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中)
一
夏蝉顿挫着吱喳闷响。
墨蓝的湖水摇曳着角落里透亮的白月。偶有几尾鱼划过清澈的夜空,留下的涟漪摇动着拍打薰的耳廓。
这个刚过完七岁生日的小女孩凝望着那个盘踞在画布角落里小小的、可人的月亮。
上面会住着神明吗?
薰望着月亮,在胸前双手合十。
妈妈去世前曾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神。
“神明啊,你愿意做我的守护神吗?”
“一个人真的好孤独。”
一阵微风拂过湖面,几缕苇草弯垂,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呼……”薰猛地坐起身,世界顿时明亮了几度。
原来月亮也会那么刺眼啊。
她使劲眨巴眨巴眼,湖水混着泪水流出她的眼眶,眼睛有点发酸。
夏夜的空气暖融融的,苇草很软……
……
一个女孩的哼鸣声在薰的耳膜中不断回响,声音清冷又疏离……每一段哼鸣结尾都含着一声轻叹。情深之处,还会停下来平复片刻。
薰的心被声声轻叹紧紧地拽住了。她努力用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从休眠中醒来,一睁眼却是在一片巨大的庭院中。庭院建在竹林里,叫人分不清来路。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落入了山谷中。竹林中却没有传来破晓时的鸟鸣。
哀伤的哼鸣声止住了,薰漫步四周,寻找着声音的主人。
庭院角落里,一个奇异的构造吸引了薰的注意力:一根竹子的竹节被切开一条豁口,清澈的竹沥缓缓从口中流出、倒入竹沥口下方的惊鹿。水液经过竹腔的声音非常悦耳。
“真奢侈啊,咋能用竹沥做惊鹿。”薰小声感叹。
“您看,寒舍最不缺的就是竹子。说不定,竹沥在这里比水还要廉价呢。”刚才清冷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这次声音里含着笑,“您便是泽田小姐吗?”
薰顿时不知所措。她从小被爷爷奶奶拉扯大,从未有人用如此生分的方式称呼她。
“啊,啊是的……吾、吾便是泽田薰是也。”她绞尽脑汁回忆着记忆角落里的古老用词,耳朵涨的泛红。
“噗。”少女从未听过这么弯弯绕的造句,浅声笑着。虽然这声笑里读不出嘲笑的含义,薰还是很懊恼。说话弯弯绕的是你,倒是嘲笑我……
“啊……那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请不要再用那么恭敬的语气了!”薰急忙补上后半句。
“对了!刚才唱歌的人,是你吗?”
“是我。”她迟疑了一会儿,“……我名叫竹内夜。你可以直接叫我夜。”
听到夜的名字,薰的眉眼迅速舒展开来,笑着回应,“好!你可以叫我薰!”
“夜,为什么刚才的歌声……那么悲伤呢?”薰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薰,如果你的出生注定是为了成为别人,你会怎么办?”
“做一个不合格的替代品,每天只能被困在固定的位置上,面带微笑,听着来自四海八荒的人将自己的苦难倾吐给你、祈求因为你的存在而得到庇佑。”
“我曾试过竭尽心力地帮助人们,可……人的苦难之所以成为苦难,背后弥漫整个世界的枝叉岂是我这一方微小的存在能抹杀的……”
“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满足自己愿望的工具。所谓信仰、尊敬……全部是欲望的遮羞布罢了。”
“啪嗒”惊鹿里的竹沥水把竹筒压到石槽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好不容易集起来的竹沥汩汩流入沟槽。
层层幽香踏着地上层叠的竹叶散到薰的身边,薰的眼前一片迷蒙。
木屐声由远及近,一个俏丽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层层罗罗的羽衣刷拉拉拂过地面、却未扬起一片尘土。
薰抬起头,与竹内夜银灰色的眼对视。
“夜,是神明吧……”这是薰看见夜时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银色的长发乖顺地垂落在雪白的肩旁,晕染着淡淡的光亮。圆圆的黛眉像两团云浮于额上,两弯凤眼让薰想到了昨夜月光下的镜湖,氤氲着水汽。
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啊。
像是被春雪覆盖的落花。
“薰啊,抱歉。是我说的太多了。”夜别过脸,银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薰仰望着夜单薄的背影,心头一颤。
“我需要你啊,夜。”薰脱口而出。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撞击着胸口。
“夜,可以成为我的神明吗?”
夜沉默了半晌。
“我不是神明,我也不需要信徒。”她叹了口气,转身向薰走去。
“不过……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她轻轻握住了薰颤抖的手。“如果你感到孤独,就看看竹林里的月亮吧。”
薰兴奋地抱住夜,仿佛夜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真正的破晓将至。薰眼皮已经沉的快睁不开了。
“睡吧。”夜用手抚过薰的头发,薰立刻失去了意识。
“你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神明啊。”
月亮从漆黑的夜空中缓缓浮现、沉入西面的山谷。
属于明日的太阳慢慢从田野中隆起,橙红的霞光扫过镜湖和它周围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那个熟睡在湖岸边的孩子。
恬静幽然背后隐藏着巨大的哀伤。
悄悄问:写完了吗写完了吗?
前三句就让人出不去了……好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