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们并不知道在几百或者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曾怎样的担忧惧怕地球生态资源枯竭。至少现在,要是我能坐上时光机回到过去,我一定拉上大横幅告诉他们别瞎担心了,在资源被我们榨干之前世界就快毁灭了。
事情的起因是一颗不安分的小行星,它如同行踪难定的偷渡者,在一个黑夜突然袭击了地球,执夜的观察者发现时已经为时尚晚。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房子的墙壁连带着家具上下颠簸。我睡觉轻,睁眼的瞬间就迅速从床上爬起来,那时我仅仅只是以为终于有机会检验学校里训练多次的地震逃生能力。然后我抓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有点踉跄的冲出了前门。巨大探照灯照射下的花园很安静,安静的有些不正常,我还没来得及疑惑隔壁家老扰人清净的德牧怎么没狂吠几声,紧接着大地剧烈的轰鸣起来。巨大的灰色尘土在视线所及的最远处升起,树冠开始摇摆,水池开始涨潮似的晃动。我的房子,隔壁家的房子,都开始肉眼可见的颤动。我往后跌坐在地上,双腿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尖叫和呼喊开始从四面八方高速传来,我从空气里闻到了灾难和毁灭的味道。
有那么几秒钟,时间仿佛拉长了,我房子门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网,墙皮和墙灰轻飘飘的往下落。楼房极速的压缩,又努力回弹,最后轰然坠地。我闭上眼睛缩成一团,脑海里塞满了尖叫,震鸣和恐惧。当一切都沉寂下来时,我在一片黑暗中依稀听到了噼里啪啦的火声,从遥远的地方蔓延过来。又是噼啪一声,我猜想是探照灯坏了。薄薄一层眼皮终于透不出任何一点光,我蜷缩着,只能听见自己重如擂鼓的喘息。
后来的事情模模糊糊,也许只会在死前走马灯的时候一闪而过。我拼命的跑,跑的眼皮发黑,脚步直颤,直到远离那场遮天的大火。所见之处都是废墟和危楼,空荡荡的窗口像是贪得无厌的大嘴。最开始我身上带着些食物,路上遇到可怜的老人小孩也偶尔分享一些。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我的口袋里顺走了所有零食,她让她的孙子看着我,自己悉悉索索的摸。我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她们匆忙消失在黑暗里的背影,和隐隐约约的留言:“人善被人欺。”从那以后,我变得敏感、易惊,我怀疑见到的每一个流浪者,把唯一的水瓶藏在衣服底下。我第一次打人,蹲在发焦的树墩背后,用地上捡的水管打昏了他,摸出了一把车钥匙和几块干面包。我找到了他的面包车,笨拙但快速的依靠记忆学会了驾驶,还从车的行李箱里找到了一根带血的麻绳。这说明这个被我打晕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多少给了我一点心理安慰。我把车开到荒无人烟的幸存小树丛里,狼吞虎咽的吞吃了这几天唯一的食物,然后锁上车门,抓着水管哭着睡着了。绝望的日子一天滚着一天,我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几天,也不知道这片大陆上还活着多少人,我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去死。事实上,我想死,但又害怕去死。我开着那辆面包车,抢劫别人的食物,偷拿别车的汽油。这种事情做多了,我慢慢的开始不说话,不害怕,也不期盼什么了。
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比我高点的年轻人,带着一条白里透灰的萨摩耶。我坐在驾驶座上,冷眼看着他敲响了我的窗玻璃。我握着别人那里弄来的刀,明晃晃的摆了几下,希望他知难而退。他看见了刀,也没露出什么忌惮和贪婪的神色,反而是把手贴着嘴,喇叭似的大喊:“今天是7月12日星期五,早上好!几几年不用我说吧!”然后他退后一步,展示一样的转了个圈,好像在向我示意他身上什么也没有。那只狗快乐的在他身边打转,我觉得对萨摩耶来说,这只狗还是太瘦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我明明很想跟一个难得的正常人说话,却只能不冷不淡的憋出一句:“你得看好你的狗。虽然那些人不至于吃人肉,但是狗肉倒是没什么障碍。”
他怔了怔,随后如第一次收到回复般受宠若惊的回话:“多谢,我会看好他的。”
然后我们不由得都沉默下来,面面相觑。最后我尝试性的开启问答:“你的狗叫什么名字?它很可爱。”
他似乎跟上了我的脑回路,随便的找了块凸起坐下来,于是我开始俯视他了。“呃,事实上他没有名字,我就叫他狗。或者说我还在征集名字,你要不要想一个?”
