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编、第二编

《第一编》

回想起四十年前的事情,王正(下文简称正)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好笑。说来大概还是七八十年代,他也算是个聪明的人,中考没考便凭着竞赛的奖项,升入当地一所前几名还不错的中学。升学后他便没有再搞过竞赛了,却转向学起了文科。大概又是两三年后,临到了高考的时候,可能是觉得压力太大了便想放松放松,便跟着学校的代表社团,去市里参加了“个人思政创新辩论赛”。

要说这当年辩论赛出的题目也是怪,说这什么个原来有个老农民,说来他也是勤勤恳恳的,很早年间便开始跟着家里人种地补贴家用了,每天总是天还没亮便去田里种地去了。可能是他原来早些年的时候还没那些农肥产品,于是始终用传统的方法种地;长虫了便去喷些辣椒水捉捉虫,时不时再会给菜上点农粪。总之尽管不算高产但菜的质量还是有保证的。后来社会搞了什么市场化,起初并没感觉到什么,不久之后他便遇到了麻烦,菜卖不出去了都。

有几次收购的来他家里搞收购,称称量量后却告诉他“这些菜在重量上品相上都不达标,要是想卖出去就必须远低于市场价”,老人连忙解释道“别看这些菜个头不如外面的大,色泽也不如市场上卖的那些艳,但这都是实打实种出来的,没有什么药剂激素刺激,味道绝对好……”可市场收购的却听不进这些。最后老人无奈,为求回一点本只好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把这些“劣等菜”卖出去。现在题目却问“要是你就是这老人,应要怎么做”。王正一听这便来气了,他慷慨激昂的骂了一番收购的:说是不识货,只看数量不看质量。之后便是对于这种市场的一番批判,提倡搞市场和监管的应该重新制定下标准;就单论收菜来说应该分类收购,卖数量的分一类,卖质量的分一类,尽管市场以竞争为主,但本不应这么刻板……

正当王正认为自己的想法,已经足以说服评委的时候,谁料却被告知,竟只在这次的“创新辩论赛”中拿了三等的名次。原来,这些评委认为“表准答案”应该是:为了符合什么个市场化,改掉传统的种菜习惯;与时代市场接轨,用那些“先进的”农药产品种地。于是那些评委,便把第一名颁给了,那个几乎是照着答案念的参赛者;说这位才是有创新思维、与时代接轨。王正一听便不乐意了,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差点没和那些“狗评委”打了一架,三招下去差点没把桌子掀了;还好最后,队里的其他对员把他及时拉开。结果因为这事,他差点没在临近高考前背上一个处分;还好最后学校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计较。

 

“为什么多一份事不如少一件事呢。干什么那么计较”,王正坐在办公室里,一边觉得当年的自己好笑,一边又是这么想着。

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近几年来正总是,在为学校改革的事情忙前忙后,更加感到了时间的珍贵性。他总是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四十年前的那个自己了。自从十年前起,他当上了校长以后,便对学校的种种制度开启了一系列的改革,在应试愈发苛刻的政策背景下,他在选课走班制的基础之上设立了单元制,四年后单元制被院制所取代,逐渐形成了九大院,包括了出国、高考、竞赛三大方向。课程被大大拓展,除了高考方向的课程、竞赛方向的课程,还增添了相当多的体育、音乐、艺术、人文课程,甚至也不乏存在,近乎是国内首开的课程。

他总是想做出些新的尝试,就像四十年前一样。

(地下篮球馆和大旗子,拍摄于2022)

快要落山的寒日中的太阳,挤尽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把那泛着橙光的余晖送过远处的西山,打在窗外的冰柱上,在暗蓝色的天空闪着迷人的橙色光斑。时间不早了已经是近七点了,该下班了。正抖了抖从衣架上拿下的黑色风衣,准备要离开;却突然听见有人敲门,不久门开了。只见进来得人,在冬天里还就穿着件夹克,而这喘着粗气的这人正是,刚来不久的“李仁润”(下文简称润)

