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深处,樱落清泉

 

‘樱泉,你知道吗?每逢暮春,当樱花飘落在后山泉水中时,你从小溪中捡起一片沾上了清泉的花瓣,把它吹走,心中默念我,你要向我说的事,我便能知道了……’

这是外祖父永远地离开我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那年,我六岁。

……

从我记事起,我就是跟着外祖父长大的,外祖父说我父母外出工作,不过我在我的记忆中却一直搜寻不到我父母的存在。我住在外祖父在山区的小宅里,小宅周围环绕着一座小小的村庄,以及漫山遍野的樱花。外祖父对我很好,每到晚上,我都会坐在壁炉边的垫子上,听外祖父讲故事。他的种种见闻,令我感到无比新奇。那时候我最爱的就是每天晚上了,烛光摇曳中,外祖父的摇椅前后摇着,发出轻轻的吱呀声。

我和外祖父住的花湾镇只有几十人,彼此之间也很熟络。村庄里的人都十分友善,对我更是照顾有加,我也因此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外祖父画得一手好画,在镇子里也颇负盛名。他自我小时便教我如何画画,但是和我看到的很多别的画法不同,他画画只用铅笔,却依旧画的惟妙惟肖。他说,这叫做‘速写’,是他年轻时学习的。我的心里对外祖父的画工充满了崇拜之情。在外祖父摇椅旁边的架子上,摆着一个大文件袋,里面装着外祖父很多年来画的作品,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取材于小镇的自然风光的作品。

那时候外祖父给我讲的故事,现在想来记忆却都模糊了。恐怕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外祖父一直很热爱的一个传说:

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妻,在我们这小镇生活得幸福。可是突然连年的旱灾,让整个村庄笼罩在了深深的阴霾下。民不聊生,战乱四起,数年后,战乱竟也延伸到了这偏僻的村庄,,那男子被军队征兵离开了他妻子。两人约定在第二年樱花初开时在花湾镇再见面。不幸的是,那男子在一场惨烈的战斗中,所在部队被敌军包围,最终所有人都在乱箭中牺牲。

那女子并不知道这个噩耗,她焦急地熬过了这一年。在约定好的日子,她满怀期待地在镇子的唯一入口,也就是镇子的后山上的一条小路上等待着她的丈夫。正午的太阳缓缓西沉,直到太阳从西边的山上落下,她也没有等到她的丈夫。那个夜晚,她在那里彻夜未眠,但是回应她的只有空山里的飞鸟。她坚信她的丈夫一定会回来——只是可能路上有突发阻碍,回来晚了点而已。她搬家到了后山附近,每天在那里等待着。

可是时光荏苒,这一等便是十多年。泥土掩埋了她的住处,烈火吞噬了她的一切,但是她没有被阻碍战胜。终于,或许是她的诚意感动了上天,她在一天夜晚中正怔怔地盯着溪流里的樱花时,樱花的花瓣化作了她丈夫的模样,从溪流中走了出来。她喜极而泣,和丈夫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她和村里的人讲,可是没有人相信她——因为这个村庄后山上根本没有溪流……后来,她便每天每时每刻守在山上,人们再也没有见过她,可是几个月后,山上竟流下一条溪流,将清澈的泉水灌向了村庄干枯龟裂的土地。人们说,这是他们夫妻的爱感动了天地,化为祝福流淌向了镇子。

‘你的名字就是来自这个美丽的传说哦!’将这个故事时,外祖父笑着,摸着我的头说道。

……

又是一轮的春夏,我五岁了,外祖父也又长了一岁,两鬓的灰发已经略有苍白了。不过外祖父身体依旧很硬朗,还能经常带着我爬山,只不过现在爬到半路,外祖父会在圆石上歇息片刻再走了。

每天晚上,我依旧坐在壁炉边的垫子上,听外祖父给我讲着故事。窗外小镇的灯火在玻璃上映出倒影,斑驳的光点洒在外祖父的身上。外祖父靠在摇椅上,摇椅艰难地发出’吱呀’的声音。看我也大了,外祖父开始给我讲一些人生哲理。

‘你要做一个善于理解他人的人,再者,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句话一直回响在我耳畔。那时,我便励志要达成外祖父对我的期许。我期待着外祖父看到我长大成人,有所成就时的笑容。那时的我并不知道,外祖父已然看不到那一天了。

