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净汉又一次在大清早看到崔胜澈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熟睡,于是他走过去开始给他冲咖啡。
尹净汉本来是与夫胜宽合租的这栋房子,或者说,尹净汉就是与夫胜宽合租的这栋房子。用“本来”也许不太准确,毕竟现在墙上也还挂着二人西装革履拍的证件照,二人笑盈盈的望向镜头;夫胜宽说的“我和净汉哥几乎是像夫妻一样生活着”也经常被粉丝们拿出来论证,这总是被用于分析他和夫胜宽到底是不是很可爱的一对儿。
如果真是一对,尹净汉平静地想,那按照她们的标准岂不是撞号了。
虽然这段故事的主角完全不是夫胜宽,但是尹净汉还是非常的感谢他的出现,出于一种对于自己性格的了解。他太需要像夫胜宽这样的活人来维持自己时刻的清醒,以给予自己动力架构起自己的生活。
他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家里总是缺斤少两,上次经纪人来看他,发现家里某个角落堆满植物,床头精心地布置了桌垫、摆饰和鲨鱼夹——那是他还没剪回短发的时候,茶几上放着药和维生素以及各种零食,可是其他地方却荒凉的像没人住在这里。衣柜里的衣服虽然不少,但是完全看不出有人已经在这里住了3年;有的房间空空如也,落灰的桌子和椅子待在那里,完全没有被使用的痕迹;冰箱内的食物也少得可怜,几乎是两天就能吃完的水平,还尽是些饮料与速食。
夫胜宽总是购置新的家具,不断地打扫与更换,走在MZ世代的前沿,但他也不会把家里折腾的千奇百怪,而是像售房网站上的那样将家里布置成很舒适的样子,积极的购入新的物件。尹净汉想,出于对自己弟弟的愧疚与责任之心,如果跟他一起的生活的话自己应该会好转一些吧?不过以他自己的倾听能力和给他人带来的安定效果,这对夫胜宽来说应该也不算是一笔亏本买卖了。
可是崔胜澈却几乎是当作自己家一样有事没事就回来坐坐,哦错了,是进来坐坐。
以前总是打着有事的借口进来与尹净汉喝两杯,借着酒劲捏着尹净汉的手唠唠叨叨自己最近的安排,好像尹净汉整个人长在自己手上一样固执地盯着手上的某个点念叨,尹净汉大部分时候会慢慢地听着,偶尔实在累了会轻声说,你忘了我手上有伤。这时候崔胜澈会像个小孩一样一下瞪圆眼睛,马上把他的手松开,然后反应过来不对劲,低下头兀自碎碎念:你明明是胳膊肘做的手术,又想着蒙我。尹净汉就笑,然后看着他再缓慢地拉起自己的手,这次手先垫在手腕处,然后一个一个地分开手指数着最近发生的事,尹净汉就静静的听着。有时侯内容是汇报行程,这种时候比较无聊,尹净汉一般听不到一半就开始打哈气,甚至懒得逗他让他放手,而是直接把自己的手拿出来,迎着他疑惑的目光说,我现在要去睡觉了,你睡哪。这么一看,崔胜澈确实是很经常来这个家。
在他愣神的功夫咖啡机已经开始给杯子注入咖啡,由于杯子的偏差咖啡被漏了一部分到咖啡机上,白色的杯沿已经染上褐色的水渍,尹净汉叹了口气把杯子往回挪了挪。不得不承认就算是现在崔胜澈的事情也能轻而易举地占据他的思索,就算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多年,这件事似乎被保持了下来。这是他除了坚持做爱豆以外坚持的最久的事情之一了。
咖啡已经准备完毕,尹净汉拧开一瓶奶准备倒进去,这时他身后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能喝一口吗?”
尹净汉因为这突然到来的声音而被吓得一抖,但是迅速地意识到也不可能有别人了,夫胜宽最近在济州岛录综艺,于是他说,当然可以了。崔胜澈拿起杯子来抿一口,嘴边沾上咖啡带来的褐色胡子,把杯子递回来又冲他笑着。尹净汉专注地看着杯子好像里面有个虫洞一样,他接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坐到桌子前面,开始对行程准备工作。
然后早上就这样过去了,崔胜澈继续待在尹净汉的家里,尹净汉则出去跑行程——崔胜澈十字韧带撕裂了,做了手术,正在病休期间。
晚上尹净汉打开家门,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屋子,灯在崔胜澈走之前被关上,家里漆黑一片。他走到桌子面前看到桌上的外卖盒,拿起来仔细一看上面贴着黄色的便签:晚上记得吃。他停顿片刻,连盒带签一起放到冰箱里,再把自己扔到沙发上,羽绒服都没脱就开始刷手机打发时间。
接着就把自己刷困了,于是果断抛下羽绒服去睡觉。
接着在半夜三点醒来。
尹净汉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清醒,他深刻反思了一下是不是因为自己没吃晚饭。他踏着拖鞋在房子里游荡了一圈,发现实在没有零食了,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崔胜澈白天给他留了外卖。他带着极不情愿的情绪打开了冰箱,麻木地拿出外卖放进微波炉开始加热,盘算着一会怎么跟公司申请开个直播。
不知道为什么凌晨三点还会有人醒着,但是工作人员让他等了半个小时就通过了他的直播申请,他把饭菜转移到盘子里,打开了直播:
“哈喽大家好”
“为什么会这个点吃饭?”
“因为想吃就点了外卖!”
与此同时崔胜澈的消息从手机上方弹出来:
“为什么说自己又点了外卖?”
“?”
