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杨絮的13种方式

    若说让我描述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我实在是想不出来。作为一个春初杨树上众多杨絮的一员,实在是太平庸、太凡俗了。

    一眼看去他是一串灰褐色的,邋遢的卧在枯草中,像毛毛虫刚经过洪水的冲刷,奄奄一息地趴在岸边,也顾不上选什么栖息地了。

    他太过轻飘了,以至于落到我肩上时我甚至没能觉察。拿近观察,他确实又是由一个花苞中衍生出来的,一个红褐色而干的摸不出一点水分的花苞。一根细细的枯藤延伸出来,被似是种子的水滴形米粒大小的灰褐色薄片所包围着,上面附着着细腻的白色绒毛,我想那就是从远处看到的颜色吧,但拨开双指却能发现细小的瑟缩在里面的,淡黄色像小喇叭一样,挂着数不清的细碎颗粒,我想那大抵才是种子。

    若说起水分,我尝以为其是万物生长所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但遇到柳絮后,我对于这个结论又有些踌躇不定了,我没能理解他是依着什么生存的。失去了水的植株,轻轻揉捏他便散作灰尘飞扬去了。

   若将目光缩放到整颗杨树的枝桠上,那里悬挂着无数的相似的柳絮,似是刑场上被悬挂着头颅等待问斩的罪人,觉察着每一个细微的气流变化,他战战兢兢地摇摆着,依靠头顶悬挂他的苞体才侥幸没从十几米高摔在地上,下一秒我便能感受到风了。

    

    他是由何出来呢?又是何时在哪里呢?或许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太理所当然了,就像深秋理应枯黄的银杏一样,以至于我从未在意到那些,只知道他的陨落是带走了寒冷的。    

    “你是旧年寒风里的遗孤?还是新年的幼崽?”他太过于无言了,也说不出多么惹人嫌恶,只是绝不是让人喜爱的。可能他所肩负的就是将无限的生机带来的使命,孤独的到来,无需叶片的雕琢和掩护,只是孤零零的悬在枝丫上,直到最后孤单的坠下。悬着杨絮的杨树 到总是好过光秃秃的银杏吧,我试图给出合理的解释。

    或许若某一年立春刚过而我不曾见他散落的满地狼藉,倒会是一整年都疑虑自己是否度过了严冬罢。

    

    我想象着在你的世界里,孕育着无数的邮递员,他们驾着滑翔伞,时刻整装待发,风一吹便登地,带着种子飞越天际,寻找着又一个安身的角落。倘若运气好些,降落到隆起的小土堆中,他们便将自己深深藏好,于是悄然无声的,又生根,发芽,一遍又一遍。

    忽然忆起好像夏日中总是从草丛中冒出的蒲公英,他也爱飘扬着,还常常携着艳丽的小黄菊,但他似乎是用来回忆孩童时代的美好时光的媒介;与他又相似的总爱挂壁在牛身上的苍耳,却是我野外踏青时最忌惮的对象之一。蒲公英于夏日,苍耳于秋日,而你于冬日。

    倘有一天,我们不在冬日相遇,愿在繁花似锦的暖春下与你重逢,你不再似这样飘渺,而是藤上开满嫩黄色的花、杨树叶相伴,愿春风拂去的不是你的残骸,而是温柔的花瓣。鸟与椋也同你嬉玩,偶尔携着种子将它带向远处,我可以让你不要忧心于那些种子,他们的生命也同你一样顽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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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评论了“观察杨絮的13种方式”

  1. 作者的封面很吸引人,是学校内拍的吗》
    记得我原来看到杨柳絮就没那么多想法,
    就只是觉得这些絮很适合做火绒,
    直到有一次我把他们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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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落木萧萧--肖佳奕

    杨絮真的很美,学校里落下来的都是褐色的杨絮,在我的家乡它们都是翠绿色的,很通透明亮的翠,铺了满地,真的很漂亮。(小时候总觉得是毛毛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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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配图的这个杨絮好漂亮,我之前还一直以为它很沉,且是黑乎乎的。好像自然界里有很多絮都是飞着生根发芽的,把它们想象成邮递员我也就不怕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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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看到图片就觉得鼻子痒痒:)
    拍得好漂亮+1 让我瞬间想到浴帘、丛林、水、厨房炒菜……

    一眼看去他是一串灰褐色的,邋遢的卧在枯草中,像毛毛虫刚经过洪水的冲刷,奄奄一息地趴在岸边,也顾不上选什么栖息地了。”这样的开头真好。
    ……实际上,它们的特点之一也许就是很难在万千个同类中被看出彼此的差异。

    “他战战兢兢地摇摆着,”/“淡黄色像小喇叭一样”我好像同你一起,携手钻进了一个微缩景观里。四下里还遮遮挡挡的。

    也喜欢你给予它们的联想——“孕育着无数的邮递员,他们驾着滑翔伞,时刻整装待发”想起宫崎骏电影。他们虽然微小,不过肩负着传宗接代的大使命。

    你对杨絮的认知和联想,让我也想蹲下来捡一个在手心好好瞧瞧,让我也想由此生出属于自己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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