我哪里有心思给狗起名字,所以我说:“算了。就叫狗吧,挺好的。”为了加强说服力,我又使劲的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真的挺好的。”
他的表情没能让我看出来他对我的答复是否满意,但是他开启了新的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皱了皱眉头,他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我有点想告诉他这样说话听起来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我突然不想再说话了,或许我担心再聊下去会发现他跟另外那些人并无区别。我打开了车灯,仿佛一个信号般,他站了起来,似乎意识到这段对话已至结尾。然后我们保持着表面上的融洽,友好礼貌的互道再见,然而我想着最好是再也不见。
孽缘不会轻易地结束,我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再一次见到那个人又是一段时间过后,不知道过了几天。我遥遥望见他的时候他正陷入在麻烦里,几个脏瘦的小孩死命拽着他的衣摆和裤腿,狗在几步远的地方拦着个拿着长条板的中年人,又跳又叫。我挂档熄了火,拿着我新从别人那里搞来的长刀从后方慢慢的靠近,打算看看能不能做一把黄雀。
结果我听见那兄弟开口了:“你们是想要吃的吗?”问话听起来有点抖,还刻意捏尖了嗓音。然后他装作害怕的在自己兜里掏了掏,缓慢的、有点依依不舍的递出来块面包,迅速被那个男的一把抓走。我有点不忍直视,实在是这哥们演的太假了,很久以前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开始冒芽。但显然那个男人被他骗过了,上下轻蔑的打量了几圈就放过了他,冲那几个小孩挥了挥手就准备走。
我微薄到以为已经消失的正义感不合时宜的跳出来,于是我握着那把长刀从树后绕出来,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架在了那个男人的脖子上,一副俯视众生的神情向那几个惊恐的小孩伸出手。其中为首的孩子一脸不情愿的从干瘪的裤兜里摸出块已经发黑的巧克力,颤颤巍巍的扔到我手里。我不太满意的颠了颠,又把男人手里抢来的面包拽过来,一起塞到一直袖手旁观的年轻人手里,自得的仰起了脖子。
但是他用一种谴责和失望的眼神看着我。他盯了我两秒,直到我露出困惑的表情。然后他又把巧克力和面包塞回了小孩的手里,另一只手小心的拉开男人脖子上的刀,稍微推了他一下。“跑吧。”他说。
那个男人只来得及留下一句模糊的谢谢,瞬间拉着他的小孩跑的没了影。我气愤且不解的看着年轻人,没有阻拦他。
他简单的解释了两句,看起来不想同我多说:“有几个小孩,我的食物暂时还够。”
我把眉头皱成一团:“还够,又能撑多久?来一个人你就给一点,他们要是再回来问你要呢,你给是不给?”
他淡漠的看着我,这令我难得感到了害怕,因为我看不透这样的人。“如果你没有插手,原本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撂下长刀,猛地拔高了声音:“那还都要怪我耽误了你当圣母的进程了!怎么,到时候因为没有吃的饿死的时候,我还得为你高兴了?”
“放心吧,轮不到你为我高兴。”他也开始阴阳怪气,“没准最后你从我这里讨面包的时候,还得感谢我这个圣母。”
我快气炸了,但是直觉告诉我再吵下去讨不到任何好处,于是我生生压下了爆发的欲望,转而提了个我最关心的问题:“就你这样,食物是从哪里来的?”
他轻飘飘的瞟我,嘲讽似的笑:“你真想知道?”话音一转,他向远处的小树林一指:“把你的车给我,我就告诉你。”
我盯着他,伸出手装模作样的摆了个请的动作,心里的坏主意滚了个遍,几乎要掩不住眼睛里的看好戏眼神。“来,你来拿。”
这回轮到他狐疑的看我。狗没察觉我们俩之间的针锋相对,蔫蔫的伏在他的脚面上,被他轻轻的踢了之后迅速的弓起身来。“走。”他迈开脚步,间隔着走在跟我并排的位置,表现出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警惕。
我的心情随着脚步一步一步的落下感到仿佛滑入深渊,仅仅只是一个我习以为常的行为就能使我这几个月一来受到的唯一善意和付出的善意变得一文不值。我讨厌在这段关系里的被动,厌恶自己的情绪随着另一个人的举动而波动起伏,甚至被激起了幼稚的报复欲。我打开车门,先上了台阶,冲他甩甩手里的车钥匙链,随后一屁股坐在了驾驶位上。
“车送你,我来当司机。”我说着,仿佛扳回一局般望着他,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让人满意的惊愕之类的神色。但很遗憾,他撇了撇嘴,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我算是看出来这人多少也有点不服输的性子,从不会让我挑衅的话落空。在我的盯视之下,他安然的坐在了中间的座位上,还招呼着仍然在车门外警惕着的狗也上来,“你开吧。”他甚至把眼睛闭上交叠了双手,仿佛真是个配备司机的富家公子。我拿一百个人头发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我气的牙根痒痒,手一用力差点把方向盘给捏碎,只能无用的朝前方发射凶狠的眼神射线。于是我泄愤似的把车门哐当一声关上了,谢天谢地,虽然这辆车破破烂烂,但是车门的传感系统还是好的。发动机轰隆轰隆的响起来,我一脚把油门踩到底,耷拉着头的瘦弱树木就猛地从窗边飞速后退。
我希望把车开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实施报复的念头不得不被迫中止,因为几个显眼的大傻蛋在半路拦下了我们的车。事实上我应该直接开过去对他们这种拦出租车样的做法置之不理,但是其中一个安静的姑娘看起来很像能打劫的样子,于是我急踩了刹车,差点让狗直接飞到副驾驶。
车停下来之后,我就得空去看看这三个即将被我打劫的大傻蛋,三个女生的搭配不禁让我大呼哇塞,今天的晚饭基本上有着落了。中间那个姑娘看起来最强壮,可能一拳能打八个我,但无所谓,我有武器。右边站着个瘦弱阴沉的姑娘,刘海一缕一缕的挡着眼睛,右边的口袋里鼓鼓囊囊,惹得我多看了好几眼。最左边是那个安静好打劫的,衣服穿的很整洁,但也灰扑扑的。我摇下车窗,露出个自认友好的微笑:“什么事?”