我不知道,外祖父安顿好了我后回到房间,还要吃上十多个药片才能睡着。即便如此,他还经常半夜咳嗽着醒来,捂着胸口,用两三杯水灌下几片止痛药,才能重新躺回床上……床头柜上的药盒底下压着一个小小的诊断单,如是写道:‘肺癌 中晚期’……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时光的流逝却并没有让我有所知觉。外祖父还是那个外祖父,对我而言,除了寒冬天气寒冷时,他经常干咳以外,其他时候的他和我再之前记忆中毫无差别。他还会坐在那个老的快散架的摇椅上,扶着他新配的眼镜,给我讲着各种趣事。椅子怕疼似地‘吱呀’着,和着钟表的哒哒声和炉火嘶嘶声里,好像一首声嘶力竭的交响曲。一切就这么过着,直到我六岁那年的春天。

那天是3月3日,下着小雪,微风,气压较低,早上的气温是-7℃。因为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起的很早。坐在床上,我伸了个懒腰,穿好衣服,敲响了外祖父的房门,但是没有应答。往常这个时间,外祖父应该会在床上读书的,怎会听不见我的敲门声呢?我匆忙地推开门,却看见屋内空无一人,被子被整齐地叠在了床上。我的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不过我转而一想,便猜到了外祖父是打算凌晨出去给我准备一个惊喜。

我套上外祖父给我织的白毛衣,慌忙跑出了家门。走在街上,却丝毫不见外祖父的身影。我走遍了满镇的大街小巷,也没有看见他。我不断停下来问小镇的其他人,他们却都没有见到我外祖父。在小镇车站的门口,我外祖父的好朋友,车站工作的松本叔叔面露难色地对我说道:‘樱泉啊,你外祖父早上的时候好像在外边这附近晕倒了,我女婿弘树坐车把他送到大阪医院去了。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的,大阪那边医院可厉害了,你外祖父大概率今晚就能出院。’说罢,眉头一皱,缓缓说道:‘你真的不用担心。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樱泉。’

这时的我怎能听得进去劝呢?我焦急地说道:‘松本叔叔,我必须去看一下我外祖父有没有事我才放心啊!您能告诉我下一班去往大阪的车什么时候到吗?’

松本大叔叹了口气,望着西边的铁路。

‘我女儿要去大阪办事,我让她带你去医院吧。’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火车缓缓驶来。松本叔叔和他女儿交待了几句话,她便和我上了车。火车缓缓远去,我回头,轰鸣声中,我看到松本大叔叹了口气,走下了站台。

当我赶到医院时,外祖父已经被抬入了手术室。我拉住一个护士问了问外祖父的病情,却只得到了‘有希望’的回答。我绝望地坐在手术室外的凳子上,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我不断安慰我自己,虽然外祖父病重,他还是会挂念着我的,他必然不舍得抛下我离去。对,他一定不会的!我内心想着。惨白的‘手术中’灯光映在墙壁上,接触不良形成的频闪在天花板上让人恍惚。

或许我等了几天,或许我等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位高大的医生缓缓走了出来看向我,正要说话,却又忽然撇过头去。我正要询问,他说道:‘抱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肿瘤实在太大,对肺脏的压迫太久了,已经……’他哽咽了。

我瞬间全身瘫软,扶着椅子缓缓坐下。那位医生看着我,拍拍我说道:‘小妹妹,你也别太伤心了。人总是不能长生不老啊,你外祖父这病情……’

我知道他也在尽力安慰我,但是我确实无法控制我的情绪。我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们为什么没法救他啊!他昨天还什么事情没有呢!我等这么久,就等到你们一句“抱歉”!你们,你们必须得让外祖父回来!’

‘小妹妹,你可能不知道,你外祖父已经是肺癌晚期了。他不愿意让你担心,一直在背着你吃止痛药,已经两年多了。我们已经使用了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术措施,但是他的病情太过严重了,我们也实在无力回天了。’

‘我不管!松本叔叔说你们很厉害,肯定能治好病人的!他还说…还说今天晚上外祖父就能回来呢!你们一定没有尽力救我外祖父,他,他还有机会被救活的!’

‘唉,实不相瞒,我们一开始也保持乐观的态度。但是他的胸腔积液已经太多了,肺部严重病变,就算是神医下凡也回天乏术了。’他叹了口气,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看向手术室的门口。

我发现他胸前的铭牌闪闪发光,似乎写着‘院长’二字,不过我并没有在意。

‘这张纸我觉得应该交给你……’他抬起头,递给我一张纸,‘你外祖父生前一直攥着这张纸,特地嘱咐我要亲手交给你……’

我颤抖着接了过来,缓缓展开那只有手掌大小的纸,上面用黑色的笔歪斜的写着两行小字:樱泉,你知道吗?每逢暮春,当樱花飘落在后山泉水中时,你从小溪中捡起一片沾上了清泉的花瓣,把它吹走,心中默念我,你要向我说的事,我便能知道了……

有时生活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当我还满心欢喜跨入明天,跨入新的一载岁月时,有人却永远留在了昨天。

