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发生的夏天是闷热的苦楚

视觉:

夏天的阳光总是热烈,戳痛我的视野,感觉只是眯着,路面好像能反射这种热,不偏不倚挤进来,眼睛的窗棂又关了一些。甚至空气也在其中融化了,近乎要显现出水流般的花纹来。本是没发觉的,只是一回到舒适凉爽的房内,觉得眼前景更开阔些,倒像是猫一样,猛然感到这原是瞳孔张开之势,才发觉像个老花眼一般走了很长一段。

花总是点明着春的伊始,若说花,除了莲外也想不到什么,只是从没仔细见过莲三两次,枯败的确实印象深刻,如果真有什么景物能概括我眼中苦痛又模糊的夏唯有树总是茂盛的不成样子。又或者是说我只细细见过树,一来是树影遮蔽住阳光的侵蚀,使我眼也忙里偷闲,却来印进记忆些什么。家里门前又一排树,从不知道是什么种类,那时也搞不懂是草本木本云云,只是记得抬头看,却不被阳光所遮掩,逆光也不再厌烦。一片的绿,很浅,我常用这种方式测验自己的视力是否正常,用视线勾勒着叶子微微渗光的边沿,确定自己还没有便成四眼的资本,一整个绿荫盖下,撑起清澈一片阴凉,树隙间常有阳光插空漏下,只得小心避开,以免踩了烧灼,毁了半片清凉。于是与这树和阳光玩游戏便能打发下午时光。日头落了一半,有几丝风徐来,闷热被扫入了落日,夏夜进入了前场。太阳须臾就不见了,只是天还似乎没暗,没变墨色、深紫、湖蓝混为一谈,见不到云烟光景,此时云还是慢吞吞地踱步过整片天空,晚饭后人们出来消食,云朵也出来散步,人见云,云照人,皆是景色。小时的夏天入睡时天还微微见些朦胧之影,起床是已是朗日晴空。总以为夏天没有黑夜,只不过慢慢天亮罢了。

听觉:

蝉,最常见的,最吵人的,总是为人熟知的。却不是我的夏天。

至于我的夏,是小区对面的菜市场,装修破旧,许多卖菜的摊位,走向尽头的路上,几家肉铺,到头是一家卖水产的。每每走过这样一个拥挤的穿堂,构成了夏对我的全部奏曲。

由于北京的炎炎夏日而不得不有的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菜摊无可避免的嘈杂大约就这样单调罢了,大概是夏日实在没人愿意出门,摊主无人斗智斗勇、讨价还价,便先讨个清闲与自然较较劲。这抗争多少没什么用处,扇叶有些生锈了,却不是很快,相邻摊位的大爷大妈不得不用蒲扇刮着风,鞭打着让同样倦懒的空气稍动一动,不至于汗淋淋喘不过气。拨开这层氤氲向前踏去,拖着自己的右腿进入嗡鸣不息的冷鲜柜统治的领域。

犹像是周围有三五成群的人们不断窃窃私语,总莫名的有种十分拘谨之感,大约是源于这个吧。事实上我并不厌烦这样的吵闹,即使有时觉得被关注而越发捉襟见肘,但幸而冷鲜柜散发着有人的清凉甜蜜之气,夏天总是最缺乏这些明晰,却好像全都混为一群团,让人感觉头脑眩晕,不时耳鸣。但凡可以逃离,皆会尽全力。于是不论那时长辈们在那个位置与商贩进行推拉不停的勾心斗角,我也就赖在这里,在肉贩偷闲的时候,假装在选肉一般,将身子倚在冰柜的边沿上,悄悄省着力气。

尽头的水产摊铺,远远的便能察觉到它的存在,流水不断在水槽间循环,给鱼儿一些似乎还生活在活水河流或湖泊之间的错觉,掩饰着同伴苟延残喘的气息与新鲜的尸体。时不时有几只还活着的虾摆动自己的身体奋力跳出水面,之后就是重重的一声落地,像是南方的“荣誉”拖鞋又一次完成了自己的专职,拍死一只蟑螂。又被摊主波澜不惊的捡回那个拥挤的无法呼吸的水槽中,继续扑腾着计划着下一次越狱。

触觉:

夏天的温度是比冬天的凛冽寒风更折磨人的酷刑。如果冬天的严寒可谓是划破皮肤,夏天倒是温水煮青蛙,空气似乎真的较其他季节更沉,把人们全泡在一个热油锅里,又慢慢升温,回想到,所有的坐立不安,归因于环境,竟全是夏。只是让人感到不想溺死抑或是熟透在其中,又起身动一动扇起几缕风,企图摆脱这种发自身心的难受,烦躁与闷热。活动地多了,又是被微微出现的汗附着,越发的不透气与躁热了,大概就像全身包着保鲜膜又无死角的暴露在吹风机最大限度的热风之下,又出去跑了数个1500米一样,我素来不喜欢长跑,于是也“恨屋及乌”的不那么钟爱夏天。

