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驾着车停在人工收费口,等着里面的工作人员递给他高速卡。可是里面的中年男人好像出了什么差错,一直没有搞好。楚子航只好继续等待,单指进行着规律的敲击,另一只手撑着头,他的眉头皱起,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他确实感到很不舒服,出门的时候太急,美瞳正反戴错了,一直磨着他的眼睛,他又不好摘下来调整,不然收费口里的工作人员就会发现两道诡异的金光爆射出来。
天空铅色的云层不断推进,天空以极快的速度在暗淡,让人无端联系,这云层就是某个大坝的泄水口,只要这口一开,成千上万吨的水会砸向地面。
敲击的频率变快了,彰显着楚子航的耐心已经告急。他急着去接她那个不靠谱的老妈。
中午他还在睡午觉,电话就兀地打了进来。
昨天老妈和那群闺蜜不知道又在开什么party,闹到很晚,还非常吵,不时传来尖叫声,搞得楚子航没有办法入睡。既然如此,楚子航索性也不打算睡了,打开电脑回复了导师施耐德的邮件,开始写起了自己最近研究的论文,直到那群女人累到没声。
楚子航很久没听到外面的尖叫声,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股酒味扑面而来,他伸手在面前扇了扇,不满道:“这是喝了多少酒,简直胡来。”
他走下楼,小心地绕过满地的酒瓶,看到了随意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睡相真的很难看,不知道滚了多少圈,身上的睡裙满是褶皱,怀里还抱一条毛毯,仿佛抱着的是心爱的毛绒娃娃,嘴边还诡异的挂着一道晶莹。
楚子航无奈,他有点不想承认这个年龄已经40还如此幼稚的人是他的妈妈。他拿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用了点力气把毛毯抽出来,把手里的抱枕塞了回去。“抱枕抱着好歹舒服些。”楚子航暗想。
妈妈睡得很熟,手里的东西换成了抱枕对她也没有丝毫影响。她吧唧着嘴,鼻息发出微微鼾声,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楚子航把抽出来的毛毯展开铺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把四个角掖好。
“今天又忘了喝牛奶。不过今天玩的这么累,应该能一觉睡到天明。”楚子航有些无奈地望着妈妈没心没肺的睡相,叹了口气。接着他又转身取了几块毯子,给妈妈那些同样没心没肺、滚了一地的闺蜜盖上后,才回到房间里睡觉。
他的作息很准,即便晚上睡的很晚,早上他依然按时起床,一个人独自去篮球场晨练,严格地按照计划表生活。怪不得路明非总吐槽他像个机器人。
只有在中午休息时,才贪得空睡了一会。只是这一会也被不靠谱的老妈打断了。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楚子航便马上接起。
“子航,商场里的广播说台风要登陆了哎,现在已经下起雨来了,妈妈和朋友在永光大厦这里购物,怎么都打不到车,我们准备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可能会很晚很晚。”
“雨只会越下越大。我去接你们吧。”
“哎,真的吗?谢谢儿子!我就知道儿子最好了,来给亲亲老妈啵一个!”手机里清脆地传出来一声“啵”,而后便被挂断了。
楚子航揉了揉睡乱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已经完全没了睡意,只想着能不能在台风来临前把他美丽无脑的老妈接回来。老妈从凌晨一觉睡到了中午,睡醒了又精神满满地和那群闺蜜出去玩了,走之前她肯定没有注意气象局发的短信。
他住在一个沿海城市,台风在这里还是很常见的,每次台风来临之前气象局都会给市民发短信。
“【气象局】气象台台风黄色预警信号:受超强台风“蒲公英”影响,预计今天下午有暴雨到大暴雨,今天大部分地区风力增强到8~10级。请注意防范。——12:04”
“【交通局】交通局温馨提醒,暴雨中驾驶应打开雾灯,减速慢行,尽量不要穿越水浸的道路,雨天低洼处熄火时,不要慌张,下车到高处安全地带躲避等待救援,莫要留在车内。——12:05”
白色的T恤,水洗蓝的牛仔裤。楚子航已经穿戴好了。
屋内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愈发衬得屋外黑得像一团墨。明明现在是正午。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拿上了自己加长的黑色网球包,带上门走了出去。包里面装的是他的佩刀——村雨。