尹净汉在心里狠狠地对着这一条消息皱眉头,然后面上云淡风轻地继续:
“最近?最近都在跑行程,还挺累的。”
“大家要不要都像我一样随性…“
“……”
等他把直播关掉也才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感到想去睡觉的欲望将自己包裹,这回没人看着,可以皱眉头了。他一边愁眉苦脸一边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到崔胜澈的聊天框,反复打字,敲敲打打,最后选择发了一个“?”回去。
吃了半饱的他感到困意袭来,把平板扣到桌上就去睡了。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他就翻过手机查看消息,意外地发现竟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可不太像崔胜澈的作风。
他决定先放放这件事,最近两个人都处在不间断的伤病之中,多少都有些颠簸。
尹净汉睡眼惺忪地拉开房门,跟盘坐在客厅沙发的崔胜澈打了个照面。
这很像崔胜澈的作风。
最终在一整个上午的交流和协商之后,在夫胜宽临走前无奈的眼神中,尹净汉和崔胜澈的商讨临近尾声。
“那就这么定了?”
“嗯,我晚上八点来找你,”
“八点会不会太晚了?”
“刚刚好”
就这样,崔胜澈先行离开了。
这很怪。尹净汉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沙发上,甚至没有起身送一送崔胜澈。
他们平时不这么说的——“聊天”,他们总是顺口就聊起来了:在四个人的直播里自成一派、在庆典的角落享受二人世界……很少有这么正式的时刻,尤其是电影,电影让这整件事情变得更怪了。
尹净汉并不经常看电影,崔胜澈也不。尹净汉难免猜测,为什么要定看电影呢?这是崔胜澈提出来的,因为尹净汉并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们的职业基本抹杀了他们出门谈的可能性,于是只能在家里窝着。也许电影让气氛不至于那么尴尬吧?可是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尴尬呢,尹净汉的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想法,他好像看到一块蛋糕向他砸过来。
这一天终于到了晚上,两个像素小人坐在电视机前,没有人说话。尹净汉感觉他的眼球侧面要烧着了,他感到崔胜澈时不时地扭过头看着他,却不说话。他好不容易掐准时机转过去,却正对上崔胜澈坦荡地双眼。
崔胜澈平淡地眨眨眼,没有任何要把头扭回去的迹象。尹净汉只能假装自己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轻轻皱一皱眉头便把头转回去了,面前的电视机还闪烁着荧光,漆黑的房间里光线变得尤为刺眼,饱和度极高的画面在尹净汉的脸上折射出不同的地形图,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落日一样湿润。
尹净汉感觉到自己腿上的毛毯被掀起来一个角,崔胜澈的手伸进来握住他的。
他知道他没在看他,崔胜澈轻轻地笑了一声,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着电影。
这时候尹净汉感到有点晕了,但是不是以前的那种眩晕,而是一种圣诞节将至的喜悦。这些年走过来都太热了。酒局上喝的烧红的脸,亲密时热的发烫的体温,网球场滴到短袖上的汗,构成了炎热而又逼仄的二十代。不是没住过大房子,交往过不同的人,可好像炎热代表着急迫,红色,跟一切不平和与不缓慢的事情相关,于是他想慢下来了。
崔胜澈从电脑前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开着会,听别人说,自己也不停歇的说着。尹净汉一边吃饭一边放空,他觉得最近自己的脑子变成一台播音机,还是只有一个频道的那种,两个声线不断地重复:
你累不累
我快死了
你累不累
我快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他越听越像他和崔胜澈的声音,一对爱人的声音,一对有情人的声音。于是他在崔胜澈开完会走过来的时候把最后一口面包咽下,然后抬起眼看着崔胜澈。崔胜澈愣在原地。他们生活良久,好像彼此都变成了好人,是很好的人,只是不再年轻。不再愚蠢,不再犯傻,不再犯错,不再独特,不再经常头脑一热。但是尹净汉的眼睛里有一点灵魂,他看到一点黄色的头发,那是二十岁的尹净汉。那时候他染了头发,年岁好像刚好是应该冲锋努力的年纪,好像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可是崔胜澈想,不是的。对于他们来说那正是最有韧性的年纪,可以为了钱为了梦想为了组合和自己的未来去喝酒,讲官场话,社交,留长头发,把自己安到不属于自己的模子里,成为众人所期望的样子。所以那一抹黄色的头发对他来说是沉重的巨石,而不是什么夏天的一缕微风尔尔。然后他开口,因为他很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尹净汉,他很久没有见到过眼中饱含过去的尹净汉,饱含过去而不想回到过去的尹净汉。
他问怎么了。
播音机开始重复播放。
播音机被暂停,爱人的声音从尹净汉的脑海中消失,他变得茫然,他提出了问题,他在等一个答案。
播音机重新播放
你累不累
好像快好了
崔胜澈开始打电话,取消今晚到下周之前的事务,我要休假。
阐述:有在尝试着加入更多的动作和行动了,看电影这个环节大框架差不多了但是还差一些具体的描写;后面还有一个情节是在电台前面的,然后就没了!!可能前面还少一些回忆穿插,但是现在大框架终于快要完整了。写的很艰难啊啊啊啊但是确实很快乐
好细腻耐看呢。
到后面有些看不懂了因为鱼还缺内脏对吧。
“他好像看到一块蛋糕向他砸过来。”——不管小瓣橘子为什么这么说,这里让我觉得在读文学作品。 开心 喜欢
接下来说一下感情的事。
崔胜澈十字韧带撕裂还每天往返,应该有拐吧(划错重点)
夫胜宽真倒霉(再次划错重点)。墙上合影里的他捕捉毯子下的手之后,得夺想跳下来。
……
没什么了。我一直喜欢最后这部分(“是很好的人,只是不再年轻”)感情烘上去的“解说词”。欸没什么了,等待写完。
确实是缺很多内脏…这周会挤出更多时间写完的!!!!谢谢山精啊啊啊heart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