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搭上双眼的一瞬,给予了松紧柔软的不具备颜色的漆黑。
此时山羊正在咀嚼几丛干枯了一半的青草。
世界坍塌成块块分明的黄土,碎成一排,我便开始向前走。在视觉消散的一瞬周遭细碎的抖落声轰然响起了,不再同记忆中静下心去关注的不时鸣叫和摩擦,它们连成一片,未有片刻止息去构成全宇宙的底噪,这是一个分贝瞬间变高了的地方。
于是大地驮着我的身体,把我向前传递,我在走动,沥青地面在滚动,风在浮动。这静止的底噪使我意识到风不是吹到我的脸上,而是在空气中流淌,因为遮盖着双眼的围巾上侧与头发空隙出的额头间,像是水洒在脸上,没有风吹的触感,凉丝丝的。
小小的铃铛响,是牧羊犬脖颈上的黄铜回声,窸窸窣窣,混着啃啮树根的抖动。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模样,朝估摸着的方向走近,却始终未见声音变大或者变小,在我莫名预感其即将消散的时候,我倏然意识到,那是钥匙间的碰撞,或许是挂在一个穿灰白条纹T恤的中年男人的牛仔裤后,我不知道。
但是我仍旧坚定自己遇见了一只炸着毛的黑狗,松软的毛发随钥匙颤动,蓬开又落下。
随后一切都在指尖略过。粗糙的枝干是粉末般质感,三角形的奇异形态,我顺着向上摸,想找到分叉的节点,但始终是直直的伸长,伸长。
终于听到几句世间的话音,听觉神经一瞬间被刺激的拼命试图接收那阵阵波动的话语声,如此清晰却又糊成一团,沾得到处都是糊糊,白色的米香味,像是几个老友在唠家常,却又不是早餐吃了什么这种事情,而是活的怎么样。我想,一把岁数了就会把如此深邃的问题也活成平日的家常了。再走着终于听到准确的声音,像是耳膜被流水冲洗,却连着声音一同冲走了,什么也记不清,就剩最后一句:“我以前还在广东的时候”,便被大地带离了地方,像是一个苍老的少年的梦想在海上漂,然后驶向远方。
青草被老山羊吃抹净了,只剩一片光秃秃的山头。
走到山头变凸,终于看清那头山羊。
颤悠的三角胡子、披挂着的一路朝下的皮毛。他黄色眼珠面无表情地对向我。他不看我,也似乎没在看谁。
“于是大地驮着我的身体“有人说出了相似的句子。是神、土豆那班的秋漾舟。
炸毛黑狗和穿灰白条纹T恤的男人的身影在我眼前叠加起来。耳畔是似乎有意为我而摇响的悦耳声音。
“如此清晰却又糊成一团“好真实。这也是我捕捉声音时的感受。“沾得到处都是糊糊,白色的米香味”太可爱了吧!!似乎去除了惯性的以视觉分辨同类功能,对话对于我们来说提供了另外的功能。不再是下定义贴标签,而是将他们拉入我们的意识世界,如一片月季的绿叶一样,镶嵌成背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