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最后一篇大作品）

（一）

整间屋子都弥漫着浓浓的烟味。

“怎么一说到带孩子就是要我辞职，你就一点时间都没有吗？”

“那你看谁家是男人在家带孩子的，啊？况且我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你就不能先辞职，过几年再做模特吗？”父亲抽着烟，冲母亲大吼。

“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就不是了？我马上就能拿到飞光了，那可是时尚圈最有名的奖，怎么可能再过几年！……咳咳咳，你能不能别抽了！”温柔的妈妈也大吼起来。

“艹！早知道，就不生这个孩子了！”

……

“阿蓝，爸爸妈妈忙，以后，跟着外婆生活好不好啊？”我就这么被丢给了外婆，不过倒也不坏。

外婆总拉着我看电视里的芭蕾舞演员跳舞，每次看都会问我：“阿蓝，以后跳舞给外婆看，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没问题。我以后会跳最美的舞给外婆看的！”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于是从小学跳舞。

直到那天，母亲走秀时从t台上摔了下来。T台是那样高，高到让母亲成为了天使，高到摔碎了近在咫尺的飞光。

在医院，母亲死死地抓着我的手，将“飞光”这个词一遍遍地重复着

……

（二）

我追随着母亲的梦，在长大后成为了一名模特。经纪人夸我长的美气质好，天生就该吃这行饭。两年的时间，我在国内国外走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秀场，不温不火、勉强走到准一线的位置。四年一次的飞光，也即将开始评选。

“蓝山，你出道两年，说新不新说旧不旧，现在正好是量变到质变的时候。我也知道飞光是你的梦想，再加上公司愿意给你这次机会，所以安排了那位有名的摄影师穆烟儿明天给你拍这次东京takki大秀的面试作品。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和同事在吵闹的酒吧里玩儿的时候，收到了这条消息。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在拿着手机对着我拍照。我没在意。

……

第二天。在办公室和穆烟儿简单进行沟通，拍摄工作就开始了。说起来有意思，刚才有个小助理进来送咖啡，唯独在我这杯旁边放了一条糖。“这人挺有意思，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我心想着，直接端起咖啡喝掉，没放糖。

我很快忘掉这个小插曲，投入工作中。穆烟儿还是厉害，这次拍摄是两年以来最顺利的一次，效果也算得上是最好的一次。公司的人筛了片子没什么问题，后续的工作也不用我参与。经纪人开心的走过来，跟我说用这套片子面试，肯定没问题。我笑着点了点头，没敢说出真实的想法：“其实这套片子和过去两年的每一套一样，都不曾让我满意过，即使公司觉得很完美。我总觉得还可以更好，这桃也一样。这样说或许有点挑剔、自负和病态，但我一直期待着一个人可以只拍我、可以只把我拍好看。”

但无所谓了，如今这样就够了。

不出所料的，我顺利通过面试，甚至拿到了takki的大开。毫无疑问，这次过后我的花路将无比坦荡。

母亲的梦，越来越近了。

……

（三）

时间过得很快，走秀的日子很快就来了。走秀开始之前，我参加了举办方的一个活动。结果就出了意外。酒杯塔倒了，现场很乱，我被挤倒在地，玻璃渣滑进我的鞋子里，划破了脚和小腿。

“玻璃扎的很深，我们也只能先止血，最好还是去医院的。”现场的医生说。

“可是这时间也来不及了啊，最近的医院……”

“没关系，我就这样走就行。正好这次的主题是百鬼夜行，打上绷带正好。”我淡淡的对经纪人说道。

我依旧是我，走台定点干净利落，即使血已经渗透绷带、在我走过的台阶上开出蜿蜒的花朵，我依然有自信没人能看出我受伤。那晚，我惊艳了所有人，全世界都在为我的表现而欢呼大笑。

我高兴的忘记了脚上的疼痛，也忘记了那时璀璨灯光下、无声滑落的泪。

……

那场秀之后我更忙了，流转于各国之间，公司的各种资源也在向我倾斜。“你知道咱们公司的阳晰吗？她父母都在时尚圈很出名。幸好当时找了穆烟儿，你也成功成为了大开，不然估计就是她了。那样的话，你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资源了。”经纪人和我闲聊。“哦，是吗，那我确实挺幸运的。”

无论是运气还是实力，至少现在，飞光越来越近了。只要这样，再过几个月，我一定可以成为飞光有力的竞争者，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

……

（四）

“蓝山女士，很抱歉的通知您，您外婆的病情加重，可能没有多长时间了。建议您近期多来陪陪她，顺便做好准备…”自从母亲去世后外婆就一直住在医院。那晚我一夜未眠，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想着虽然没有父母却还有外婆陪伴的那个支离破碎的童年，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乘坐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国，放弃了接下来的活动。

“诶呀，阿蓝来了啊。忙完了吗？忙完了的话，就陪陪外婆吧…”

“外婆，您放心我最近休假了，会一直陪着您的~”

“好啊，好啊”

……

我推掉了好多好多重要的活动，有时候会去走走秀、拍拍照，更多的时候是陪在外婆身边。经纪人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公司给的的资源在下滑，阳晰则越来越火。这些我全都没有理会，可是依旧没用。

外婆的病越来越重，仅仅是小半年过后，便永远的离我而去了。温柔而慈祥的外婆、包容着我的一切的外婆，变成了一块小小的灰色石碑。那天，雨下的很大，葬礼上没什么人，安静的我没来由的心慌。外婆就这么走了，带着我全部的爱。

“叮”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我脑袋有些木，僵硬的将手机解锁，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飞光奖候选人的名单。名单里算得上熟悉的名字只有阳晰。

没有我。

“呵呵”我自嘲的笑笑，将早就写好的辞职书发给了她，当做回应。

（五）

我关紧了窗户，隔绝屋外寒冷的空气。点燃的碳火很暖，散发出的气体很快充斥在房间里。

我能感觉到意识在一点点抽离。

“有人会发现我吗……”

失去意识前，我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