……

我回到了家,照例做好了饭,却端着两盘香喷可口的饭菜愣在了餐桌前。没有人会再调侃似地催我,没有人会再出现在我旁边帮我整理灶台,只有燃气灶上呲呲的火焰翻腾。我热了两碗汤,坐在桌子上,望着另一侧出神。我的饭渐渐见底,另一份却已渐凉,我一遍遍呼唤着外祖父,希望他能来夸奖我的厨艺,可是回应我的只有空前的寂静。

在梦中,也只有梦中,我能在重重迷雾中与他重逢,哪怕无比短暂。

也不知道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多少天后,我被松本叔叔敲响了房门。

‘明天去送他一程吧……’

那天明明是春天,天气中却夹着丝丝寒意,不同往日,四月的奈良大抵是比现在热的多了。我走在一群人中,寒风裹挟着枯枝吹在我身上,微微细雨砸在我的头上,显得格外寒冷。人们都很沉默,默默地守护这一份庄严。我原来没有想到过外祖父在这小镇中有如此高的地位,人们好像都很敬重他。我那一刻真的为我是他孙女感到自豪。

恍惚间,我看到人群中一晃而过的三井院长的身影。他出现在我们这种小地方,着实令我感到很是意外。我想再确认一下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人们聚拢在了后山山脚下,新做成的一块黑色的高碑矗立在我视线的尽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捧着一个小方盒走上前去,顺着视线我也看到松本叔叔正站在前面怔怔地盯着那尊石碑。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蒙蒙细雨模糊了我的听觉,我没有听清人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他不是大阪一个医院的院长吗?为什么会有事情到我们小镇?’隐约中,我觉得他和我外祖父关系一定非同寻常。

……

大抵是因为我太小,不能一个人生活,我的远方亲戚决定把我接到大阪去住。我为此自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是最终还是事与愿违。我相信那些传说是真的,只要我留在这里,外祖父是能感受到的。可是,我依然被迫敲定了明天出发的行程。

而留给我收拾回忆的时间,只剩下短短四个小时了。我茫然地走在小宅的每个房间,妄图带走最后一丝记忆。之前在这里时,我从未感觉我对这里的一切如现在这般陌生。我走到客厅,在壁炉旁的垫子上坐下。窗外的阳光稀碎地洒进屋,落在空无一人的摇椅上。我轻轻站起,用手扶着摇椅坐在了上面,摇椅发出阵阵‘吱呀’声,如旧地艰难地前后晃着,曾经坐在上面的人却已经走出了时间。我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站起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外祖父的一沓画作装进行李,披上了衣服,迎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迈着小步走向了后山。

后山上的泉水没有丝毫变化。少许花瓣飘落枝叶,落入了泉水中,顺着溪流而下。此时距离我外祖父过世已经过去接近二十天了。我怅然走在泉水边,注视着水中我的倒影随着水波晃动。忽然间,我发现水中我的倒影边,站着一个神色凝重的老人。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我们镇的松本叔叔。他也我和一样,盯着泉水出神。

‘樱泉,你要走了吗?’松本大叔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唉,你外祖父这么好一个人,走的这么早啊。我历经了多少沧桑,但是面对这再也无法重逢的离别,还是难抑我的悲伤啊……’

‘松本叔叔,你和我外祖父为什么这么熟啊?’

‘我们吗…’松本大叔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道:’我,你外祖父和另一个三井家的孩子是年轻时的好朋友。后来三井一家搬到了大阪,我和你外祖父继续留在了这里,慢慢的也就联系的少了。听说他好像去当医生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俩啊。’

‘松本叔叔,我外祖父说,樱花的花瓣能寄托所想呢。我们…’我转头向泉水一看,只见里面少许的花瓣在水面漂浮着,缓缓向下游飘去,‘可以想些想对外祖父说的话,然后吹一下这落在水中的花瓣。我外祖父临终前这么和我说的…’

松本大叔仰起头,再没说什么。他弯腰捡起水中两片粉色的花瓣,递给我一片,将花瓣放在手中握住。他眼里带着忧伤的神色,久久没动一下。一段时间后,他张开手,一吹,那花瓣便借着风一直向远山飞去。

全程跟着他的动作的我,此时也吹出了那片花瓣,花瓣在空中旋转几下,也被春风带走了。我在心里默念:‘外祖父,我要离开这里了。不过我的心永远没有离开你。我会将我的记忆留在这里,始终与你相伴的。当我能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回来的。’

忽然间,一阵风吹过,一棵樱花树上的大部分樱花突然随风飘落,在风的吹拂中,散成一大片粉色的海洋,缓缓地洒到了地上与泉中,也洒在了我们两个的身上。

‘远山深处,樱落清泉…’松本大叔感叹道。

‘现在樱花不是刚开吗?没过花期吧?’我用着询问的语气问松本大叔。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天色渐晚,我们两人踏上了回小镇的路。小镇已经有少许灯光亮起,和夕阳中明亮的启明星交相辉映,竟显得格外美丽……

