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在十六岁死掉的。”
郑栎一点都不意外我会这么说。
她神色如常地递给我一袋没拆开的烟熏烤肉味玉米片,好像我刚刚跟她说的是“我晚餐完全没吃饱”或者是“我还不想睡觉呢”。
我接过零食,把它放在一边。“我早该在十六岁就死掉的。”
“嗯,嗯,”郑栎拿指甲盖吧嗒吧嗒地敲着新买来的遥控器,“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下定决心让自己死得痛痛快快的?”
我于是努力回想牵住我踏上窗台的脚步的到底是什么。我还记得冬天的石料窗台冰冰凉凉的,尽管暖气管道就在它左侧不远。我的右脚搭在上面,窗台的温度一下子为我所感,真冷。
原因有很多,有这个窗户可怜的高度根本不能容纳我直着身子从上面倒下去,有我实在没找到一件好看的衣服让我穿着像电视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死得惹人哀怜,有我太害怕掉下去吓到居民们——是的,我很倒霉,我家窗户下面是别人精心打理过的一片小花园。
还有最本质的——跳楼死得过于难看了。脑袋里装着的液体固体全喷出来,所有骨头都断掉了,哪怕动一下就会被它们刺穿。真恶心,我得死的体体面面的。体面到我成绩单上所有项目都是无可挑剔的A或者A+,所有的任务都完美地完成。体面到没人能在我的尸体前面说我是因为被繁重的学业压垮了于是绝望地自杀,我相当自负地想,我得漂亮地离去,最好让几个陌生人在葬礼上爱上我。
以及,如果我没死成,后半辈子就都得交代在病床上了。那比活着还痛苦,所以我说,算了。不如苟且偷生。
“你倒是坦荡,”郑栎大笑,“但你确实是个善良的懦夫,而且你太自以为是了。”
很少听到别人这么实在地对我做出评价。所以我和郑栎碰了个杯,用我的零糖可乐碰她手里的百威,叮了当啷一阵响。我不能喝酒,我对酒精过敏。但是纪念款可乐和百威都是玻璃瓶装的,所以听起来也跟我拿着百威和她碰杯没什么区别。
“操你妈。”十七岁的我斜在吧台上大哭不止。
十七岁的郑栎应和我“是,操他妈。”她招手向酒保示意,叫他再拿两瓶百威过来。我们俩都长得比较着急,再加上郑栎这几年个儿窜得实在很猛,所以根本没人怀疑我们俩是不是哪所中学里溜进来的未成年人。
我觉得太抱歉了。明明是郑栎心里不舒服找我帮忙,但是现在看起来像是她努力劝我别想不开。这让我更停不住大哭了,于是我攥着她的手含含糊糊地说对不起,虽然这三个字断断续续散成音节碎片从而听起来不像人话。
我累了。
我觉得郑栎大概也知道,而且她大概也累了。
(写不下去了,合格考插进来实在太痛苦了,再等等)
余亦同生于大城市某个新城区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产家庭。
听起来很普通,亦同周围的同学和好友的家庭背景几乎与她如出一辙,这也导致她在最先过去的十四年都认为家长们都是这么教育自己的孩子的,夫妻们也都是这样相处的。
亦同的父亲是大学里的教授。当年他很不容易才从西边的小城里考到现在这座大都市。他的父亲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自己也深受父亲的影响。可惜这种影响的方向在他也成为一个父亲后发生了扭转。
亦同的母亲在学生时代一直是班主任的骄傲,但她在高考彻彻底底地失利。因而她对亦同的学习成绩有近乎偏执的追求,大概也是出于母亲的本心,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走自己曾经的路。
家庭关系并不好说。父亲和母亲就像他们自己的名字一样,和太阳一般耀眼夺目。但同样,这灼热的温度会把亦同刺伤。
亦同不能确认现在让父母维持这段婚姻的因素是否真的是爱。
在读大四。马上要去英国读研了。
专业是文学。
别扭。
谨慎,但来源并非是严格,而是自我怀疑。
很容易成为一间装满陌生人的屋子里最先开口讲话的那个。
很容易想太多。
话多。或者,表达意愿强烈。
遇到了郑栎。
大考前意外得知母亲一开始并不想要自己,是父亲执意不让母亲打胎的。
父母对自己想去医院做一下检查的意愿表示出委婉的抗拒。
遇到了秦箴。
秦箴要结婚了。(后文会出现)
得到爱。
进行一个更正,小余已经在英国了。是交换不是读研,发生在大一第一个学期期中左右)
一个人想要得到爱,于是她央求好友开枪,她的世界从此变成了安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