中间那个女生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想发言,于是她有些局促地说:“我们想去宾城,能捎我们去一趟吗?我们可以付钱。”
“现在没人要钱了。”我再次确认这是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于是越发高兴,“我们现在比较流行以物换物。去宾城可以,我要面包或者其他吃的。”
三个姑娘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好整以暇地等着,猜想她们大概不会有力气自己走到目的地。然而我想的很美好,却总是忘了车上还有一个悲天悯人的“圣母”。一直闭着眼睛歇着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冲着车窗外面说:“没事,给钱也行。你们上来吧。”
我闻言回头怒瞪他,他却朝我耸了耸肩:“现在这辆车是我的。”他怎么还在这里想这种鬼事!我刚想说他也没告诉我他的食物都是从哪里来的,承诺不能现在兑现,他就像会读心一样说:“到了宾城就告诉你。”
我看出他纯粹在胡说八道,这时我应该把他和狗一起都踹下去,留他们自己走去宾城,但是我还是不情不愿的打开了车门,把那三个面露惊喜的姑娘放了进来。我只是很想知道他那个问题的答案而已,而且现在过的比之前几个月有趣多了,我自己说服了自己。
三个姑娘上来了,选了离车门最近的几个位置。那个安静的姑娘从内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放到我手里,我没怎么看,随手塞进了裤兜。然后我问:“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可能逾矩且敏感了,没人回答我,于是我自己在心里命名:安静的姑娘是a,强壮的是b,那个瘦弱的刘海是c,我本人是d。这样就像是在玩锡兵游戏,所有的锡兵都相似而寡言,因为他们主人的反复无常。那那个年轻人又要是什么呢?我短暂的思考了一瞬:叫1吧,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锡兵,但也仅仅如此了。以防更多不必要的解释麻烦,我仅仅在心里这么想。
于是我转身坐回座位上,重新启动了这辆轰隆作响的面包车。在驾驶位后面,年轻人丝毫不受影响的跟三个女孩说话,狗也顺从的被她们撸了两把,我看这兄弟肯定有点社交贼牛症。但是我已经提前感觉到了疲惫,因为开车的只有我,我也不放心让别人开。宾城不算太远,没人限速也没什么车辆,大概开上一两个小时就能到。当然,在我刻意压低速度以保晚上才能到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我可不承认那些没用的废纸是这一趟行程的报酬。计划大致是顺利的,但是途径之路有一段坍塌的很厉害,我只得绕路。最后到达宾城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只能吃夜宵的时间了。
我没有掩饰的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所以心安理得的靠在树干上,看着前面四个人忙忙碌碌点火堆。锡兵b——那个比较外向强壮的女孩,走了过来,把背在身后的手摊到我面前,露出一盒金光闪闪的午餐肉罐头。我差点被这耀眼的光芒闪瞎眼睛,一时间直接改坐为站,难以置信的问:“给我了吗?”
