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eface
我有一个宏大的构想。
我想写五位生物学家的故事。
依次用短篇叙事诗、书信、第一人称日记、上帝视角、有限第三人称叙事。
通过视角的转换,我想体现徐徐展开、危机与希望并存、灿烂盛大、情感与理智纷争、又归于幽微清冷的感观。是对蒙昧时代的埋葬(即使当代的你我没有资格这样做)、对科学的殉道者的追思、对生物学大师的颂歌、对“科学家的另一面”的纪录、对不那样璀璨的群星的聚焦——对生命科学的思考。
现已写成第二篇(弥贵尔•赛尔维特)、第三篇(查尔斯·达尔文)以及第四篇(恩斯特·海克尔)。
与此同时,星期日,写英语作文时,耳机鬼使神差地播放了一首Faded, 突然涕泪横流一鼓作气一发不可收拾写了一篇关于切尔诺贝利的故事。
前者太庞杂,我甚至不知道能否表达出写作目的的几分之一。我还害怕它太客观,无法被赋予作者的温度。后者则太简单。虽然问题不出在语言的界隔上,但我总觉得它只能抒发一时的悲痛而无法寄托旷日持久的思考。或者说,写出这样一篇作品称不上具有特殊意义,这个句号即使完整也不能圆满。
我本想说,这不是一个虚假两难。
但是,看呐,在不喘气地敲下这一小段文字后,我的方向忽然清晰了。我仍要选择更艰险但有更多可能的道路。现在我大概不再需要从读者处获得答案,写明心声便给予我足够的勇气。
那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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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face
我有一个宏大的构想。
我想写五位生物学家的故事。
依次用短篇叙事诗、书信、第一人称日记、上帝视角、有限第三人称叙事。
通过视角的转换,我想体现徐徐展开、危机与希望并存、灿烂盛大、情感与理智纷争、又归于幽微清冷的感观。是对蒙昧时代的埋葬(即使当代的你我没有资格这样做)、对科学的殉道者的追思、对生物学大师的颂歌、对“科学家的另一面”的纪录、对不那样璀璨的群星的聚焦——对生命科学的思考。
现已写成第二篇(弥贵尔•赛尔维特)、第三篇(查尔斯·达尔文)以及第四篇(恩斯特·海克尔)。
与此同时,星期日,写英语作文时,耳机鬼使神差地播放了一首Faded, 突然涕泪横流一鼓作气一发不可收拾写了一篇关于切尔诺贝利的故事。
前者太庞杂,我甚至不知道能否表达出写作目的的几分之一。我还害怕它太客观,无法被赋予作者的温度。后者则太简单。虽然问题不出在语言的界隔上,但我总觉得它只能抒发一时的悲痛而无法寄托旷日持久的思考。或者说,写出这样一篇作品称不上具有特殊意义,这个句号即使完整也不能圆满。
我本想说,这不是一个虚假两难。
但是,看呐,在不喘气地敲下这一小段文字后,我的方向忽然清晰了。我仍要选择更艰险但有更多可能的道路。现在我大概不再需要从读者处获得答案,写明心声便给予我足够的勇气。
那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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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翰·加尔文 收
绝密
尊敬的加尔文先生:
谨向阁下呈上《基督教的复兴》书稿。
如蒙出版,不胜感激。
米歇尔·德·维伦努
1545年xx月xx日
法国 里昂
米歇尔·德·维伦努 收
维伦努先生:
我再度重申:
“血液是在肝脏中形成的。已经消化的食物,从肠道首先进入了肝脏,在此处转化成静脉血,并且加上自然灵气。接着,带有自然灵气的血液,大部分被身体各部分吸收,不作循环运动;少部分来到右心室,经过右心室到达肺,最终回到左心室。流经肺时,就排出了废气、废物,从而获得第二种灵气——生命灵气。于是,血的颜色,就由暗红色变成了鲜红色。血液到达左心室以后,就通过动脉血管流经全身,也不再产生循环。另外还有一部分动脉血,它会流到脑部去,在脑部产生第三种灵气,即动物灵气。有了动物灵气的动脉血,会通过神经系统,流经全身,同样不产生循环。”
古罗马先知早已道出真理。
显然,你来信是为着新教的宽容。的确,我既不仇恨,也不鄙视你;我也不愿对你施以迫害。然而,对于你这听来几近侮辱又如此大胆的教义我会坚硬得如同钢铁一般。
出版决无可能。
约翰·加尔文
1545年xx月xx日
法国 里昂
约翰·加尔文 收
加尔文先生:
古罗马的盖伦是宗教哲学的提线木偶,他的解剖刀甚至没有触碰过人类的躯壳。
啊,简直不知有多少只直布罗陀猿命丧由您这块锈铁铸造的钝刀!