要说,这李仁润和王正也是老熟人了;毕竟他是正一手面试招来的。两年前,润刚刚海外留学回来,想在校内找份安稳工作,他在海外留学期间便就,已经是一个“地下实验音乐”制作人了,他留着一头长发,穿着一双富有朋克感的高帮黑靴,平常总是被人看作是异类。归国后,他那新奇的音乐理念自然不受欢迎,面试了好几家都被拒绝了;后来经过了王正的面试,终于在他的蟹大附中里安定了下来,并开设了一个 音乐制作研讨班。若问他为什么还要归国,可能便是因为他想吧。

润的手里拿着一份更改成绩的报告单,要正来签字通过。正接过成绩单,发现是润要给一个叫“李桦哲”(下文简称桦)的学生改期末成绩。正看到成绩单后还是不怎明白情况,便向润问了又问:

(橙红色的余晖照在深蓝色的空中,拍摄于2022)

 

嘿——。这个叫李桦哲的,总是喜欢穿着一件褐色长袖,不管长袖之外套着得,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他的头发又黑又直又硬,于是也不好留发型,便总是喜欢让头发立着,就像内个雄性狮子的毛发一样;整一副“愣头青”的样子,或者说他就是一个,极富个人思想的 “愣头青”。时间回到两年前,桦所在的初中是一所相对保守的学校,不过班里也有玩得来的朋友,所以初中过的倒也还算不错。中招的时候,他偶然听到一个蟹大附中的地方,倒是蛮不刻板的;但又总是犹犹豫豫,便把他报在了二志愿,后来他便去了那里。

说来也是巧、也是奇怪,他和润一样都喜欢实验音乐,便都参与了研讨班,可是桦在这里的成绩却一直不怎样。倒不是因为桦的音乐制作水平不怎么样,而是因为他认为音乐的表达形式,根本不应该局限于形式,所以他总是不喜欢按照润给的范式来。而润又因为必须得遵守判分规范,尽管有些无奈却又只能给桦低分;但课下他们又总是会一起交流,一些充满着地下的、实验的声音艺术。事实上,每每想到这里润也总是会这么安慰自己。不久之后期末了,也该交最终的作品了,桦依旧是稳定发挥,而润只得无奈又给了他一次低分。

结果巧了,现在桦挂科了,不过就差了一分。

(潮湿又有些浓郁的花丛,拍摄于2022)

漆黑里城市闪着点点星火,绵延至城市得尽头,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探照向黑夜的深处。夜里,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相反凌晨三点的他,已经很疲乏了,不过他总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想起白天的时候,他又一次的给桦低分,虽然桦好像每次都,显得毫不在意;而润总是却还是总觉得,自己就是对不起些什么……他摸着黑,找到了床头灯的开关,暗黄色的光赶走了角落里的漆黑。他颤颤巍巍的走到电脑前,把灯再次关上,打开了电脑,闭上眼睛把桦的期末作品听了又听,桦的曲子编排不算复杂,甚至就只有三轨:

黑胶滋滋的噪音背后,是片潮湿的低频,那是朦胧的雨声;好似从灰暗色远处地平线传来的钢琴声,也已经有些恍惚的感觉了;而在声场中间的则正是微弱的白噪音……

他把身体蜷缩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双手合十架在膝盖顶,把指尖顶在鼻头前,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在漆黑里听了一遍又一遍,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第二天他便拿着,那份期末成绩单,来到了正的办公室。只是白天时又有些事情,才快到下班时只穿了件夹克,就匆忙的赶到正的办公室里。

 

“好嘛——!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要多鼓励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才是不好的……”

听完了润的解释,正笑着的说到,几笔便在成绩单上签完了名;之后又接着讲到:

“种好自己的地也不差……”听到这话后,润终于也忍不住随正一起笑了起来;毕竟这句话,他还是太熟悉了。

原来,当时面试的时候,正便向他讲述了市场下的老农民的故事,并问润要他是那个种菜地的老农民,他会怎么作。结果却如出一辙——润慷慨激昂;又是痛批了收购人,又是分析起了市场;当时说完后,他还觉得有些后悔。

结果第二天,他便被录取了。

不久,更改后的成绩单正式生效,桦也成功通过了研讨班。

 

树上的蝉热的嗡嗡乱叫,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热浪里还加杂着一股尘土味。一年之后,又是一年的高考季,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空调吹的正,还是觉得燥热难堪般坐立不安;加之政策下应试的内容越来越——按照官方说法是“有筛选性”了,可实际怎样谁又知道呢?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坐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

而要艺考的桦,终于没有和往常一样,没有在考试中再“个性发挥”,而是默不作声地按考试标准答完了题。最后取得的成绩倒还不错,至少大家都比较满意。但是妥当的来说近几年来,学校里高三的成绩不怎么好,对于正的非议此起彼伏,尤其是在网络上。不少人说他是在“用学生的成绩做实验”,上头的“常大领导”(下文简称常)终于坐不住了,隔天便要来“访问”。

第二天,一辆黑色的客车开过了校门,停在了树荫下;上面下来了大概三四个人,其中那个别这个黑色皮带腰,一条藏蓝色的裤子把白衬衣包了起来了的,就是那位“大领导了”;地中海旁边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也许是校园内的阳光格外刺眼,以致铜框眼镜背后的眼睛快眯成了一缝,让人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微笑握手,番简单的寒暄后,两方人便开始了对于校园的 “考察”和教学的“调研”。 “访问参观”的还算顺利,正带着大领导参观了各楼,和各式课程的教室,当然也包括润的研讨班。

(缸中的茶,拍摄于2020)

参观完后便已经快是晚上了,两队人马便来到了茶室里歇歇,茶壶里泡的一颗小青柑。醇的果香和普洱茶醇厚柑香,汤泽橙红透亮喝起来口感醇厚,微辛清香,不过得泡一段才可以出汤;这般“好茶”连常大领导也“啧啧称奇”。

亲信的小道消息总是称,上层又要大改革;这弄得正近几天来心神不安,而这前面的“访问”又如此顺利,便是又弄得人更加烦躁了。

“您觉得学校怎么样……”正试探的问道,

“哎呀……哈哈哈哈……你这可是好茶啊,你看这汤泽……”

常感到不对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像被浸湿了般的白衬衫紧贴在他身上,常赶紧起身想走到别处去;

“这和学校有什么关系?”,对于这种打哈哈的套话,只感到背后好像有被细针扎了般恼火,他愈发毛躁显得有些不耐烦;

“这茶便学校的……茶的口感醇厚……哎呀,校长啊……”

昏暗灯光斜照在内个常大领导的身上,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漆黑又宽阔。他那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躲在反着光的眼镜背后,愈发迷糊让人根本看不清。

“你在讲些什么,我的问题还没有被回答!”

正有些恼怒了,他站了起来,双眼紧瞪着站在视察人群前的常;

常的面色一下子便不大好看了,瞬间整张脸好像都拧在了一起,显得有些狰狞,像是在撕咬着猎物的灰狼。不过好在他假借擦眼睛的机会,把头低了下去回避了过去,但是却被身后的手下看到了——

“王校……领导已经说了茶好,就说明只是茶好……而学校其他的方面,就不怎么……”常身后哪个没眼力劲的说到;

“轮不到你插话!”