她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不再像锡兵嘴上的浅浅一笔了。“刚刚他……她们提醒我,我才想起来,非常感谢您送我们来这里。”
我没注意她的改口,难掩急切的从她手上捞过了那罐肉。冰冷的外壁触感给了我无与伦比的满足感,我开始感谢我自己做出了载她们一程的决定了。
火劈里啪啦的烧起来了。他坐在旁边,倚着另一棵树的阴影叫我们过来,我们顺从了。
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仨正在悉悉索索的撕小面包的包装袋,原来这些树林里多少能逮到只兔子一类的加餐,现在也早就没影了。我摸了个小面包过来,没人对我的动作表示异议。
晚餐很安静,大家多少有点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偶尔对面两个姑娘声音小小的互相说两句,除此之外只有火星在锲而不舍的往外蹦。吃完之后我们决定都去车上睡觉,那个阴沉的锡兵c过来了,悄悄地问我车上有没有绳子。
我端详了她几眼,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无声的跳着,半只脚已经陷入了灰烬,她甩了甩脚,没甩干净。我点了头,从车下面的行李箱里翻出一根麻绳,隐隐约约还带着猩红。大家都在往车上走,没人注意我们在干什么,我说:“半夜很好,凌晨的时候有点热了。”
她看起来采纳了我的意见。于是我没再跟她说话,仗着司机的身份占据了最大的空间,给门开了条小缝。她躺在了离门最近的地方,把绳子塞到了座位底下。
天刚刚亮的时候,或许是心里藏着事,我早早的醒了。门还是掩着,锡兵c却不见了,她没留下任何东西。我尽量轻手轻脚的跨过地上的三人一狗,拽开门出去了,没忘记带车钥匙。雾蒙蒙的天气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心情,世界静悄悄的,举目无人,仿佛大型的囚笼。我向树林里走了几步,锡兵c挂在囚笼的中心,刘海掩住了整张脸,四肢下垂,倒仿佛真是个任人摆布的锡兵了。
身后的门刺啦一声开了,两个姑娘顺着我的背影走过来,刚想问问我出了什么事起的这么早,转眼间就僵在了原地。锡兵a颤抖着喊了一个名字,冲过去拉她的手,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松开了。锡兵b很艰难的撩起了c的刘海,呢喃着说了很多话。我站在原地,双手合十的祈祷:希望那棵她挂着的树是巴别塔。
年轻人和他的狗终于从车上下来了,我们三个同时回头看向他。他愣住了,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锡兵c,然后慢慢的把视线转向我,我知道他在怀疑绳子的来源,但我面无表情地回看,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于是他低下了视线,说他很抱歉。
早餐比昨晚更加寂静,锡兵a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b陪在她旁边,急切地说些什么。然后我们在树下挖了个大坑,从行李箱里找出几件破衣服,简单包了包,填上土,从林子里折了几小枝花,走了一遍我们想象中葬礼的所有流程。很遗憾,我并没有感觉太多的悲伤,我一直认为有时死亡会是更好的归宿。但很显然,剩下的两个人并不这么想。我说两个人,是因为锡兵a也没哭,她一直像灵魂出窍般游离,时不时望向那根仍然挂在树枝上的绳子,锡兵b对此不安极了。
令b担心的事情最后还是发生了,趁我们几个收拾火篝背身的时候,锡兵a静悄悄的把自己伸进了那根绳子里,等我们回过神来,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想我大概理解她们的想法,与其天天惴惴不安不知自己的终期何时到来,同时还要承担每时每刻对食物短缺,他人抢夺,亲人不知生死或者已经都死了的忧虑,不如自己做决定结束这一切。锡兵a和c都是这样的人。
于是我们又走了一遍流程,把她们俩埋在隔壁,没准半夜还能串个门什么的。两天的功夫,只剩下锡兵b了。土还没掩上姑娘安静的眉眼时,我问锡兵b:“你要去吗,这样你能跟她挨得很近,也比较省力。”年轻人狠狠的踹了我一脚,我于是又加了一句,“这是很勇敢的行为,至少比随随便便活着好很多。”
锡兵b看起来也有点神思不属,但是她摇了摇头:“算了吧。虽然明天不会更好,但还是活着试试看。何况这也不是我的家乡。”我此时才意识到,这次表面上的旅行大概率是锡兵c的一力主张。
短暂的收拾了一下心情,锡兵b跟我们执意告别,临走前又送了一包小面包。我掐着面包袋的口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林子的遮掩下,像永不回头的俄狄浦斯。我听见年轻人在祝她好运,我于是也破天荒的一天第二次为他人祈祷。我感觉到我自己在某些地方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为我摸不着的改变感到了一点焦虑。
又剩下我们两个了,我和年轻人面面相觑,最后我想起来我在这么多事情发生前的初衷。于是我礼貌的请他下车并兑现诺言,年轻人看起来很无语,可能是没想到我还想着这事。他坚持不肯下车跟我隔着玻璃说话,坐在他最喜欢的中间座位上说:“食物是原先我家里存的,房子没完全塌,我把它们放到安全的地方每天取一点。”
我睁大了眼睛,转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那我们跑宾城来,你那些东西还在原来那里?”
他诚恳的点了点头。
我有点快崩溃了:“等我们再回去又得两天,加起来一共四五天它们还在吗?”
他摊了摊手。我差点给他气仰倒,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不明摆着又要蹭我的车回去,他占便宜最好也有个限度!我看着他,他半点都不着急的翘着二郎腿,随手摸摸狗,一副完全不担心我把他硬踹下去的样子。看着看着,我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于是我又在电石火光间想起了锡兵b改口的那半句话。
“你在考验我。”我肯定的说,终于明白这个人对我格外关注的来源,“你在引导我,想改造我。”
他看起来有点吃惊,可能没想到我能猜到。但几秒后,他正义凛然的点了点头:“你是第一个在我报日期时跟我聊天的人;我给了你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但是你依然兑现了你那部分的代价;你让那三个姑娘打车,没有抢劫。你大概并没完全丧失你的良知和善意,我想我能拉你一把。”他说的很真诚,但是我却觉得好笑。我把他当作一个特殊的锡兵,他也把我当作可救的玩具。
“你又到处散发你溢出的圣母光环和精力。”我感到我身体里的水分从脚底到头顶一寸寸的沸腾起来,几乎要把我仅剩的理智挤出体外,我抄起右手死死地拽住了他的衣领,“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也没资格评判我的行为,改造我的行动。能救人让你感到了光荣和自得了?拥有你所谓的良知和善意,高高在上的观赏我们像原始动物一样互相残杀让你感到优越感了?那么……”我残忍的笑了笑,“那两个姑娘的死你难道不是跟别人一样束手无措?”