第二天,暮光时分,我和这座城市最后的邂逅随着新干线列车的远去消散了……

 

 

搬到这已经很多天了,不过太过喧闹的现代化都市在我看来远远比不上那民风淳朴,节奏缓慢的乡下。我家住市中心,每天很是喧嚣。房子不大,但是我房间也足够宽敞。应该不想打扰我,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个人,因此我也渐渐变得独立了。时间就这么过着,我整个小学和初中都过的浑浑噩噩。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只一心学习,一直沉默寡言的一个小女生罢了。所幸外祖父在我小时候教我的东西不少,我并没有落后于城里的任何人,反而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即便如此,这些对于我而言都是不重要的。我从来没有在乎过这些,平时有空时,我会反复地在脑海里回忆那座小镇。

我外祖父的朋友们对我照顾有加,我被送进了最好的的私立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我很早便赶到了学校。坐在座位上,我正在习惯性地对着黑板发呆,我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同学你好!我是三井司晨,幸会!’

我猛然回头,发现说话的是坐在我旁边位置上的男生。不知为何,看着他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叫远山樱泉…呃…幸会。’我小声说道。

‘欸?你的名字好耳熟啊……我记得我父亲给我讲过,是不是出自某个传说啊。’

我倒是颇为吃惊,试探性地问道:‘你说的没错,三井君,你还记得起那个传说吗?’

我还没说完,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了:‘樱落清泉之时,心意相通之时。我家原来那边每逢要和远方的人们传递自己的心意,都会将其寄托在后山泉水里的樱花花瓣上。你的名字正好和这个故事吻合呢!’

我终于想起他长得像谁了。是在那年我外祖父去世时的医院的院长!我匆忙说道:‘我打断一下,三井君,你家里面有人是医生吗?’

‘是,我祖父就是,你为什么问这个啊?’

我索性想吊一下他的胃口,继续说到:‘那我告诉你,我会读心术你信不信?我知道你家原来住在花湾镇,我说的没错吧?’

他吃惊地看着我说到:‘你不会就是那里的人吧?我祖父说他和远山家的人年轻时关系很好,可是后来他要出来工作,远山家的人不愿意,所以才慢慢断了联系。等放假了,你一定要带我和我祖父回你老家啊!我也要见见你外祖父……’

我沉默了。怔怔地盯着窗外。窗外一株很高的樱花树上正好有一片花瓣落在了窗边。

我和他一起往校外走,路上,我们都没有说什么话。我一直发着呆,盯着西边缓缓落下的夕阳,脑海里回忆着那天傍晚我和松本大叔的对话。忽然,旁边的三井司晨拍了拍我,对我说道:‘我到家了,明天见,樱泉!’

我也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我家大楼的门口说道:‘明天见,三井君。’

他竟然住在我家对面!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因此感到心跳加速。

这是我到大阪后,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从此往后,我和他关系越来越好,平时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我从未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同龄朋友,而他填补了这个致命的空缺。我就像重新回到童年一般,有一个人关心我了。出奇的是,我发现我和他的交流没有隔阂,而且我也越来越喜欢和他聊天,越来越喜欢他这个人。我甚至在想什么时候他能牵起我的手,像我深情告白。我一定会同意的,我暗想。

我终于和他讲起了我的外祖父。我和他讲了我外祖父的性格,他给我讲的故事,方方面面。我还给他讲了后来外祖父逝世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完全敞开心扉,把我所有的情绪都讲了出来。他点头沉默,似乎也在想着什么心事。

……

后来有一次周五放学,他约我第二天一起去看最新出的电影,我欣然接受的态度让他颇为意外。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匆匆忙忙告诉我了放映时间地点便匆匆跑开。

那天晚上,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外祖父生前画的后山,望着窗外。我一想起明天要去和他看电影就激动万分,我甚至已经在大脑中构想了很多。看完电影去哪家餐馆吃饭,然后去逛哪条商业街,我都想好了。等到放假,我一定要带他去花湾镇,一定要去!

