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经成了温吞的淡橙色,阿沫在回家路上突然想吃煎饼果子,于是拐弯去买了一个。
阿沫从大爷手里接过煎饼果子,把塑料袋剥下来,盯着冒着热气的鸡蛋摊开裹住的饼,和上面的黑芝麻,张开嘴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又要了一份豆浆带回去,绵一定会嫌煎饼果子不够健康的,阿沫想。
她一回到家就与打开门出来觅食的绵撞了个脸对脸。
绵是她的室友。她们合租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这个房子里除了她们,第三个活着的生物就是一只金鱼了。它最近跃跃欲试地想要跳缸。
阿沫经常拿着从大学城带回来的物件和小吃去找绵,如果在白天推开房间的门,绵总是在睡觉,她会从被子之间睡眼惺忪地抬头看阿沫一眼,然后又跌回柔软的布料之间,从头到尾都闭口不言。阿沫有时候也会好奇绵为什么不锁门,而是虚掩着。不过阿沫在兴头上的时候不管这么多,每次成功推开绵的门就是一次胜利。
这个小小的房子里有让阿沫感到温暖的被子,有红色金鱼,有粉色花朵,有橙色的绵,阿沫观察到她晚上总是卧在那件橙色的毛衣里。晚上的绵总是穿着一件宽大的橙色毛衣,戴着黑色的耳机,光着脚蜷缩在椅子上移动鼠标或是敲击键盘。
从半个月前的晚上开始,她会在睡前跑到绵的卧室,把自己窝进绵的被子在侧面盯着她。绵的头发很长,总是曲卷着铺在橙色的的毛线上,阿沫以前趁绵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摸过,手感绵密而粗糙,好像每一根发丝都粗细不均一般。阿沫总是会盯着绵翻飞的手指,有时候也会注意到藏在宽大的裤脚下纤长的脚踝,它们戳破了一点绵的伪装,起码让阿沫知道绵宽大外表下的瘦弱。有时她能等到绵摘下耳机开口说话——虽然阿沫完全不知道绵是如何又是什么时候察觉自己进来的——她们就聊一会天,有时阿沫等不到绵忙完就睡着了。绵会用手安抚阿沫的焦虑与不安,坐在床边轻轻地捋过阿沫紧皱的眉头,阿沫觉得绵的手指过于的有时候光滑,似乎在她的脸上游走都不受阻力。有时阿沫喋喋不休地说,绵就会在她身边安静地看书,阿沫转头停顿向她看过去的时候绵会眨眨眼睛,绵的眼睫毛好清晰,阿沫总会这么想,这之后阿沫就沉静下来了,她在心里觉得绵有无与伦比的魔力。而阿沫沉醉于这一点。
家里的金鱼快要跳到阿沫的心里了。
每天晚上和绵待在一起的时候阿沫都想再感受一下绵的头发,或者是她的手指,其实哪里都好,阿沫只是想做点什么。可她只是躺在那里,用目光包裹住绵,将那些细节轻轻描摹上几遍,再看看绵的瞳孔,接受绵的探索与安抚,然后陷入睡眠。
她想起来前几天的晚上,第一次的时候,她回到家家里都没有生火的痕迹,南方的屋子却又闷热无比,金鱼在狭窄的鱼缸中游来游去,尾巴搅动水缸发出频繁的水声,有时它甚至贴着水缸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阿沫在厨房炒菜的时候脑海里飘着金鱼,吃饭的时候眼神盯在缸上,她好担心金鱼会跳出来,好担心好担心。金鱼跳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水花很大吗,会甩尾巴吗,会跳多高,会跳得很远吗,跳到地上还会挣扎吗,阿沫想,清理起来会不会很麻烦。
阿沫吃完饭就蹲在水缸面前,与金鱼对视着。她把右手伸进水缸,捏住金鱼,将它慢慢捞起来,捞到空中,就差一点了——
啪嗒
金鱼挣脱了她的束缚,掉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把它放回去。”
阿沫抬头看到绵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透过镜片的反光注视着她。
绵总是这样,反复无常,阿沫不知道什么时候绵的兴致起来而什么时候又消逝,这让阿沫的行为有些受限,就像现在绵又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打扰了她睡觉。
她撇撇嘴,无奈地把金鱼扔回了水里。
“我帮她模拟一下跳缸嘛,看看它后不后悔。”
绵没说什么,闪身回屋子了。
于是为了试探绵的情绪规律,阿沫最近回家都会礼貌地敲三下门,然后推开绵的卧室,放一个脑袋进来问她:“今天金鱼怎么样啊~”
大部分时候绵都像听不见一样背对着门,偶尔点一点头,表示今天也许自己心情还不错。
阿沫也并不说什么,这时候她会走到绵的背后低下头嗅一嗅绵的头发,然后带着飘飘然的心情离开绵的房间。
唯一的不足是最近晚上绵都没时间哄她睡觉了。阿沫总结道。
金鱼终于跳缸了。
今天阿沫下班回家,大学城里擦肩而过时还听到一个女学生在向自己男朋友抱怨养的金鱼都死了,一定是因为最近太热了而他又没按时换水。
等阿沫打开家门,她敏锐地捕捉到地板上有一个金黄色的身影,四处环顾,绵却不在客厅里。
她急忙冲过去,看到金鱼已经瞪着眼睛恭候多时,地板干干净净,应该是被绵墩过了。阿沫笑嘻嘻地一把推开绵的房门,绵从椅子上转过来看着她,阿沫咧开嘴问:
“你把金鱼留给我啦?”