他的脸瞬间变得苍白,看来他确实为锡兵a和c的死报有自责,我发出一声嗤笑以展现对这种助人情结的嘲笑。然后我从驾驶室旁边摸出我的刀,三下五除二把他和狗都统统赶了下去,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我把钥匙插进车锁,打算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把他彻底扔在宾城。但是年轻人在车外面垂头思考了一会儿,又伸手扒上了我的车窗,他大声说:“对不起,我很抱歉!”薄薄的眼皮不安的跳动着,遮掩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骤然把头扭回去,心底感叹:不愧是特殊的锡兵1,这种时候竟然还拉的下来脸道歉。但他下一句话就让我面色狰狞:“但是我履行了承诺,现在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这是我的车了!何况你不想知道我那批食物在哪里吗?”
看在他最后一句话的分上,我极为不愿的重新把车门打开。他的道歉如有神效,我现在竟然已经不怎么生气了。事实上,我回忆我的正常生活时不得不承认,我的脾气是真的很软,而我也常常为这点生闷气。
到达目的地之后天又黑的差不多了,该吃饭了,所以我催促他赶快去拿他的食物,并威胁他在十分钟内回来。他满口答应然后准时失踪,十五分钟的时候我忍无可忍,下车开始抓人。走了几分钟,临街的房子里传来很喧闹的声音,这很不正常,因为大家都开始散伙行动,这听起来可不是只有两三个人的动静。我攥着我的刀,轻悄悄的摸进了房子的侧门,躲在一个书架后面。从二楼的楼梯下来一波鬼鬼祟祟的人,一共五个,其中几个看着很眼熟。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了那几个他给过巧克力和面包的小孩和男人,此时他们笑的很张扬,衣袋里鼓鼓囊囊。其中一个说:“这里好东西还真不少,多亏你的好主意,接下来几天不用愁了。”那个眼熟的男人说:“这得怪他自己,东西太多就容易被盯上,他又老在这边活动,守株待兔总是有用的。”
又一个说:“我刚刚看到他好像还有辆车,就是没摸到车钥匙,一会儿直接把门砸开吧。再不济搞点汽油也是好的。”周围一片附和声,还有直夸聪明的。我心头直接火起,等着大部队从正门出去的差不多了,瞅着队尾一个舔包装纸的小孩就快跑几步,左手向前一拢,死死的抓住他两只鸡爪一样的手,右手向前一横。尖叫和我的大喊同时响起,我说:“把抢来的东西都放下,不然我杀了这小孩加餐。”当然我是在胡说八道,我还没有道德沦丧到这个地步。但介于我现在头发凌乱,衣服上都是灰痕,手上拿着闪着寒光的大刀,一副几天没吃东西的样子,还是挺有说服力的。
那个领头的男人愣住了,显然那是他的孩子,但他又不愿意轻易放弃搞来的食物,更何况旁边还有一群仗着不是自己孩子瞎嚷嚷的同伙。我又重复了一遍,把刀往里勒了勒,那小孩的脖子马上开始掉血珠。他好像被吓傻了,动也不敢动,只是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带着哭腔的喊声:“爸爸!”我不知道原先那几个小孩现在怎么就只剩一个了,但是听到这个喊声很显然那个男人剧烈的动摇了。
他开始尝试寻求协商,问我把他手上的给我行不行,也够一个人两三天吃的。我刚觉得也行,有声音在我被垂下的头发遮掩的耳朵边响:“人善被人欺——”所以我又晃了晃刀,换了说话的内容:“全部。”
那五个人开始内讧,很显然内部意见暂时是达不到统一了,我有点没耐心,重新问道:“你们从哪里抢的?”
这个问题显然很好回答,男人忙不迭的说:“一个年轻人,他在这间屋子里藏了很多吃的。”
我问:“那个人呢?”
他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呃,楼上,我们把他捆起来了。绝对逃不了,您可以自己再找找翻翻,没准…….”他看到我的脸色突然变差,赶忙住了嘴。就这一问一答的时间,除了这个男人以外的四个人转身冲出大门拔腿就跑,瞬间就没了影。被留下的男人脸色变得很苍白,看了看一直颤抖着抽泣的小孩,他恳求的望着我,从他的裤兜里翻出好几袋小面包和速食食物,推到我脚前面。我没了主意,只能松开了那把刀,把小孩推到那男人怀里,捡起了地上的食物。再度抬头时,我眼前已经连个人影都没了。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再呆下去了,也许我还得赶快回去视察一下我的车,我迈上楼梯的时候讽刺的想:真是不听别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推开门,耀武扬威似的解开了年轻人身上的绳子,一边还有时间问:“狗呢?”
