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子 /三个词写作

她像一株菟丝子。

缠绕、寄生,一刻不停的寻找新的寄主。

她想要一棵树。

一棵足够强大的、坚固的、足以支撑她的树。

……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她轻轻合上木门,隔绝了门外戏台上传来的咿呀唱戏声。

水流从仿古式的水龙头中缓缓流出,她根根纤长而白皙的手指在水流中交错摩擦着,泛着些棕的眸子盯着镜中人的眼睛,唇上一抹深红,透着奇异的美感。

她欣赏不来《牡丹亭》,正如她不欣赏酒吧里放的不知名摇滚一样。只是那个姓薛的男人邀她来茶馆里听戏,她就来了。

薛姓男子很有钱,身体也很健康,但似乎是个暴发户之类,没什么地位。

她不等人来叫,自己踩着细高跟慢慢走回了包厢。包厢里的男人点好了一桌子菜,只翘首等着她,胸有成竹的得意的笑。

她也扬起一抹笑,一抹美丽的、魅人的笑。只是这份美被闯进来的男人打破了,他冲到她面前扇了她一巴掌,吼着什么,面目狰狞。

她记得这个人,姓王,有钱有地位,但是身体不好,不够坚固。明明她上周在酒吧就和被许多女孩儿包围的王姓男人你情我愿的分开了,为什么又会在这里看到他?

王姓男人骂着不堪的话,她只觉得被打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薛姓男人只在旁边诺诺,她想该换一棵树了,于是离开茶馆走在街上。

“我想要一棵树!”她无声地喊。在夜里的酒吧中喊,在满是人的街道上喊,也曾在表舅的家里大声的喊。

她原本有两颗树,坚固的、强大的、遮风挡雨的树,但是他们太不健康了,所以没能支撑她几年。

她后来有过很多树,她在亲戚间流转,没有人愿意要一个拖油瓶,闹到要打官司的地步,表舅收养了她。

她有很多小名,最喜欢的是‘菟丝子’,这是表哥上学之后给她取得小名,比起‘拖油瓶’好听多了,还能够开花,所以她喜欢。

她摇摇晃晃的走在夜晚的街上,一旁有人急切的冲过来抓住她,又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带她回了在酒吧旁的房子。

“你……脸上受伤了?”

男人小心翼翼的用棉签沾了碘酒涂在她脸上,有些疼,但她没有躲开。

这是酒吧的小帮工,身体倒是蛮健康的,就是没钱没权,应该是喜欢她吧,总是想说教她对自己好点又不敢的。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小帮工躲到了门口去避嫌,她找到了不知道谁送的打火机。

只要轻轻的按一下,打火机就一下冒出偏蓝色的火光。

她一下一下的玩着,又狠狠的将打火机丢到了脚边。

有些凌乱而略显肮脏的白色长裙被点燃了,从裙角开始,火焰一点一点的向上爬来。她双手向着天伸去,昂着头转圈,发梢的火焰像是在为她伴舞。

小帮工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又出去拿了浸湿的被单罩在她身上。她挥开小帮工的手,男人一下子摔在沾着火的地板上,恍然听见滋啦的声音。她自顾自的转圈,什么事都无法阻拦的。

一束火焰从发梢甩落到地板上,闪灭着熄灭了。

……

——三个词——

树 喊  极其破坏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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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人评论了“菟丝子 /三个词写作”

  1. 一个明艳的、危险的、如血一样深红的故事。毁灭性的美感,一个人的末日。将菟丝子的特点与人物结合的很恰到好处。
    一定要说的话,有一点点不明白。菟丝子小姐所追求的是强大的、坚固的树,到现实究竟是有钱、有权,还是身体健康呢,或者三者兼有?

  2. 非常精巧,在简短的叙事里交织了很多人物的背景信息和现状👍 而且意象(菟丝子)把握得准。
    形容词我不太确定该怎么理解。情节当然是看到了,怎么理解是另一个问题(?)
    直接说: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在这个节点点燃打火机,感觉前面铺垫得不是很够。这是个悬崖边缘了吗(以她的心理来说)?

  3. 1.关于满意:

    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事情大概的脉络讲清楚了,

    表现出了想表达的那种糜烂颓丧的美。

    2.关于问题:

    只是单纯凭着那股感觉顺下来了,其实想写的并不算人物重要的瞬间而是平常的状态(?)。

    目前更改的思路是‘她的世界从此变得极其破坏性的’这一瞬间改到表舅一家死后,展开一些过去。

    另外,有些想不出来该怎么表现她‘喊’,有没有好心老师给些建议?

    3.思路梳理:

    因为从小被叫做灾星、拖油瓶,就好像父母和表舅一家都是她害死的。所有爱她的人都死去了,所以她骗自己不是他们抛弃了她,而是她觉得他们无法支撑自己而抛弃了他们。她不敢接近爱自己的人,像刺猬一样竖起尖刺藏住内里柔软的肉。

    极其破坏性的——肆无忌惮的破坏自己,伤害一切爱她的人。

    喊——?

  4. 我觉得表现喊的时候,可以将其更加抽象成欲望一些。可以在文中把杨梅小姐想要树的原因再写的细节一些。
    最后突然的爆发,可以是一件更大的事,或者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是后者的话,我觉得要把此前寻找树的过程再多写一点。而且更多是信仰的崩塌,精神的崩溃。我认为还是要写出她一些观念改变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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