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好,请问,这有人吗?”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俯身问道。她穿着休闲装,戴着口罩。这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普通得很不起眼,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但朱文正莫名有一种感觉——他见过这个女孩。
“没…没人。”他显得有些慌张,局促不安,双手在裤缝处不自觉地摩擦着。
女孩笑了笑,坐在了他旁边,从包里掏出本书,读了起来。
朱文正本来是欣赏风景,出来散散心,可自打看见这女孩,心思变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早春的时节,正是万物复苏,赏花踏春的好时候。微风拂面,朱明正却无心赏景,他的脑海里只是一遍遍的搜刮着关于这女孩的记忆。
他小心翼翼地侧了侧头,斜着眼睛用余光去细细打量。他尽可能坐的自然,甚至掏出了手机来掩饰,虚虚地举在身前,右手拇指漫无目的地划着屏幕。
他能有的参照物不多,只有一双眼睛,正是这双眼睛给了他莫名的熟悉。
他突然凛神,“既是熟悉,或许相册里有她的照片?”
“我这都打开了什么乱气八糟的东西。”刚刚装模做样的玩手机,无意中碰进了聊天软件,给一个人已经打了若干个毫无意义的字符。“还好没发出去。“他想。
他打开相册,使劲往下翻着,十几年积攒的照片不是个小数目,旁边的女孩被他的大动作惊扰,瞟了他一眼
“怎么会没有,不对,我一定见过她,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突然的,他眼睛一亮,”如果是删了的话,那就是——她。“他小心翼翼地偏过头,完全一致。他松了口气,但一瞬又变得更加紧张。
他无意识的开始抖腿。
幅度越来越大,椅子都开始晃动。
女孩显然也感受到了震动,虽有不满,但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只是收起书,起身离去。
朱明正还在纠结要不要与她相认,纠结自己的装扮,全然没发现人已经悄然消失了。
“别,别走!“
朱明正猛地惊醒,发现还在家里,始发觉刚做了个梦,但梦里的场景是那么真实。他决定去公园碰碰运气,希望,能得到同梦相反的结局。
(二)
朱明正用了比平常多两倍的时间去洗漱。或许是人生的第一次,他主动站到了洗手台前,盯着眼前的镜子,打开了自买来后从没开过封的洗面奶,认真地洗去了脸上的污渍。
打理完一切后,他站在了衣柜前。他从没有纠结过明天要穿什么,他的衣服只有那么几套,除了新旧程度,甚至分不出差别。他把衣服一件件拿出来,以期发现什么遗失的角落。床头很快便摆上了一摞衣服——他的全部身家,几乎全是纯色的,洗的开线的,普普通通的衣服。不客气地说,即便是最靓丽的人穿上他的衣服,站在人群中,也会泯然众人。
他顿感灰心丧气。
他艰难的,从他仅有的十件应季的衣服里,选出了一件最新的——那是他一年前买的,也只是稍新了些。他目光无神的盯着前方,脑海里本来的构想几乎泡了汤。从打扮上,几乎已是无药可救了,这下午的邂逅,还有希望可言吗?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淘宝——装机自带的,登陆验证——他从没打开过。他像是蹒跚学步的儿童,拙劣的操弄着。半个小时后,他艰难的下了单,汗水已经浸透了衣衫。他发誓,他这辈子没干过比这还难的事。
他抓紧时间简单的做了个早饭,草草吃了了事,便开始目空一切的盯着大门。很快,他拿到了这辈子买的第一件,除了校服以外的,带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活力的衣服。他对着穿衣镜试了试,露出个笑容,“真难看。“他又闭上了嘴。
做好了准备工作,他放心地在屋里看起了书,定了个闹钟,下午准时出发。
(三)
走到长凳处,和梦中的情景一样。他很满意,踌躇满志,坐下,看起了书。他本来只是把看书当成等人闲暇的消遣,却没想到这书是如此吸引他,竟让他沉浸其中,对周边的事毫不知情。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孩走了过来,留着很干练的短发,看到朱启明旁边留了很大一个空位,也没有打搅认真的他,默默的坐下了。她掏出手机,刷起了短视频。她忘了关音量,很突兀地,一段音乐打破了宁静。
朱明正抬起头来。大吃一惊,“她是谁,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随后他又忽然反应过来,”那她坐这…”没有地方留给那个姑娘了。
他张了张嘴,女孩以为打扰到了他,忙忙摆手道歉,把手机放回了提包里。朱明正见此本来的驱逐之语再也说不出口。
他只得低下头继续看书,却不免有些焦躁“她去哪了?”
旁边的女孩倒对朱明正起了些兴趣,很少见同龄人还能在公园看书了。
“你每天都来这吗?”她突然出声问。
“不是每天,只有周日。”
“你看的是什么呀?”
两人开始聊起天来。时间过的很快,或许是主动的,或许是被动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在乎她的到来了。他们两个人互换了微信,相约下周日的再见。
朱明正心情又好起来了,迈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回了家。
(四)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远远的砍向长凳。那里,一个青年和少女正在愉快交谈。她咬了咬唇,扭身快步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她曾来过,只有被压弯的草叶证明了她的存在。可过了一会,草叶也挺起了腰,抹除了最后的一丝痕迹。
于是自摆乌龙了,是吗?这个情节让人有种荒诞感——不经意的举措却会把我们引致跟预想完全不同的方向。不知这是玄初的创作意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