猛然间,我发现对面楼我家正对面的窗户亮着灯,一个穿着我们高校校服的男生正在窗边写着字,他胸前挂着的我们高校的别针在反光下格外明亮。他忽然转头向我们这个楼看来。我认出了他,他就是三井司晨。不过我的窗户反光很明显,我相信他没看见我在哪。

等了没多久,手机简讯传来了一条,上面写的是:

我想了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想法。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但是我一直害怕表达出来。我察觉到你对我十分友善,也很信任我,什么都愿意和我说,我一度认为我能和你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可是,越是向往这种感觉,我便越害怕失去,我纠结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对你完整的诉说我的想法。

你说我可笑吧,矛盾吧,我明明希望和你走的更近,但是我却一直没敢进这一步。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明天是你的十七岁生日了,我觉得我必须向你坦诚讲出我的一切想法,只有这样我觉得才不辜负你对我的毫无保留的诉说。

我喜欢你,樱泉,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我看着那条消息出神,我不知道屏幕的另一端有多么焦急,更不知道当他看到‘已读’却等不到我的回复时,正在想些什么。我喃喃地自言自语道:‘外祖父,你的樱泉恋爱了……’

我竟就这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一阵阵响声,但是可能是太幸福了罢,我睡得很沉。最终我一觉睡到了天亮,我伸了个懒腰,换好衣服,打开了手机。昨天的消息还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我笑了笑,轻轻地吻了下手机屏幕,缓缓打出一行“我愿意”。消息发出了,我躺在床上举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五分钟过去了,我没有收到任何回复,那条消息也还是未读。十几分钟过去了,手机上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我等的不耐烦了,拨出了他的手机号码,但是手机铃声响了不知道多少遍也没有回应。

我走出房间,冲下楼去,势必要让他向他女朋友道歉。他居然在这种时候不看手机,岂可忍!我冲出我所在的公寓楼,抬起头正要在对面楼的窗户寻找属于他的那一扇,可是——

我发现对面楼的整个楼体表面覆盖着明显是烧焦了的黑色,楼宇较高的楼层出现了严重的坍塌,各种建筑残渣散落在了马路上。黄色的警戒线早就拉在了楼宇周围,马路旁边围着数不尽的记者和围观群众。几名警察正在反复的驱赶人群,警告大楼随时可能有物体坠落。‘昨晚夜间这里发生了大火,造成了数十人身亡,我现在就在现场,让我们采访一下在场的警官……’我听到一个女人对话筒说到。

我茫然地走上街道,过了马路,来到了对面的楼。我被警察拦住了,但是好在我比较灵巧,闪过了阻挡飞奔了进去。两名警察大声叫着我,想把我拉回来,不过没有抓住我。我沿着楼梯,快步跑上几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我拨打了手机号码,沿着每一层的走廊走着,隔着已经被烧毁的门墙向各个屋子看着。我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手机铃声,循着声音,我很快便找到了属于三井君的卧室。我的心沉了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本来充满生机的卧室的残骸,床,桌子等早已看不出原貌,在散落在地上的架子中,我发现了一个小别针。我把它捡了起来,用袖子擦掉了上面的灰尘,正是我们高校的。我瘫软在地上,看着窗外,只见我家的窗户若隐若现。在这里向我住的楼看去,我只忽然觉得这一片片高楼压得我无法喘息。

正要离去时,我发现在地下的一堆残骸中,有一个灰色的小本。我伸手捡起,吃惊地发现他居然没有被烧毁。扉页上写着:‘三井司晨’。当我快速地翻看时,我的手颤抖地纸张停在了最后一页,我看到那一页的纸上又多了两滴泪水:

2015.03.02 我还是向樱泉表白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同不同意。她看了我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回复我。她会因此生气明天不和我看电影吗……

那几页纸的中间,夹着两张崭新的电影票。

……

我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我多么后悔昨天没有给他一个确定的答复——我不知道他最后是怎样的心情,但是他肯定是怀着忐忑入睡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夜晚,我想等到他的回复就已经再也不可能了。他的笑容像相片一样定格在我脑海中,一想起心中便是一阵苦楚。我终于明白,世间最大的疾苦,是和再不相逢的人见最后一面,是和注定将不在场的人一起生活。我想哭,可是我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我在街上缓缓地走着,漫无目的地闲逛,在大阪城市中心饶了一两圈,最终停在了一家化学试剂店的门口。我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随手挑选了几样我需要的东西。随后我拿着这几瓶新获得的东西向着家缓慢走去。我进家门时,我又看了一眼袋子里装着的一瓶高纯尿素和一瓶高纯碳酸钾,一些随便乱买的东西和一个小镀铅瓶子。

我把这些东西按比例倒在了坩埚里,缓慢地用火焰加热,直到所有固体融化为止。歇息片刻后,我又再次加热,把液体缓慢地倒进了一个碗中。我将锅放在水池里,用家里用来消毒的紫色消毒剂灌在上面,等到气泡平息后,我看向身边的碗。只见其中凝固成了黄白色的晶体。我笑了笑,把碗里的晶体捣碎,放入了小铅瓶子中,把碗也泡在消毒液里后,拿着瓶子走向了冰箱。我缓缓地打开它,放下了那个瓶子。随后我到厨房,把刚才的一片狼藉收拾的一干二净,把锅碗放回原位,坐回了我的卧室。我拿起手机,思考片刻后,手指颤抖地买上了当天下午去往奈良的新干线单程车票。他依旧没回复我的消息。

