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终稿）

“你知道吗，物理是世界上最自作多情的学科。”

刘津没见过杨见时这个样子，他一反常态的精神抖擞，好像还刚理了发。他不忍心破坏老朋友的兴致，就顺着问：“怎么个自作多情法呢？”

“不，所有以实验为基础的学科都是自作多情的，”杨见时打了一个酒嗝，走路有些摇晃，“呃，不。我应该这么说：所有人类得出的理论都是自作多情的。”

“明明是咱，呃，根据主观感受测的结果——别跟我扯有什么什么机器，他就是顺着人的主观感受造的，你不会造一个机器去测那些你无法感知到的量，对不？不可能，也没用。但是这能证明你无法感知的量不存在吗？最后到头来你又否定主观，说什么，啊？物质决定意识——我呸！这不卸磨杀驴吗？”

刘津嗯嗯啊啊地应声，他得小心杨见时不能走到沟里去。郊外的夜晚好像比城市里来的要更早一些，黑暗里冷风一阵阵地往脖子里灌。

“老杨，不差忙儿咱该往回走了吧？别到时候找不着我车了。”

杨见时喝着风嘿嘿傻笑两声：“谁敢偷咱刘队的车啊。”

“我是说这黑灯瞎火的咱别……”

“没事！这地方我熟，再往前走一点就到我家了。”

“你在这儿有房子？”

“上我家坐坐去？”

刘津看杨见时一脸不容拒绝的样子，只能搀着他继续在深夜的土路上往前走。

“你看看，你一打岔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我说到哪了？”

“卸磨杀驴。”

“哦，对，卸磨杀驴，你说我以前我怎么没想到呢？就拿声音打比方吧，有超声波和次声波，狗能听见人听不见的。你看现在，我觉得现在好像很安静，说不定其实咱们身边的声音震耳欲聋，只是我作为人听不见罢了。你想想，多好笑啊。”

刘津渐渐能看到不远处有一间乌秃秃的小平房，后屋隐约亮着灯。

杨见时停了下来，右手伸向天空：“你看，我说我把月亮捏在手里了，靠谱吗？”

刘津配合地摇摇头。

杨见时用虎口比着刘津的脑袋，又转过身去比着那栋平房：“我说你比我家屋子大，靠谱吗？”

刘津还是配合地摇摇头。

“不是说一定不靠谱，是说没办法剥离主观感受，就没办法证明。”

杨见时拉着刘津走到屋子跟前，打开门却不进去，就站在门口，继续问：“我说我说我的脚站在地面上，靠谱吗？”

“我说天上只有一个太阳，我说地球上的智慧生命只有人类，靠谱吗？”

“我说E等于mc方，我说声音的速度是340米每秒，靠谱吗？”

“我说人死不能复生，我说灵魂真的存在。靠谱吗。”

刘津猛地看向杨见时，他一只手攥着门把，眼神滚烫，对刘津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

杨见时往屋里走，打开灯后会发现这就是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餐桌，靠里的角落里堆着些破铜烂铁。

“小曼今天应该十八岁了。”

杨见时走向餐桌，上面摆着一个印着饼干和圣诞树图案的盒子，他慢慢拆掉上面的丝带，“本来想送裙子的，但是又不知道码数，万一买错了就穿不了了。所以最后还是挑了这个。”

刘津眼看着杨见时从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只玩具兔子，毛茸茸的脑袋上挂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她八岁的时候喜欢这个，我觉得这么个东西吧往哪里一摆，”杨见时摆弄着小兔子的两只胳膊，“看着也还行。”

“她现在估计早就不喜欢这个了，但我也没办法啊。谁叫我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呢。”

“老杨。”刘津在屋门口喊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没关系，我能弥补。”杨见时慢悠悠转过身去，刘津才发现屋子尽头还有一扇门。杨见时一把拉开门，里面的东西像一个大铁帽子，缝缝补补的表面凛凛的闪着光。

“我能把小曼的成年礼物亲手送给她。”

“杨见时！”刘津三步并两步冲到杨见时跟前，红眼睛发狠地瞪着他摇了摇头。

“你听我讲，我不是要自杀，你知道小曼在哪里吗？我告诉你她哪也没去她就在这里！为什么我没有办法感受到她？因为我们人类的主观感知太弱小！因为我们只能看到，只能看到山洞壁上的影子你懂吗？意识比固体更固体，小曼比真实更真实！”

“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我看上去像喝醉了吗？刘队，刘警官，老刘，我们认识十年了，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找一个不懂物理，又认识小曼的人来见证我们的重逢。”

杨见时走进里屋，打开铁帽子侧面的某一个操作面板：“我研究了很久，老刘。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转过来冲刘津张开双手，“我们都是影子。”

“一切东西，你能想到的全部都是影子，是折射，是海市蜃楼，是粒子被折射的结果。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意识？因为它的折射率和我们不一样——这个东西，能改变我的折射率，能让我进入和意识同频的状态，能让我看到真正的世界，能让我见到小曼。”

杨见时冲刘津迈了一步：“老刘，我找你是因为我信你，我信你能懂我，我信你不会阻止我。”

“你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会回来的。我会在那里再造一个这个东西，然后带着小曼回来。”

杨见时盯着刘津，刘津却只顾摇头。

“你不信我能回来吗？”

杨见时笑了：“老刘，你可是个外行。怎么能不信我这个内行呢？像我，我什么时候质疑过你的办案能力？”

刘津还是只顾着摇头。

杨见时一只手搂着那只小兔子，一只手在面板上劈里啪啦打了一通，转头拉开了铁帽子侧面的小门。刘津的心脏狂跳，浑身一动不能动。

他看着杨见时整了整衣领，理了理头发，钻进了铁帽子：“那就比比咱们两个谁更真实。”

恢复行动能力的刘津艰难地拉开铁帽子的小门，盯着空荡荡的小空间看了一会，嘟囔了一句。

“忘了让他代我祝姑娘生日快乐了。”

作者谈：初稿我感觉我那么写很不容易看懂，所以干脆换了个故事！这个故事里用的人是oc，世界观也有这么一个，但是故事是现编的（就是借用了一下oc的名字和人设）像刘津这个人在我的世界观里就真的是刑警！甚至能在假象时空那个故事的里面的审问报告里找到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