您的愚昧和顽固使我发笑,几乎引发了我的同情。
既如此,烦请您将原稿退回。
米歇尔·德·维伦努
1545年xx月xx日
米歇尔·德·维伦努 收
万恶的异端:
听着!
书稿已被付之一炬。
约翰·加尔文
1545年xx月xx日
威廉·法瑞尔 收
威廉:
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不可饶恕的来信。此信堂而皇之地否定了古罗马解剖学家克劳迪亚斯·盖伦的理论,对自然灵气、生命灵气与动物灵气发出挑战。信中称:“左、右心室中的血是交流的,但并不是盖伦所说由心室的‘间隙’所通。右心房的血液流入肺部,在肺内先后经过与之相连的分支静脉和分支动脉,流入左心房。动静脉之间存在着一些很巧妙的装置,即看不见的微血管。”
依据这一邪恶的科学发现,书信后附的一份手稿中,作者鬼迷心窍,竟公然攻击三位一体论。他的异端邪说、他那杂糅了人身攻击与自鸣得意的语气使我深恶痛绝。
我已将来信并书稿谨慎留存。如果他来这里,如果我还有任何威信,我永不会允许他活着离开。
来信者署名米歇尔·德·维伦努。留心此人。
约翰·加尔文
法国 里昂
1546年xx月xx日
♦
约翰·加尔文 收
绝密
尊敬的加尔文阁下:
请允许在下向阁下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蒙您嘱托,七年来,我始终小心找寻找异端维伦努的行迹。近日,表弟从日内瓦来信,声称有人在维也纳避难,并发表异端邪说,内容与您所示信件一般无二。此人正是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邪书的《论三位一体之谬误》之作者弥贵尔·塞尔维特——“维伦努”很可能是其用以掩人耳目的化名。经查,此人在里昂附近行医十余年,胆大包天,曾多次出席您主持的新教布道会。
弥贵尔·塞尔维特暂住于xx街xx号。
附:本人表弟从印刷商阿诺雷特处扣下的塞尔维特《基督教的复兴》手稿。此书已秘密出版,但末页所印日期上方留下了作者姓名首字母M.S.V。证据确凿。印刷商已被控制。
愿上帝赐福于您。
您忠诚的,
安东尼·阿尔内斯
1553年2月26日
法国 里昂
阿诺雷特 收
阿诺雷特先生:
书样已收到。向您致以最真诚的谢意。
请允许我再提出一项请求:立即将手稿寄回,越快越好。
弥贵尔·塞尔维特
1553年2月28日
法国 里昂
阿诺雷特 收
绝密
阿诺雷特先生:
形势变得于我非常不利。我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手稿!手稿!
弥贵尔·塞尔维特
1553年3月18日
法国 里昂
阿诺雷特 收
看在上帝的份上 回信 寄回手稿
M.S.V
1553年4月1日
法国 里昂
安东尼·阿尔内斯 收
阿尔内斯先生:
上帝会奖赏您为剿灭异端做出的贡献。
异端塞尔维特已被法国宗教裁判所传讯。
约翰·加尔文
1553年4月4日
法国 里昂
威廉·法瑞尔 收
我的朋友:
该死!塞尔维特早在4月7日在犯人的帮助下从监狱逃脱,而我对此全然无知!
