉,眼神烫得能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上一句。塔夫说。
什么,你要干吗?贾希拉白她一眼,夹了一块香菇吃,它吸饱了酱料和水,在她嘴里炸开,贾希拉小小地吸一口气,连忙去够茶杯,然而塔夫眼疾手快,早已把杯子移到桌子那边。她笑着说:再说一遍你刚刚说过的话我就还你。
哦哦。贾希拉说,你想让我说你是我的朋友?
呃,诶。塔夫说,不知道是因为离锅太近还是因为害羞,她的脸现在红得像旁边的凉拌西红柿。然后木质的桌子突然变长变斜,茶杯从塔夫那边重新滑到贾希拉手里,贾希拉打一个响指,桌子就又恢复原状。她抿一口茶,朝塔夫挑挑眉毛。

晚上,塔夫和贾希拉坐在楼梯间里,塔夫手里来回来去玩着一块蛋糕,她从窗户看向一片漆黑的天,突然问道:我还没问过你。这栋楼消失之后你会怎么样?
我会消失。贾希拉说。
噢。塔夫说,低头打量着蛋糕包装上的贴纸。对了,这个,你吃吗?
贾希拉摇摇头。塔夫就自己拆开包装,低头咬一口蛋糕。她一边吃一边盯着窗户上的水纹。城市很少下雨,然而这里没多少人来,又背阴,窗户上纵横交错,全是一条接着一条雨落下的痕迹,可能除了这一片玻璃以外,任何地方都没留下雨的尸体。贾希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说:下雨留下来的。塔夫点头,表示她也知道。

周日,她们买打火机,顺路去拿铝热剂和镁条。厂子离她们的烂尾楼很远,两个人必须先坐公交再坐地铁,从城市的一边跑到另一边。坐到一半,塔夫便开始打瞌睡,头一点一点,最后索性靠在贾希拉肩上,手碰到她的,然后紧紧握住。
有点脊梁骨吧。贾希拉说,但她没有甩开塔夫的手。看塔夫还靠在她的肩上,她停下打着节拍的腿,转而坐得静如磐石。塔夫仍旧闭着眼睛。我真的困了,她说,顺势伸出胳膊,安全带一样把贾希拉铐在原地。不知道是空调还是地铁突然加速,一阵冷风吹过,而塔夫闻见雨水和惊雷,贾希拉没有再动,塔夫偷偷睁开半只眼睛去看她,正好碰上她也低下头来看她,贾希拉的雀斑像需要飞到空中的种子,那么多种颜色在她眼睛里旋转,塔夫在其中看不到自己。你不是困了吗,贾希拉说。看我干什么?
怎么就不能看?塔夫说,闭上眼睛靠回贾希拉的肩上,奇异的花香升上来,然而地铁的广播响起:本次列车终点站到了,开右边车门,下车请注意安全。
是这里吧?该走了。贾希拉说,戳了戳塔夫的胳膊。塔夫咕哝一声,听起来像是在说“不要”。

最后的最后,也不剩什么需要准备。塔夫把打火机在手里转来转去,指甲偶尔碰到它的外壳,发出很闷的一声响。贾希拉又检查一遍铝热剂的位置,蹲下来仔细看着红色的粉末。她们买了太多的铝热剂,这一层地板全都是红色的,颜色像干了的血,一直延伸到地平线那端。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拆这栋楼。塔夫说,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贾希拉没看她,捻了一点点铝热粉在手里玩着;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往外讲?
哈!塔夫说,死人哪会讲话呢?
贾希拉突然站起身。你今天就要死?她问,铝热剂从她的膝盖和手指尖落下来,扑簌簌地,如同一阵酸雨。
怎么?我什么时候字杀还需要向你报备?塔夫说,她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额头。啊,我没有不帮你的意思……我打算在炸掉这栋楼时候留下。药还给你。
说着,她拿出那个瓶子抛给贾希拉,贾希拉没有去接,它落在地上,脆生生地碎掉,绿色的液体撒了满地。
那我们就要死在一起了。贾希拉说。
这是一件坏事吗?
我不知道。贾希拉说,她看着毒素在地上摊开,冒烟,神情空白遥远。或许也不那么坏。她重新抬头:你相处起来还可以。
那就告诉我吧。塔夫说。
贾希拉看着她,看着她,最终开了口。她讲故事的能力很差,细节太多,详略不当,塔夫只能勉勉强强听懂:贾希拉曾经是一棵树,但城市把她规划掉了,想用一栋写字楼来代替一棵树。后面的你也都知道了。贾希拉说,我想让这栋楼消失,它消失的时候我也会死。就是这样。
塔夫安静了一下,僵硬着往贾希拉那边走,慢慢拍拍她的肩。天空越变越灰。不好,要下雨了。贾希拉说。能行吗?
这个的原理是铝热反应,水蒸气反而会引发二次爆炸。塔夫笑了:怎么样,聪明吧?然后她点燃镁条,丢进粉末中央。一片光亮中,有些火花迸到她身上,塔夫倒吸一口凉气,脸都扭在一起。贾希拉往前两步抱住她,塔夫说谢谢你,贾希拉说不用。她们都闭上眼睛,听火花飞溅,支柱缓缓倒塌,砖块碎成一片又一片,雨落在地上蒸发,塔夫感觉到痛,她把脸埋进贾希拉的肩窝,努力忍着不叫出声。地板在她们脚下消失,她们抱得更紧,往下落,在迅速攀升的温度里,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变成同一个。就这样,天空逐渐露出头,在她们周身展开,淡淡的细雨中,一座烂尾楼永远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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