那个手下望向正躲了又躲;最终彻底缩到了常身后的阴影之中。正直勾勾得瞪向躲在常身后的那个小手下,把眼睛扭向站在他前面的“常大领导” 。

常托了托湿透了的眼镜,用黄丝绸的手帕把额头前的汗珠擦去。顿了又顿,终于把原本扭在一起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便又和刚来到这里一样,挤出一副微笑的表情,故作轻松的说道:

“挑明了讲,你们的理念就是落后,根本就不符合我们的新式标准。你开那么些别的课干什么,不要什么个性,要的就只……”

他边说边把头低下去,用手把已经很整齐了的衣服又整理了一遍,装作一幅轻轻松松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一瞬间,正好像又感到了四十年前的那股冲动,他挥起胳膊;但最后却又放了回去,无奈而又无力。

只是愤恨地讲到:“一派胡言,新式刻板!……”

“嗯?你是干什么的?”

常强行把他打断道,随后指着站在正身旁的润,好像要为难他一番。润看着他愣愣的什么都没说,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奈何可惜正的身后没有阴影,他还是得站在灯光下。

……

荒诞却又不欢而散。临走前,常大领导还不忘,当着正的面拿了几罐茶——说是什么“好茶”,手下也跟着附和道“好茶”。

第二天,王正便被撤职了,至于是什么原因官方却没说。

 

也是不知过了多少年。李仁润的原本长发,早已经被剪成了短发。刚才还在按歌单播放的电脑,现在却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意外的跳到了一首歌单之外的歌曲;李仁润总是觉得这首歌如此般熟悉,好像在数年前听过。

他颤颤巍巍的点开,那仅有几十个粉丝的歌手页;却发现此人正是“李桦哲”。

……

 

(大概这就是李桦哲的期末作业了吧……其实是我原来弄得,但是这里只能插入2M的音频文件)

 

《第二编》

1.1.1 院制要建立在走制的基础之上;

1.1.2 院式是最富特色的制度,但不是最根本的制度;

1.1.3 走制倒更像是一个库,更为强调按需自取。

1.2.1 互联网的第一属性,是加速且方便信息的传播;

1.2.2 自主的规划和需求大概率不同;但规划往往限于资源而无法实现;

1.2.3 线上的将定制性的去解决个体的问题,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契机。

 

2.1.1 我决不是要反驳各位什么;相反的,各位自己的思想应由自己决定;

2.2.1 在基础知识上以来应试普适性低;

2.2.2 机械性应试论是,按题型解法分类,在此基础之上再作成套的试卷,之后再谈格式规范;

2.2.3 若是要在效率低的情况下,还想使总输出足够满足一定的应试要求,那么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堆量了;

2.2.4 “机械应试论”被谋杀了,而且是有意的;

2.2.5人们仍希望用“素质的”学科教育,应对“应试的”学科考试; 职业情操告诉他们:应该是这样的。

 

2.3.1理论上每一个个体在发展完全后都应该是独特的富有个性的,至少要比,现在的实际情况更加多样;

2.3.2社会化无意识的削去了那些互异的个性,而为了符合社会文化,强迫的使得每个个体只能朝着共性去发展,当然这不是绝对的;

2.3.3 需要看到的是,每个个体的独特风格;

2.3.4 这些独特的个性需要被尊重,风格是多元的,所需要发展的是质量水平;

2.3.5 理想的初衷与目标只有一个,便是让个体得到适合并适当的发展;

2.3.6 统一的的供给限于有限的资源,无法满足多元化的需求;

2.3.7 让个体得到适合并适当的“发展” 还是社会的“应试选拔”;只是时代选择了后者;

2.3.8 选拔应试为中心,代替了以“人”为基础;理想的初衷,此时便被倒置了过来。

2.3.9或许这绝不是人们的有意选择,这更像是时代阶段自己的选择。

 

3.1.1 大众文化传播筛选过后的所谓“事实”,被扣上让人开心的、又愿相信的标签,只留下一个 “歪曲加工”的形象;

3.1.2 我想或许不能忽略,制度背后的选择或者优化的出路;

 

3.2.1 21.11.14的“T”字路口——非此即彼;

3.2.2 只有两种选择:应试中上的传统式或“辟路人”。

 

avatar

1人评论了“第一编、第二编”

发表评论

滚动至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