……

装在铅瓶子里的东西果然能逃过X射线安检,我暗自庆幸。不会有人怀疑一个高中生带着的怎么看都像工艺品的小瓶子里,装的是剧毒的氰酸钾。此行,我没有任何其他的目的。既然我最珍视的人都已长眠于此,我唯有同行,方才能在黄粱一梦中再度与他们相逢。或许,在梦里,我们还能相依为伴。抱着这与世界诀别的信念,我越发嫌起了新干线速度之慢。好在没多久,奈良站就到了。我走下火车,坐上了前往花湾镇的车。如今的镇上,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生机盎然的小镇了。后山上的樱花林依旧,但是整个小镇却没有任何生机。车上的司机告诉我说,花湾镇在几年前因为政府建设原因全部搬迁了。结果后来政府负责工程的人贪污被抓,工程烂了尾,这里就变成了现如今这个萧索的荒村了。我走在曾经熟悉的小路上,理应感到对这苍凉的陌生,但是我却感到无比的亲切。

在镇上临近后山的地方,我找到了外祖父的小宅。多亏当年外祖父修缮好,这座房子是这小镇中保持最好的建筑。我走了进去,一步步踏在地毯上,身后扬起漫天灰尘。在壁炉边,我扶起当年那个摇椅,拍了拍灰,坐在了上面,那摇椅有气无力地发出了‘吱呀’一声,终于不堪重负,散架了。我站起来,拍拍灰尘,天色已不早,即将落下的太阳隔着玻璃反射出无数光斑,洒在客厅的地上。那一刻,我仿佛真的回到了我的童年。

惨然中,我离开了这里,走向了后山的那清泉。清泉旁边矗立着两座高高的石碑。我抚着碑文上刻上的字,低声叹息。水的波纹里,依旧飘着少许樱花的花瓣。我捡起一片,心中默念到:‘外祖父,我来找你了!’然后使劲一吹,那花瓣向侧面飘去,落在了一个树枝上。我放下背包,取出了里头夹着的外祖父的几张画纸,抚摸着十几年前的回忆,看着周围那所差无几的景色。一阵风拂过,几张画纸发出刷刷的声音,被清风裹挟着,向远方飘去。我俯身从背包里面取出那个小瓶子,艰难地拧开瓶盖,望着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仰头倾斜了瓶口。铅瓶挡在了我和落日中间,把落日的光芒反射的无比灿烂。红色的夕阳,照在我的脸上,竟然显得有些暖洋洋的。风轻轻地吹着,将书包里的几张画纸也卷走了,它们漫天地飞在山中,如一群归乡的鸟儿一般渐渐远去。我隐约地看着山下那栋小宅,舒心地笑了。

‘外祖父,十年了,你寂寞吗?现在,我来陪你了。其实我也很寂寞,现在这世上再没人陪我了。外祖父,我们又要见面了!这次,我要带你认识一下我的男朋友哦,你猜猜他姓什么?’

我倾倒了瓶子,可是在我感到第一粒小晶体即将接触我的舌头时,我还是心头一颤,猛然把瓶子重新握正,眼中两行泪久违地流了出来。时间已经流逝了这么久,属于外祖父的那股泉早已奔向远山了。我怕我在此入眠,终究还是会错过外祖父和三井君的那班开往银河深处的列车。我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等着太阳慢慢西沉。大抵是不愿再打搅外祖父的故乡宁静罢,我终究还是放弃了在这里自杀的念头。我渴望马上与他们重逢,但是我知道,我也要让我外祖父的家乡,这片承载着多少世世代代的人们美好愿景的土地,保持他应有的庄严。微风轻拂,掀起我的头发,我回头看去,漫山的樱花花瓣随风飘落,渐渐覆盖了刚才我站立的那个地方,如同有人指引一般。我站起身,向着山下走去。我走进车站,买下了当天最后一班前往大阪的车票。新干线发动了,我回头看去,只见远山渐渐地退去,沉入了地平线中,再也没从地平线上升起。太阳缓缓落下,在地平线的边缘缓缓试探着。突然群峰一低,太阳又整个的显现出来,照在我的脸上。

‘爷爷,落日好美啊——’我听到有一个小孩感慨到。

‘想当年我和你奶奶一起走在山上,最爱看的就是落日了,那时……’