他强装镇定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不知道,可能上哪里玩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的。”
我没拆穿他的不安,转头示意他下楼:“一会儿车没了,快点走。”
车暂时还没被袭击,我们俩找了个能看见的地方,他坐在旁边的台阶上揉了揉头发。
“为什么?”我终于问出了这几个月来我最不解的问题,“他们防你,害你,恩将仇报,贪得无厌。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他很疲惫又困惑地垂下眼睑:“因为我爱他们。我希望大家都能过得很好,他们也都值得过得好。只有人才会给素不相识的同类善意,只有人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只有人能塑造自己,保有品德,在这样的困境下仍然对未来抱有期望。我始终认为,人类和其他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此。然而这些都流失的太快了,总有人要尝试帮助他们,一簇火苗很小,但也足够照明了。如果大家都不想,那就我来吧。这也许听起来很傲慢,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以什么身份去浅薄的爱世人,可是我就是这么想。”
他拍了拍身旁的台阶,示意我坐下来。月亮从树叶中间筛下来,明明暗暗的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深邃而神秘。他叹了口气,继续喃喃的说道:“我做过准备的,我明白人的本性和欲望的不可遏制,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很难受。我还担心,因为逐渐的失望,我自己会变成我讨厌的那个样子。”
我从他这番话语之下嗅到了掩盖的气味,于是毫不留情的掀起了那层皮:“你在爱谁,真正欺骗的你的人吗?你爱这个族群中抽象的善意,却不敢接受早就腐败变烂的恶意,你只爱人的一面,又怎么能说你爱所有的他们?当你因为不受他们的感激而失望时,你的动机就十分值得怀疑了。”我眯起眼睛,“你是因为需要感谢而这么做的吗?那你就是希望众星捧月的‘人神’。”
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的张合了几下嘴,似乎想反驳什么。我死死的盯着他,看着他的脸色几经变换,最后白的和月色融为一体,那颗脑袋也颓然地垂了下去。他的手握成拳头,青筋暴露,在我的余光中隐隐颤抖。大地沉默下来。这是他在我手上难得吃瘪的时刻,我本该说些什么宣告我的完全胜利,但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天黑的太快,风刮过林间的时候悉悉索索,我双手环在胸前,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能否想明白,如果他想不明白,只是掩着这层皮继续之前的行为,我能否说他伪善?我坐着,感受他粗重的呼吸不规律的起伏。
月亮移动了几个小步子。没有人说话,我心里的疑惑却越扩越大。我说他是错的,难道我是对的吗?我如果是错的,那按照他这么做的我也会是错误的吗?我敢肯定,如果我开始帮助他人,那么感谢会是我必须要的因素,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善意得到恶的回报和无视。人类总是在乎动机,动机的好与坏直接决定了事情的性质,倘若我的动机是立不住脚的,就算我做一百件好事也是虚伪。对于我们这种挣扎在善恶边缘的人来说,到底会是什么让我们拥有那份虚无缥缈的勇气和决心呢?历史上的诸多伟人,究竟又是从哪里得到令他们继续向前的满足和自豪?
我不知道答案,可是不知道答案我就不能往下做,但是我不知道答案。于是我放任自己缩回壳里。我决定回到车上睡觉,毕竟明天还是得活。月亮很大、很亮,明天会是个晴天,与往日无甚分别,没有东西发生了改变,一切照旧。
在这片陆地上,我们都是锡兵,被上上下下的关节固住了手脚。我们有所疑虑,有所忌惮,有所恐惧,有所矛盾,然而有所热爱和追求。直到热爱和追求化成火焰,熔炼了金属关节,我们才在自由中喘息。
锡兵1会是这样的人吗?我不知道。
火焰一定要足够澄澈才能融化关节吗?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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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以及竟然写完了!!!
本文可以全当架空看,因为什么撞地球啊全是胡编的,科学漏洞请务必忽略。其实文章中的某些想法作者本人思考的也不甚透彻,可能还有点幼稚,请大家多多包容以及给予建议。
锡兵的隐喻好绝啊,让人想起《无人生还》
谢谢!当时想起锡兵还是因为胡桃夹子的电影版()
美丽的世界,残酷的表演。
求求你快来听一下《猎人》吧第二遍主歌的词怎么这么合适啊https://music.163.com/song?id=504016160&userid=1544004385!确实很合适,感觉直接加在文末都很好
亲友&锡兵b原型来了!给土豆老师排面😏
上学期在上创写课的时候就很喜欢土豆的文字,很平实但又带有力量感。看这篇的时候感觉文字一直在牵引着我的情绪,好像无法抗拒地进入了作者设置的既定轨道内。好绝好绝好绝好绝好绝——
文章内核——“人善被人欺”与“你能帮他们”的探讨——其实是一个很常见很普通但也很有现实意义的话题,但Kartoffeln用很新颖的世界观设定及场景以及很有个人特色的语言把它写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其实文章前半段隐隐约约能看出一点眉目,但最后才通过“我”内心的挣扎阐明,让我带着疑问读到最后才揭晓。要是我写的话可能就会很俗很俗了(
怎么说呢——就是除了夸夸没别的了!“最后我想起锡兵b那个衬着金属光泽的可爱微笑,最终还是妥协了”很满意我在文章里的形象哦(记得感谢我的小面包和午餐肉!