车库里出现了一辆新车,黑的发亮,车型流畅却暗含无限力量,像一头蛰伏的雄狮。楚子航内心微微有些触动。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让他感到了过于的熟悉,好像是15岁的那个雨天要冲开记忆的束缚重新回到他的面前。
“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好,公司规模也变大了,这辆迈巴赫就是他新买的。“爸爸”也慷慨地表示,家里的一切东西他都可以随便使用。
楚子航几乎没有犹豫,就选了这辆车。确实,比起其他几辆,这辆2.7吨重的车最适合在台风天气出行。其实在如此极端的台风天气不应该出行,但是楚子航很有经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这么干了,第一次是和那个男人。
引擎开始高昂,动力均匀地充斥到了四轮,轮胎紧紧地咬住地面而后将车身送出去,就像百米运动员出发前有力的蹬地,猛地刺破了雨幕。
“哎小兄弟,这是您的卡,拿好喽,这破系统害我搞了这么久。这雨下得这么急,估计马上就下大了,小兄弟你这是要去哪啊?”人工窗口里的大叔叼着一根没燃着的烟走了下来,很显然他也赶着回家,楚子航应该是他负责的最后一个过路人。
楚子航接过卡,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今天这ETC坏了,系统也出了问题,让你等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台风马上来了,路上你最好还是开快点吧。我也要赶着回家了,今天特殊原因提前下班,我还答应了我儿子陪他看动画片呢。”他边说边走进雨幕,走向了一旁停着的一辆私家车。雨淋湿了他嘴里的烟,中年男人赶紧心疼地擦了擦,小心地放入了衣服口袋中护着。
楚子航本想接过卡就马上离开,毕竟台风不等人。但是听到男人嘀咕的话,他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松懈了下来,望着后视镜里男人钻进车里的身影,缓声道:“路上注意安全。”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意识到现在整个高速路上就他们两个人,那个俊逸的年轻人正在和他说话:“哎……哦哦好的好的,注意安全哈注意安全,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平安到家呢。”
楚子航挠了挠眉毛,心想:“家里人确实在等我……等着我去接她。”
楚子航又朝着中年男人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踩上油门走了。引擎在轰鸣。
中年男子呆呆地看着迈巴赫瞬息远去的身影:“嘿,这孩子还怪礼貌的……说不上来啥感觉,看着他的时候总让我感觉到背后发凉,刚开始我还真是有点怕他呢。”
“可能真是风太凉了吧。”中年男人摸了摸寒风中吹起的鸡皮疙瘩,把刚才护在衬衫口袋前的烟重新拿出来叼上,点燃。
迈巴赫在空荡荡的高速路上飞驰,周围静悄悄的。确实,现在路上就只有楚子航一个人,能热闹才怪。楚子航不想这么安静,因为一到下雨天他就喜欢发呆,太安静的话自己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个雨夜,以及那个男人。要是那个男人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空气这么安静,他会啰嗦到你想暂时性失聪。
窗外的雨已经开始变得倾盆,雨帘争先恐后席卷向地面。天空也黑透了,路边的灯隔着雨幕微弱地仿佛萤火。楚子航又加了车速,现在车速已经到达了90迈。肯定是超速了,但是他开车一向这么猛,遗传的。
楚子航抬手打开了音响,里面放出的是《Arcade》,Duncan Laurence的一首歌:
A broken heart is all that’s left
I’m still fixing all the cracks
Lost a couple of pieces when
I carried it, carried it, carried it home
I’m afraid of all I am
My mind feels like a foreign land
Silence ringing inside my head
Please, carry me, carry me, carry me home
……
楚子航浅浅地笑了一下。这个音乐才适合他。那个男人曾经给他放过《Daily Growing》,希望他能依靠着别人过得好。现在他长大了,为了追随他的脚步,只身一人便闯进了龙族的世界。
楚子航有些好奇,那个男人知道了自己千方百计地找到了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去的疯人学院,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估计又是说你还小怎么不听爸爸的话、长大了你就明白了诸如此类的话吧。其实那个男人可能也早猜到了这个结局,楚子航身上流着那么高纯度的龙血——他遗传给他的,楚子航必然不会平凡地度过一生。虽然他并不想让他见识到真实的世界。