太阳好像最后挣扎了一下,像下定决心似的,最终只留下了一抹晚霞。

回到大阪,已是深夜。走在大街上,竟没有一个人。我走到一座桥边,却惊讶地发现地上落了一张充满褶皱的纸。上面好像花了一幅画,在路灯的照耀下隐隐发光。我走近前,轻轻地拿了起来,上面赫然是一幅画着樱花的画:漫天飞舞的花瓣,在山间飘荡,缓缓落入水中。我看着这作画的每一个细节,我深知它的作者。我再熟悉不过这个笔触了,那是对这山,这花,这泉,爱的深沉的人才能花的出来。我轻轻地抚摸着满是回忆的一张支离破碎的纸,抚摸着纸背面一行小小的‘致樱泉’,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我此时此刻终于相信,那个传说所讲真的可以连接人们所想,也能连接亲人与情人,哪怕这两人都已不在人世。

 

这哪是生离死别,这分明是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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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人评论了“远山深处,樱落清泉”

  1. 君想ふ—陈鸣旸

    附上问卷【
    1. 床
    她的床摆在房间的门口,紧贴着墙壁。床架是白色的,床单颜色很花,上面有她喜欢的图案。
    2. 冰箱
    冰箱里摆着的东西很少,只有最近几天要吃的肉,菜,还有几瓶牛奶。冰箱的最底下一层的最里侧摆着一小瓶氰酸钾。
    3. 每天⼊睡前最后⼀件事
    大抵是回忆吧?回忆和外祖父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吧!随后她会把床单铺好,拉上窗帘,坐在床上看一会书后关灯睡觉。
    4. 中学毕业于
    改方学院(也是虚构的,但是我乐意)
    5. 喜欢的书、电视节⽬
    她最喜欢看川端康成的作品,余华的《活着》日译本,和鲁迅的《呐喊》日译本
    她很少看电视节目。她向来不喜欢电子产品,隔着屏幕的人在她看来并不真实。
    6. 怎么跟妈妈说话
    从小到大,她基本没有和她妈妈说过一句话。她的成长里缺少爱,只有外祖父对她很好。
    7. 最好的朋友
    三井司晨(但是后来此人和她基本再也没见过)
    8. 包
    我没看清欸【大概率是个时尚款吧
    9. 失眠时会?
    拿起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摆着的并不是她的日记本,翻开,一页页的看,虽然内容她已经熟悉到快能背诵默写了,但是她还会一遍遍看。
    10. 他/她最害怕什么?有过什么噩梦吗?
    她最害怕的是鬼和灵异事件。她做过很多噩梦,但是在她看来,印象最深的无疑是关于她外祖父的噩梦,诸如有人要清除她对外祖父的记忆之类的,或是外祖父的坟墓被盗墓者挖开等等。
    11. 你见到他/她时,他/她正要去哪⾥?
    去?那是不可能的。那时,她哪也不会再去了。她要返回故乡,返回自己最美好的记忆,只不过不是从我们的世界中返回了。
    12. 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依靠的是本能、逻辑思考还是情绪?
    小时候,她都是通过情绪来解决一切问题的。随着年龄长大,她接触的社会越来越多,她意识到自己也需要靠逻辑思考来解决问题了。
    13. 最难忘的事情
    五岁时的一天晚上,在壁炉边外祖父对她说的一句话:“你要做一个善于理解他人的人,再者,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14. 周⽇下午他/她通常在哪⾥度过?
    小时候,这个时间她会在奈良后山上和外祖父聊天。后来这个时间,她会在城郊散心或者与朋友一起去学习。
    15. ⾝体特征?
    实不相瞒,记的不太清楚了,大抵是蓝色上衣,棕色裤子吧。或许扎着个高马尾(再绑个发带)?或许真的如此。
    16. ⾝体语⾔(表情/⼿势)的特征?
    对个别人性格开朗阳光,脸上总是充满笑容。
    在外头就是一个比较内敛的人。
    在家中沉默寡言,基本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罢。
    17. 喜欢(讨厌的⾷物)?
    只要是好吃的都喜欢,尤其是甜点。与别人不太一样,她并不太喜欢她母亲做的饭
    18. 最后,他/她的名字(出⽣⽇期?)
    远山樱泉
    2003.3.3

  2. 君想ふ—陈鸣旸

    说实话,刚开始写我也没能想到这篇文章最终会能写这么长。整个灵感就来得很快,或许是因为主人公和我的一些经历是相似的吧。写完的整体感觉非常舒畅。
    文章基调(尤其是后半部分)可能有些偏灰暗,悲观甚至压抑,但是我确实想写一个这样的结尾。我暂且归结于我就是喜欢写悲剧形结尾吧。毕竟,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了悲,谁能感受到喜的甜呢?