“ 后来的事情模模糊糊,也许只会在死前走马灯的时候一闪而过。我拼命的跑,跑的眼皮发黑,脚步直颤,直到远离那场遮天的大火。所见之处都是废墟和危楼,空荡荡的窗口像是贪得无厌的大嘴”
“这天晚上虽然很短,但我睡的很好,久违的梦境出现在脑海里,五彩斑斓的颜色在我眼前划过,我看见锡兵a和c站在塔顶上冲我招手。我冲她们挥手,背身走向浓绿的森林。醒过来的时候天边的鱼肚白翻滚着蔓延,很淡很淡,使我想起很久以前喝过的鱼汤。我终于想到:还是活着好一些,但也更困难一些”
“当树木开始从窗边飞驰向后,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又只有我们一辆车的时候,车里重新安静下来。太阳悬在毫无遮拦的天空之上,给予这片刚苏醒的大地以火红的光亮,所有的锡兵都开始或结束了毫无新意的一天,而我们将要摘取这光芒”
这几段文字都好有画面感,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一种陷在白天烈日似火天色灿白夜晚星空澄澈皓月清明的柔软荒漠的沙子里闭眼胡乱思索的舒适感。好爱的一篇文章。
都来给我看🙌都来支持最棒的Kartoffeln👊
呜呜呜呜谢谢你的长评以及感谢你查了这么多成语来夸我还有感谢你的小面包和午餐肉!你这个表情包和语气就很有你的味道。其实还想展示的是不同情况下不同人的人生观,五个锡兵都多多少少不太一样(我刚写到这里你就新发一条👊)
看我最新评论!刚刚激情打字结果这个很重要的点忘记写上去了!太喜欢你写的东西了,我劝你多写点别不识好歹(
以及刚刚忘记说了😢文章里两种人生观的碰撞也好有张力,让主题的表现更加合理🤩
嗨
赞美伟大的土豆!你把名字改成德语了我翻了两圈才认出来
锡兵c阴沉的刘海来了TT,当时豆问我如果世界末日了会怎么办,我说世界末日了如果亲人都死了那大概会自杀,但是如果我可以趁这个机会跟着你们的车去我想去的国家旅游那我还能活,但是一想世界末日了奥运会世界杯什么的比赛肯定都没了那我好像也没什么盼头了,所以还是自杀确实是个很简单很方便一劳永逸的方法啊!看来豆最后采纳了这个方法 🙂
偷偷说我其实想过如果自杀的话就选跳楼,万一能飞起来呢hh,但是在世界末日沿路狂飙这种情况下上吊好像确实更简单一点……下次豆再写我自杀的话我许愿一个跳楼)
对这篇故事的态度就是:*的,写的这么牛*,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锡兵这个说法也太酷,“我”和锡兵1这两个角色都好棒,情节设计的好牛,通过情节传达价值观也好酷,爱你的文笔。
看到锡兵b“可能一拳能打八个我”就给我笑死了,我感觉你好偏心她啊!c和a一上来就死了,c就留下一个“阴沉”的印象,a就是一个“安静好打劫”,你对我们俩有什么意见!而且我觉得如果你真的用我们俩当原型的话,其实我对位的那个角色才更像是“受到别人自杀影响”而第二个死的那个……
对不起扯了好多有的没的,总之土豆你写的特别特别牛,赞美土豆!
sorry下次一定满足你的愿望,以及对你们俩的理解可能是出了一些问题()非常感谢你的赞美,但我还是觉得这倒霉故事还是有蛮多地方可以改的
在一些细小的地方感到节奏似乎不大合适,然而,喜欢这篇!!!
最喜欢的那点真的让我好开心,那就是它的主题。
我喜欢主题的深度,去探讨每个人都可以加入讨论的、永恒的话题。(虽然不大明白“我”在地球末日之前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月就能成为/被改变或者怎么说,一个表面冷漠的家伙。这是我阅读时的一大疑惑)
喜欢对那个年轻人的设置。
而且,非常非常让我心情复杂的是,我曾经在东非的旅途中遇到过一个相似的年轻人(改天讲给土豆听)。说起来,带狗旅行的人没有坏人,对不对?
“我”的转变看似有一点点弱。因为它似乎是一个思想斗争的结果。但是我依然为之感动和欣喜。
其次我最喜欢这个结构。它在我看来符合戏剧三一律。基本就三个重要场景,两三天内的事,一个闭环,却实现了戏剧性以及人物内心的重大转变。严谨而且紧凑。
然后,当然是这个题目。虽然我不太同意把1从abcd里单独拎出来,并且还放在前面。这不成了“圣母和她的孩子们”??能不能“锡兵bacd1”?我想这方面土豆一定是有想法的。吾愿洗耳恭听。
还有一点,前面“我”的人设和絮叨方式,有之前作品和现实生活中土豆的影子。我觉得如果是我,会想要在自己和“她”之间划条线。不知土豆怎么看?