绵沉默地看了她三秒钟,然后转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阿沫知道那就是默认。看来今天绵心情很好。
她雀跃地快蹦的头撞到天花板,一跳一跳地回到鱼缸前,把金鱼扔回了鱼缸里。
晚上她又穿着睡衣去绵的卧室,绵的卧室装修风格跟整个家的都非常协调,她们当时一起挑的暖色系,看起来舒适而又惬意的存在,墙纸就是普通的白色,但是堆满了充满绵的气味的物品,所以阿沫总是觉得,绵是在发光的,或者是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柔和的蒸气波。
每次阿沫躺在绵的床上被哄着睡着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到了小时候梦寐以求的童话世界,绵总是用手轻轻地拍着她,阿沫还能闻到绵身上的清香,是她们洗衣服的皂角味。
今天晚上也是,绵在慢慢的拍她的时候,她享受的闭起眼睛,然后感到绵的手轻轻地抚摸过她的头发。阿沫的眼皮轻轻地颤了一下。
绵的手经过阿沫安静的身体,从头顶往下走,经过眼皮,慢慢地摸到嘴唇。
阿沫的眼皮在颤抖,眼睫毛抖动地厉害,眼中几乎就要破茧而出一双蝴蝶,她想抬手,可是又怕吓到绵。
绵的手游走着。
阿沫有着很漂亮的微笑唇,有一定的厚度,肉肉的,绵用手延着唇边描了一个无形的唇线,然后手指被阿沫用虎牙咬住。
阿沫睁眼,嘴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蝴蝶破茧而出,春风袭过,绿茵铺满房间。
绵是她的室友。她们合租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
这个小小的房子里有绿色鱼缸,绿色的房间,绿色的床单,绿色的藤蔓。
不知道还需不需要的作者阐述:发现最舍不得金鱼的人竟是我自己。删了一些它的戏份,加入了一些描写和二人的动作,因为是主要阿沫视角再加上绵的性格,写的还是阿沫的动作比较多,不知道阅读体验会不会稍微好一些。然后好像改完之后暧昧的氛围加重了,怪诞的氛围减少了,不过茵绿色的被保留住了就是了。
“好像改完之后暧昧的氛围加重了……不过茵绿色的被保留住了就是了。”是的是的玛卡巴卡耶耶耶!
为橘子大大的悟性激动得口不择言.jpg
虽然或许把什么都解释清楚就没意思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直好奇的事情。
目前阿沫的状态推进和金鱼跳缸交织得很不错了,而且阿沫内心的欲求及其得到满足的过程也展示出来了。不过我一直不明白,绵为什么那么沉默。绵的欲望(想要爱阿沫)是怎么被展示出来的呢(除了结尾的抚摸)?
小瓣橘子对于阿沫眼中绵的外貌描写奥里给。粗沙沙的头发很容易想象(“好像每一根发丝都粗细不均一般”这个说法真好),暴露内心脆弱的纤细脚踝也👍 我一直觉得绵有母性的一面(因为她司哄睡,不用语言,一直在家等待对方归家的形象很包容),不过这回读完又觉得她其实蛮厉害、内心有凌厉的一面。阿沫不都巴巴地渴求着她的许可、她的爱吗?!
我觉得绵应当是很不擅长表达情感的,她不如阿沫那样子跳脱,活跃,积极地表达喜爱,而是在一些暗面去表达。阿沫如果是直进,绵大概是退后吧?允许对方的行为的那种。绵很少有“想要”,更多的是“可以”。比如其实对于绵来说一直不锁门就是一个退后(甚至允许阿沫在她睡觉的时候进来耶),能允许阿沫摸她的头发也是一种退后,把金鱼留给阿沫也是一种退后,呃呃呃可能对于绵的填充还不太够,我本来是觉得阿沫角度叙事可能就看不到绵的一些表达,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能看到的太少…
有改进就好啊啊啊,有一点点进步就好,,,,谢谢山精)
绵确实是有母性的一面的,大部分时候她都在沉默允许吧,但是她也很会我觉得,也是会拿捏住阿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