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的天空

不规则、大体是矩形，但实际上只要走近边界就会发现边界外面还有好大一块，就像直线，或者大于负无穷小于无穷的集合。明明应该是深蓝，但是被浅黄色覆盖住了，只能透出一点点蓝色，乍一看会以为是浅蓝，再仔细凝视几秒，那蓝色里好像还能透出一点红，有点像刮画纸，挂掉一层颜色还有一层，也很像热带鱼的鱼尾，很漂亮的渐变。仰头看好像只有薄薄一层，平视又好像是帐篷；从下往上看，轻飘飘，从上往下看，实心的，看起来很沉重，让我想到修仙小说里灵力汇成的结界，或者科幻小说里的保护膜，还有人鱼仙子的神奇泡泡。距离太远了，我闻不到什么属于她的气味，深吸一口气，只能闻到凉丝丝的，不知道是味道还是气。我抬起手，摸不到她，但她能投下暖暖的温度，帮我覆盖住凉风，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指尖是凉的，但我的头发热热的。

不知道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看起来，像是从外向内聚拢成这样的，可能是有很远很远、很大很大的外面，有生灵察觉这里有活物，于是派了一个长着巨口的灵兽把我们吞进来了，以自己的身躯来保护我们；也有可能是从小小的点膨胀膨胀撑到这么大的，不然她怎么会是浅浅的颜色呢？也有可能只是和我们同样大小的一个泡泡，不小心把我们的世界套进去了。也许有一天，这个保护罩就涨破了或者缩水了。但至少她现在看起来还算坚固。

她一直在那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她的需求是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需求。应该有吧，她看上去不是很无私，至少她的脾气应该不是很好，她有的时候肯抱住我、帮我暖热身子，有的时候她会故意给我使绊子，比如现在，她可能觉得我冻得把手缩到袖子里的样子很有趣，故意帮我把太阳也遮上了。她高高在上地俯视我们应该觉得很有趣吧？因为她什么都能看到，想让她看的不想让她看的，都叫她瞧见了。不过她也有可能觉得不满意，天天都是这幅情景，早看腻了；况且也没人能跟她说话——我们这群小矮人就不用说了，就连操场上最高的路灯都离她远远的，小鸟倒是有可能陪她聊聊天，不过谁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那儿啊，那么高的地方，要上去也不容易。有点像青春期闹别扭的小孩，她折腾这么多事，是不是想吸引我们对她的注意呢？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原谅她对我的捉弄了。她看上去有点可怜，像房顶上的避雷针，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呆在这里受苦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混混沌沌，浑浑噩噩，一天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地上的影子也许和她惺惺相惜，她们都能被看见，但是没人能摸到她们，影子的情况还不如她呢，影子连声音都没有，也许影子还觉得地上暖和呢，可能刚开始他们还互相嫌弃，但不管怎样，当了这么多年同事了，日久怎么也能生情了，现在她们应该是互相体恤的关系。

其实“她”有可能不是一个人，是一堆人，也许他们是轮班制。她总是很慢很慢、不留痕迹的平移，所以我有了这个猜测。在操场上当值的工作说不定是香饽饽呢，这儿已经是一个高中校园里比较大的地方了，她们翻身、打滚都会方便一些，这里也挺热闹的，大部分时候是这样。

她挺想离开的，我也希望能看到她自由的一天，即使我会失去保护罩。我希望她能跟着风去四处看看，风去过好多地方，是个不错的向导。也许哪天旅游我就碰见她了，那个时候希望她还记得有过那么一个被她捉弄过的人，在我冲她打招呼的时候她也能冲我招招手，这样就挺好。

如果她是世界，那我们就是天空，云、月住在宁静的那一边，我们住在热闹的这一边，她们也有热闹的时候，也许她们会研究我们认为的地面，称它为天文，也许我们只是她们眼中天空的的点缀。

和她在一起，感觉很静。较之没和它在一起时的我，变化是我的手变得冰凉，肚子被风吹得很痛。如果把我和她合二为一，我会变得表里如一，她有机会看看她看不清、摸不到的世界。我们也许本就是一体，梦幻又孤寂。

呼——呼——

我是个好相处的人

我觉得是就是

我能说这话不是因为我多傲气

而是根本没有能回应我的东西

我羡慕我身上的阳光

阳光洒向土地

我还在天际

我羡慕我身上的宝石

月亮和星光

我相信它们能说话

但是我听不懂

我原来有很坏的脾气

没人告诉我但我改正

是因为

我看到我掉下的眼泪变成雨滴

我听到路上淋雨的人的抱怨

我一伤心生气

有人就要遭殃

我总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