啊谢谢山精夸奖!以及要听故事!然后就是在构思这篇的时候其实“我”就是我,所以写的时候也并没有刻意划出线来。另外转变的问题,这时候“我”大概就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学生,三观没有明确的形成,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变坏会是一个很快的过程。同时又是因为是个学生,所以早年根深蒂固的教育会使“我”怀疑自己现在的行为,但又碍于现实因素不好改变,我感觉这个时候就差一个榜样,一个能够这么做的人会让“我”意识到这种方式的可能性。所以就差个契机,转变会是很容易的事情,同样的,如果这个年轻人走了或者死了,“我”的转变也会非常快。题目的话我一直起不明白,把1单拎出来是因为我觉得他是特殊的,不管是对“我”还是我。但是好像锡兵1abcd字母太多了,不加停顿号和“和”怪怪的,语法不太对。
读者怎么知道“我”是个学生?
题目我也在想……
改了一版,不算作比赛的部分,以下阐释:
原版的结尾比较含糊,原因是本人也没有对这个问题有更好的回答,应该在一开始就采用oe的,我的失误。再者,我比较偏向于d和1都有转变。d的转变很明显,与b间接性有关,毕竟是那个午餐肉罐头的情节,这也能说明一旦开始助人,d的动机会是得到感谢。我个人认为d和1处在这条路的两个阶段,1先踏上了这条路,在最后开始思考动机的问题,而d则处于将将踏入的阶段,因此动机在这个阶段不会被考虑。d之所以疑问是因为看到了1的前车之鉴,如果他需要感谢,那么如1的样子,他很有可能不能得到,就会开始逃避退缩,因此他需要1的回答。1的转变在于对人善动机的思考,d稀里哗啦一通问把他问倒了,让他开始思考得到感谢的动机是否是错误的,但最后我没有明写。他绕出了这个问题,可能是他发现无论最初的动机是什么,只要助人是真心的,就不能称为虚伪,同时也不必要完全想清楚才能继续助人,可以边想边干。大概就是这样。
后来d自己想明白了,发现他对现在这种自我堕落和自我失望情绪的厌恶和对可能出现的感谢远大于以后可能遭受到的失望,于是他转变,但是这种转变不如1坚定。
因为喜欢主题在投票的时候一直给了这篇票,最后终于上榜了,可喜可贺。
我喜欢原版胜过改的一版,即使原版有很多写的不完全的地方,但结局轻松的美感很让人动容。
锡兵abc的设计让整篇作品的舞台感增加了,第一人称写作发挥出很大的长处,让不论是与锡兵d相同立场还是不同的读者都能体会到沉浸感。
“公路”标签非常小清新,如果篇幅再长一些,相信挣扎和撕扯会更多一些,而主题的探讨也能更深入一些。
*“我此时才意识到,这次表面上的旅行大概率是锡兵c的一力主张。”是什么意思?
多谢!实在是写长文章太煎熬了,后面篇幅基本上在两天以内写完的,受不了我的拖延症。
在那句话之前锡兵b说“这也不是我的家乡”,那么就应该是a或者c的家乡,已知a的死亡是个意外,那么宾城就会是c的家乡,那么她既然早有预料,那么这次旅行就很可能是c的一力主张。
喜欢改完后的版本!
看完初版结尾的时候,感觉problem solved,锡兵d被1的观点说服而变得更加现实,或许这就是初版时你对善恶的理解,我认为也很有趣。但是新版本为读者留下想象空间,又把善与恶,人行善的动机的话题探讨的更深入,你肯定是在写完后反复的思考主题。这版结尾更真实、诚恳。看到你在评论里探讨自己的主题,我也十分感同身受。曾经我写过一个剧本,写到最后我的世界观混乱了,不知道怎么结尾,我想你也许也在写作的时候更新自己。困难的问题我们现在找不到答案,但探讨的过程展示了它的复杂性和深度。我还想看更多锡兵1和d的故事,还有续集吗TT
整个故事架构圆融,虽然篇幅不大,但故事流畅、环环相扣。字里行间的幽默语言好有特色,我感觉比起那些苦大仇深的阴郁作品更吸引人,更能引发共鸣。其次我觉得最吸引我的就是人物的塑造,两个主人公也太可爱了吧!可以磕吗?(bushi 。 “他甚至把眼睛闭上交叠了双手,仿佛真是个配备司机的富家公子。我拿一百个人头发誓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还有“我气的牙根痒痒,手一用力差点把方向盘给捏碎,只能无用的朝前方发射凶狠的眼神射线。” 写的时候是不是和我读的时候一样在姨母笑)
谢谢你的喜欢!我个人也认为后版更和我心意。但是呜呜呜我看不太可能,这个续集会写的太艰难,而且在我想明白之前也写不出来什么了。
当然可以,什么东西只要没见过都可以来一口,有益身心。确实写的时候一直在笑,很可爱的冤家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