窗外狂风呼啸,伴随着引擎的咆哮声在黑幕里怒吼。楚子航看到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风中无依地翻滚着,不知何时才能抽身,更不知何处是目的地。楚子航的思绪忍不住地跟着风筝远去。他控制不住地想起15岁的雨夜,那个男人告诉他他们的血脉相通、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继承,也是那一天他清晰地感知到他们之间的风筝线……断了,那种微妙的、连接着父子俩之间的一根线。
在今天,楚子航心底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迷路的风筝自己找到了家。
一声轻蔑低沉的笑声从音响里传来,就好像一声杂乱的电流,不是很真切。但是楚子航却真真实实地听到了,他的背脊一下子绷直,握着方向盘的单手用劲到微微颤抖,另一只手迅速地把眼睛里黑色的美瞳抹出。两道金色的强光猛地从他的双目中爆射而出,像诡异深井中燃烧的熊熊烈火,照亮了前方。
诡秘的笑声越来越多,这些笑声不再低沉轻蔑,而是尖锐且透露出深深的渴望。苍白的手掌拼命地拍打着车窗,“砰砰砰砰”,力气大到仿佛下一秒车窗就会应声碎裂。
楚子航不敢放松,他的瞳孔紧缩,,脚用力踩下油门,身体躬地像一个虾米。谁能在高架桥上追着一辆超速的迈巴赫,还伸手去拍窗户?
除了死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做到了。
“又……遇见了啊。”楚子航迅速地从网球包里抽出自己的村雨。虽然原来的那把已经断裂,但是由装备部改造的这把新的依旧不逊色。他反手锐利地把刀插进车门,手腕上青筋暴怒,一下扎穿了车门,飞快地车速把车外站着的怪物拦腰斩断,他们的血……是黑色的!像葬礼上的黑色飘带,一直延伸出去。楚子航透过车窗能清晰地看见,那些死侍苍白无神的脸上,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什么表情,就被拦腰截断。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楚子航的鼻腔,黑色的血染黑了车身、车窗,又被暴雨迅速地洗净,然后再染黑、洗净……周而复始,好像黑血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窗外的死侍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呼喊着扑上来阻挡楚子航的路。楚子航紧紧咬着牙关,脚下油门踩到底,地面和轮胎发生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这庞大的迈巴赫已经失去了控制,在高架桥上急速的打着转,重重地砸向旁边的死侍,2.7吨的车果然不是吹的,成片成片的死侍被撞飞出去、亦或者直接被压在了车底下,楚子航甚至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碾过去的感觉,听到骨头碎裂的身影。
车子狠狠地砸向了旁边的护栏,楚子航坐在车中也随之猛地一晃。他不敢停歇,脚下用力,油门到底,迈巴赫犹如一头狂暴的狮子再度冲了出去,在笔直的高架桥上横冲直撞。
车突然停了下来。
楚子航意识到——是他!
楚子航仰起头,身上的肌肉暴涨凸出,表面甚至生出了青色的鳞片,他猛地拔出了嵌在车门中的村雨,一掌拍碎了车窗,从车中跃出,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才堪堪停下。
就在他跳车的下一秒,车头猛地被一双马蹄踩碎了。是的,马蹄,就是这个马蹄轻而易举地挡住了狂暴的迈巴赫。
这是那样一匹俊美的骏马,身上的肌肉爆棚雄厚,好像轻轻一碾就能踩碎人的头颅——它也用实力证明它可以做到。
他在向楚子航缓缓走来,路边的死侍低低地匍匐在它的脚边,臣服在绝对的力量之前,而它毫不在意地走着,根本不吝啬自己的一丝眼神给身边这群蝼蚁,及时将他们踩成了一滩烂泥。
楚子航握紧了手中的刀,只有那样他才有安全感,好像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抬起头望向马背上的人,白色的光芒从马背后投出,他看的有些不真切:马背上的人穿着厚重繁复的盔甲,他的身影高大而雄厚,,手里提着一个弯曲的长枪,枪声流利的像流星划过天际时的弧线。他的脸上带着一层厚厚的面具,面具黑沉,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唯一照亮他面孔的,就是面具中巨大的、也是唯一一只的金色瞳孔!