    1. 君想ふ—陈鸣旸

      其实结尾也不太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悲剧吧…考虑到人是有情感的,对她而言,这基本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3. 大抵是不愿打搅外祖父的故乡宁静罢,我终究没有倒下里面的小晶体
    这里就感觉像是为外祖父做的最后一件事,撒开了最后一根稻草…

  4. !是好完整的一篇文章。记录了远山樱泉一生中很重要的两个人物,可他们也都在给予了短暂的温暖后离开了人世,本来是很悲伤的故事,但结尾又不会让人感觉到过度的渲染,“在那远山深处,樱落清泉之处吧”是对远山樱泉名字的感慨,同样也是对她命运的感慨。哪怕她已经不再留恋没有了亲人的人世,但她永远像樱落清泉般,拥有过属于女孩子最青涩和美好的时光,就像她曾经的亲人一样。她停留在很美好的时光里,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和亲人重逢。

  5. 比较完整?
    我有些不明白,前面叙事里樱泉的内心是完整饱满的“和很多父母外出打工的孩子不同,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怎么自祖父死后从葬礼开始就忽然不再信任镇上的人、一步步走向绝望?祖父给她的爱不足以支撑她活下去?

    还有,樱泉这个典故是怎么和主人公的命运结合的?这个古老而美丽的典故,我读到的长久的思念,是人和人之间的深情厚谊,没有读出来“被抛弃”或者“孤苦伶仃”的感觉……?

  6. 君想ふ—陈鸣旸

    1.如果ta有机会为自己写回忆录,你觉得ta会看重自己一生中的哪方面经历?具体到,ta会致力于讲述什么时刻? 
    童年经历及高中经历。具体的话,就是童年和外祖父在一起的经历和后来和三井司晨当同学的经历
    2.家庭;家庭中(无论小时候的家庭还是成年后自建的家庭,都可以),ta最在乎谁?他们如何相处?谁最在乎ta?为什么?ta最甜蜜的记忆是哪一次?最不好的记忆是哪一次?那一次,发生了什么事?
    她最在乎外祖父。两人关系融洽,外祖父常给她讲故事。最在乎她的也是她的外祖父。她最好的记忆是外祖父在壁炉边给她讲的她名字的传说。她最不好的记忆是外祖父去世那天。那天她在医院体会到了至亲去世的悲痛。
    5.外界:对ta自己来说,是受了哪些外界影响,ta才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对你(创造ta的人)来说呢? 
    她父母都不照顾她,也并不是很爱她,只有她外祖父最关心他。外祖父去世后,她活在一个缺少爱的环境中。
    对我来说,她之所以这样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她内心中对于亲情和关心的渴望总是在短暂得到满足后消失,变得似乎没有希望。
    6.想象……文中曝光的ta这个事件,有或者没有,对ta来说都一个样吗?(会有本质性影响吗?会有些微影响吗?会有看似无但实则有的影响吗?)那影响是怎样的? 
    当然不一样【没的话她就还活着(废话)。整个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都对她产生了深远影响。无论是从性格的渐渐塑造,再或是对于人生轨迹的影响,都绝对不可忽视。
     
    进深版作者阐述(15分钟 )
    1.你心目中想要展示的人物核心特质是什么? 
    额。她的核心特质或许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吧,暂不提她的一些特点的话,从她引出的事情更是值得深思的吧。她的话,想展示的太多咯。
    初稿跟上述目标的差距在哪儿?(哪里是你想要、但感觉没写出来的) 
    就是感觉没有很好地把她弄成一个非常现实的形象。
    2.你觉得自己选取的情境/事件是(展示人物核心特质的)最佳选择吗? 
    那确实。
    如果不是,你现在想来还有什么其他可能的情境/事件可选? 
    我也不确定,没灵感更多的事情了
    3.具体说,你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如何把整个人物形象塑造的更为立体?

  7. 进阶:
    1、作者笔下的人物哪里吸引你?(你可以举例、也可引用原文。) 
    单纯读故事,你觉得这是个怎样的人?
    “在我感到第一粒小晶体即将滑落时,我心头一颤,猛然把瓶子重新握正,眼中两行泪流了出来。我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等着太阳慢慢西沉。大抵是不愿打搅外祖父的故乡宁静罢,我终究没有倒下里面的小晶体。瓶盖早已拧紧,被轻轻地摆放在溪流边最大的石头上。”这段我读出了主人公深刻的孤独与深刻的挂念。

    2、请试着帮Ta解决困难(如何把整个人物形象塑造的更为立体?)
    我认为已经很立体了(doge

    高阶:
    3、帮作者设想1个情境——根据作者在进深版阐述里提出的目标,你认为展示人物的哪些时刻有助于展示出Ta的这种特质? 
    注意:时刻包括时间、地点、冲突/事件的性质 
    主人公作为一个普通人,冲突塑造的很好。毕竟是回忆,所以我认为如果想续写,延续回忆的场景就完全可以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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