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

我坐在床边，“这是梦”，我或曾这么想。“梦是没有开始的”，但此时就是，我醒来在床上，然后梦就开始了。
做梦再简单不过，但梦为现实带来的只有醒来一刻的震撼罢了，然后迅速的忘记那个梦，免于沉醉其中。于是执意寻梦忆梦实在成了逆道之事，近十年前之梦尤是。
我习惯于在这房间中醒来，坐在床上，床头朝门，测对窗。
“这里放的是你的床，床尾朝窗。”
墙角放着电视，旁边贴床放着个大木衣柜。
“对，墙角斜放着一台电视，床侧有个铁皮衣柜。”
我就那样坐在床上，看着墙上我用蜡笔画满的涂鸦，橙，红，蓝，绿，简单而稚嫩的艺术天赋；注视着面前的窗，那窗子好像在我梦里凭空开了道裂缝，方框里没有天，没有树，没有光线，没有颜色；左手边的门推开了，于是我有问题可以思考了。
“那个屋子的门好像都是向外开的。”
爸爸推门进来的时候，手上拿的是什么呢？
“有个洗衣机放在大屋的走廊边。”
梨汤。
“厨房在走廊尽头……”
衣服。
“空调放在……”
蓝色的，缺一条腿的小凳子。
“洗衣机……”
一桶满满的，用红白相间的肯德基桶装着的爆米花。
“门……”
……
我的手从高处落下来，握在语文书和签字笔上，尽管双脚踩实，我还是吓出一身冷汗，“我刚刚竟然做梦了”，我对坐在旁边的同学说，“语文课的催眠质量这么高吗”，我闭眼回忆起这个梦。
我双手扒在蓝色的窗框上，窗框很宽，蓝的奇怪，质感像漆面？像砂纸？像铁皮？像木头？我往窗里望，窗里是什么呢？房间。自出生后住了六年的房间，涂鸦，床，衣柜，三个人。一扇窗，窗里有无数个房间，如何排列？并排？并列？平铺？立方体？错杂无序？那些房间只是在那里。
我已经将那梦忘了许多，但至少有些记忆，且能梦到他，但六岁前的事我丝毫不记得，仅靠照片和视频来记起了，六岁前的梦现在在我眼前一点点出现，即使它那么无厘头，于是我生命的前六年只剩下荒诞和梦。十二年呢，是否又是个截然相反的梦，昨日是梦吗？
今天早上从床上醒来，是梦吗？我坐在床边，爸爸正从门外进来，张嘴，唇舌开始运动。
“老爸，你还记不记得XXX小区租的房子的平面图，在这张纸上帮我画一下呗。”
话语吐出来，没有声音，进入我的脑海，好像有些意义成型，好像凝结在空气中，无力的交流。
“这是大门……，进去是客厅，走廊……，小屋……，……电视，……衣柜，……床。”
我眯起眼，看着爸爸的嘴一张一闭。
“奥，对，这边有个窗户，哈，这个窗户……”
表达，交流，语言，文字，我知晓这些事吗？
“这个窗户，……有一次你妈出门忘了带钥匙，最后从你屋的这个窗户敲碎玻璃翻进来的，当时你在这屋被吓……”
那个裂缝般的窗户吐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蓝色的手扒着窗框翻进来，站定，于是这个屋子好像被那未知的窗户扭曲，律动，那个人长着一张与爸爸一样的脸，一样的身材，衣服，但手上没拿着东西。
近几天总与梦过多的接触，我愈发觉得无力，如果我回忆起那个梦，如果我知晓那个梦……
我该如何辨别？
我该如何辨别！？
两个一模一样的爸爸在我面前争执，分辨，他能说自己是我的爸爸，唯一的，真实的爸爸。
如果梦境的荒诞不是真实，现实的潦倒，悲剧才是最为虚假荒诞的戏言，我如何分辨？今天早上从床上醒来，是梦吗？
我蜷缩在墙角，愤怒，暴躁，情绪，思想，我知晓这些事吗？
我做出了怎样的抉择？
我做出抉择了吗？
我记得每一个梦吗？
我记得每一件事吗？
今天早上从床上醒来
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