这是死神——奥丁,即使看得不真切,楚子航也能一眼认出这个……杀父仇人!
楚子航浑身开始颤抖,雨滴落在他身上随即蒸发,一股白雾从他的周身蒸腾,消散在空中。
巨大的能量在他体内轰然炸开——爆血!
楚子航身上青灰色的鳞片像溺水的一样大开大合,仿佛要汲取尽世间的氧气,身体的骨头咯嘣作响,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扩大。心脏在告诉跳动,难以想象的力量在他的血液里膨胀。肩胛骨上繁杂的世界树胎记在赤红地燃烧,它在叫嚣,它又重新回到了它的故乡!
楚子航在颤抖,这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古老的低吟从他的喉中传出,像遥远时代祭祀的钟声响起,让人不自觉想膜拜。言灵·君焰!
马背上的男人用鼻息轻轻一哼:“不自量力。几年前让你逃走过一次,你竟然有胆子再次回来送死。”
楚子航猛地蹬地,膝盖爆发出常人难以理解的力量使他高高跃起,血红色的物质在他的周身流荡、凝聚,渐渐变得暗红直至纯黑!黑红色的气流在他释放的领域边游走扩散,炽热的温度一步步逼近马背上的男人。两人周围的雨还没有逼近就已经变成了一团雾气消散,好像两人身边隔着一层透明的保护膜。
楚子航的黄金瞳紧收,缩成了一条细缝,他暴怒开口:“你才该死!”
楚子航举起了手中的村雨直指奥丁面具上巨大而明亮的黄金瞳,奥丁不屑地抬起手中的长枪欲挡住楚子航的进攻。楚子航领域内浓郁的黑气席卷向奥丁,将二人死死地困在里面,什么都看不清。雨幕已经先一步承受不住,发出滋滋的叫喊,在地上匍匐着的死侍也承受不了如此高温,痛苦地在地上翻转哀嚎,手上锋利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地面,留下凄厉绝望的刮痕。而一旁的死物迈巴赫,早已化成了一滩铁水,先一步殒命在这场战斗中。
两柄武器相接!黑色领域中爆发出来夺目的金光,冲破了领域的束缚,猛地扩张开来。离得近的死侍甚至来不及拖着自己残缺的身子逃离,就化成了一滩黑水,顺着雨的冲刷流开。碎裂的声音从黑幕中传来,像是武器的崩裂,也像是骨头一寸寸断裂的身影。
领域失控了!整个领域猛地炸裂开来,由于是一颗炸弹绚烂地绽放。虽是爆炸,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死寂的力量从中心爆裂出来,席卷向了四周,就连脚下的高架桥也在绝对的力量下不堪重负地晃了晃。
结果,究竟如何?!
没想到会写这么多,也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打斗场面实在难写,没有思路,如果我有空的话,我争取把楚子航的结局写完。
结果究竟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没想到写这么多”……感受到了,节奏上有些变形,故事重点在往后偏移。
细节非常好。“轮胎紧紧地咬住地面而后将车身送出去,就像百米运动员出发前有力的蹬地,猛地刺破了雨幕。”动词生动。
妈妈的对白很带出性格,而且是戏剧性的性格:)
难得是你叙事不细碎,甚至可以说简明,不过总能抓住要害,故事讲得风生水起。如果写完,也可能需要调整前后节奏的。有可能前面需要删一点内容。妈妈的事作为萧子航遇到仇敌并且大战三百回合这个事件的前因,有些过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