人们总给夏天授予美好的勋章,我想它原是配不上的,不过是人们乐于穿清薄的衣物,喜于躺在家里舔着冰激凌、开着空调、追着剧,看着外面的人们在毒热下如跨火焰山一般艰难前行。又或是毕业季总是夏,暑假也是,给这个季节添上了些情感或不舍或快乐,将它推上神坛,粉饰着热辣的苦楚。

盼着雨下,又不愿淋雨,这雨却是雨季最常见,所有的雨云中最为正宗的那类,却还是难以驱走这些闷热与窒息,只不过又是加了一层土腥味,给予片刻的错觉,仿佛感受着夏日逃离于世间的秘境,秋天总在向我招手了。有种以为已经逃离却又不觉深陷其中的实感,不免充斥小小的忧虑,这些对叠起来,也为我本就不算乐趣非凡的生活于夏结霜。

嗅觉:
打开冰柜,有一种甜丝丝,冷冰冰的味道,对于我,是期待。何时都有的,却在夏天愈演愈烈的渴望。

凉,是夏的炼狱里唯一的一丝慰藉。冰柜, 与我小时是凉爽的生产工具,只想一头扎进去,快快逃离这热至大脑神经烧断的环境。它的气味是瞬时性的,只存在于经过漫长的征途到达家门口的小卖部,打开冰箱获得解脱的一瞬间。我那是最喜欢吃一种蒙牛的外面有白巧克力脆皮的红枣冰激凌,于是每每闻冰柜总觉得扑面而来的一种红枣的香甜,像是把头埋在了煮红枣的蒸汽又进冰柜冷却一番的空气。实则是没有的,只不过已经成为了夏的一种标志罢了。夏是像猫的,我如同遗失洞穴的小鼠,又不擅长逃脱,被它握在手中先抓,后放,再次逮住,如此反复。并不恼火,因为每次总有逃离的机会,而这气味就是这种机会前的预告,于是也承载了那些不同的意义了。

味觉:

夏天所吃的总是放在冰箱里的,热饮店都是摆上冰柜来度过的,凡是吃食,总是要加上个“冰”字,立即会售罄了,这是一种对炎热的逃避与厌烦。

冰激凌我不常吃多样,就是和路雪的香草杯和随便,之后演变为蒙牛的白巧脆皮红枣牛奶雪糕,仅此三种。回忆起来,学前和小学低年级,总是只吃和路雪,它的味道好像就是一种于我来说童年的香,不得算是很甜,也很少奶香,只是一种被叫做香草的香气,这是自记事以来,第一次知道了从见过的他国香料,是在冰激凌。父母常吃随便,我也跟着尝,不过是固体巧克力混杂在牛奶冰激凌的味道,口感却像是用舌头走过一道道山丘沟壑,又扫过中间的草原一样,颇为神奇的硬软混合。这红枣雪糕,其实是牛奶雪糕里包含着红枣果酱冷冻后的固体,甜丝丝的作为点缀,又不至于太甜腻,也不至于太寡淡,红枣的主题在冰激淋中颇为相异,更能以奇制胜,很快成为我冰激凌菜单上的主菜。

另:想寻找一款冰激凌,不记得叫什么了,只记得吃过一次,口感独特。

最外面一层是很薄的似乎混有坚果的巧克力脆皮,然后是极薄的一小层不太绵密的冰碴儿牛奶冰激凌,之后是上厚下薄的一层脆脆的似乎是巧克力却又不至于那么厚重、那么甜的部分,最后是里面那层的香草冰激凌。有没有吃过的。

3人评论了“无事发生的夏天是闷热的苦楚”

  1. 这次活动的感受:
    从没有什么时候突然与这么完整的过去的我相逢。感觉好像与天真的自己面对面手拉手聊天。
    夏是一个常常被定义为故事发生时间的季节,我的夏并没有那么刻苦铭心,甚者根本算不上美好,于是以这个方向,描述我心中真实的夏。本来以为什么事我都快记不清了,想到季节,却只剩季节本身,经过思考过后,发现,原来我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还存在,尚未老去。

  2. 居然又是我给你评论hhh全程读下来感觉有种很舒缓的愉悦,唯独那句“我经常用这种方法检查自己的视力”莫名戳中了我的笑点哈哈哈哈哈!突然间跳戏了,我也想用这种方法检查我的视力()

  3. 晚饭后人们出来消食,云朵也出来散步,人见云,云照人”/“总以为夏天没有黑夜,只不过慢慢天亮罢了”多么美,多么奇妙。为此忍耐白昼,不也是值得的吗?

    “犹像是周围有三五成群的人们不断窃窃私语,总莫名的有种十分拘谨之感”同感。似乎被绞进漩涡中。其实,自己不过是浪花将将湿脚的岸边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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