今天,在异端未出庭的情形下,法国宗教裁判所在我呈上的17封书信的帮助下裁定塞尔维特有罪,判决与其著作一同处以火刑。由于塞尔维特业已逃离,火刑时使用了其模拟像。
我没能前往行刑现场。我的健康状况很不好。
约翰
1553年6月17日
瑞士 日内瓦
♦
威廉·法瑞尔 收
我的朋友:
胆大包天的塞尔维特再次参加了我的布道会。他在现场被认出,并在仪式结束后被逮捕。
在他被认出以后,我认为他是应当被关押起来的。我的朋友尼古拉斯指控他犯了死罪,应被再次判处火刑。第二天他书面提交了四十条对塞尔维特的指控。一开始塞尔维特想逃过这些指控,于是我们被传唤到场。
我提供的信件和部分手稿提供了如此压倒之势的证明,使得被告不再能否认他是此书的作者。他十分无礼地谩骂我,好像我令他感到极为不快似的。我按他应得的那样回敬了他。对于此人的无礼我不说什么;但他疯狂到了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恶魔拥有神性这样的话的地步;他甚至说,既然神灵在物质上等同于木头和石头,那么许多神都是恶魔。他所信奉的自然科学,同他傲慢的本性一道,使他冲昏了头脑。
我同意对他判处死刑,但我希望执行的方式不要过分残忍。
约翰
1553年8月13日
瑞士 日内瓦
♦
约翰·加尔文 收
我的朋友:
如何处决异端,这是一个极其重大的问题;日内瓦议会正藉此向你发难。如今,宽容思潮席卷了欧洲宗教界的大地,人们分明声称异端是思想上的问题,是因为真实的信仰被蒙蔽,不能用“火与剑”的肉体方式进行修正;然而议会一向将异端与道德败坏相联系,对此你决不可能一无所知。
此时,除了尽快判处火刑,你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威廉
1553年9月30日
瑞士 日内瓦
约翰·加尔文 收
尊敬的加尔文阁下:
若您和日内瓦议会执意处死塞尔维特,我将以鲜血和战斗到底抗议。
议会根本无权处死塞尔维特。塞尔维特并未危害日内瓦的安全,仅仅文字上反对官方神学观点,这显然不在议会的自卫权管辖内。
若将塞尔维特视为异端,那么,必须指出——包括您本人在内的新教徒也悉数是异端。
阁下!您,宗教迫害的受害者,新教改革的领袖,如若在刚摆脱罗马教廷的火刑威胁之后,就用火刑处死和单纯和自己神学与科学见解不同的人,实在是一种讽刺!
您必须记得:塞尔维特首先是一位医者,一名自然科学家。《基督教的复兴》首先是肺循环的苗圃,其次才是一神教的战场。自然科学不同于神学。自然科学的真理是可知而未知的。我有理由相信,数千年后,不,数百年、甚至数十年后,当今的真理将经受冲蚀,去伪存真。我有理由相信,塞尔维特的学说将傲立于骇浪滔天的海岸,从容地等候下一代真理的洗涤。当然,他在自然科学方面的断言也有可能会在海浪拍断最细的桅杆前就被证伪;然而,他将永远不会受到讥笑与鄙薄。因为这个可敬的人已时刻准备成为殉道者:火刑并不能维护您的信仰,反而将使塞尔维特为维护自己的信仰而殉道。处死这一位无畏的殉道者,所实践的既非天上的律法,也非人间的律法。
寻求真理井说出自己所信仰的是真理,永远不能作为罪行。没有人会被迫接受一种信念。
而信念是自由的。
塞巴斯蒂安·卡斯特里奥
1553年10月20日
约翰·加尔文 收
约翰:
十月二十六日上午十一时,从狱中提出犯人。他衣衫褴褛,胡须紊乱,面容肮脏而消瘦;他锁镣锒铛,步履蹒跚。在晴朗的秋日里,他脸色灰白,像死人一般。在市行政会大厅的台阶前,执法官用力推着他前进,把他摔得跪倒在地。现在,他低着头听取一个市行政官对聚集着的群众大声朗读判决。判词以这样的话作结:“我们判处你,弥贵尔·塞尔维特绑赴查佩尔活活烧死,你书的手稿和印就的卷帙也一起烧掉,直烧得你的身体化为灰烬。这样,你就到了末日,以此作为对所有可能重蹈你覆辙犯罪人们的警告。”
这定了罪的人在听取判词时,牙齿因寒冷而打战。在濒死之际,他匍匐膝行,至聚集在
台阶上的市行政当局的成员们的面前,恳请他们赐恩:先杀头,然后再用火烧掉身体。“否
则,那最大的痛苦会驱使我抛弃我终身的信念。”
于是,我走上前,走到法官和跪着的人中间,高声诘问塞尔维特是否准备皈依三位一体的教诲:若给予肯定的答复,就可以保证他一个较宽大的处决方式。然而,这个顽固的家伙却轻蔑地拒绝了这一建议。
看哪,当撒旦把一个人抓在它的魔爪里的时候,它具有何等的力量啊!这个家伙是最有学问的,而且相信他自己做得对的。但是,现在他落在撒旦的手里了。
铁链挂在火刑柱上,并在柱子上和这死刑犯的身体上绕了四、五周。如你嘱托,刽子手的助手在铁链和身体之间塞进书和手稿。最后,他的额上戴上了用硫黄浸透的树叶冠。
在火焰在异端周围升起时,他发出了如此可怕的喊声。火焰立即盖住扭曲的身体。但痛苦的哀号声越来越响,直到最后变成一阵祈求的尖叫:“耶稣,永恒的上帝的儿子,怜悯我吧!”不少旁观者受到了震动。我不得不以更高的声音对人群大喊:你们所有的人都可能发生同样的事情。
大火持续了半小时之久。之后火灭烟散,在灼热的余烬之上,贴近烧黑的火刑柱的地方,留下一堆乌黑的、烧焦了的东西,一堆已全无人形的胶状物。那曾经与神灵相对而立的灵魂,现在缩成了一堆。如此如此可憎的一堆残渣!
威廉
1553年10月27日
瑞士 日内瓦
弥贵尔·塞尔维特的遗言
我会燃烧,但仅此而已。
我们的讨论会在永恒中继续。
1553年10月27日
查佩尔
书信体!这次的风格和之前又不一样了,从言语中能看出性格的区别。宗教改革好耶!
是第一次尝试来往书信体!真的能看出来吗,那说明可能没有大崩?emm二稿感觉完全写出历史剧了,现在有加尔文塞尔维特法瑞尔阿诺雷特卡斯特里奥共计5位历史人物…
“我会燃烧,但仅此而已。
我们的讨论会在永恒中继续。”?
提问:塞尔维特留下这样遗言,证明他至死没有过屈服的念头。那么他为了肉身痛苦减轻而向对手恳请宽大的行刑办法,这有点让我不能理解。
……这确实是一个矛盾的地方!破碎的史料也给我带来了很多疑惑,比如:
加尔文为什么原本要求将火刑改为用剑处决?——经请教历史老师已经明白了
具体到“恳请”这一情节,是来自茨威格《异端的权利》一书,我觉得传记作家自己也写糊涂了……原文:
这定了罪的人在听取判词时,牙齿因寒冷而打战。在濒死之际,他匍匐膝行,至聚集在 台阶上的市行政当局的成员们的面前,恳请他们赐恩:先杀头,然后再用火烧掉身体。“否 则,那最大的痛苦会驱使我抛弃我终身的信念。”他接下去说,如果说他是有罪的,那不是 故意的,因为他经常被一种促成神圣荣誉的思想推动着。
就在这时,法里尔上前,走到法官和跪着的人中间,用很远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的声音, 问塞维特斯是否准备抛弃他直接反对三位一体的教诲,这样,就可以保证他一个较宽大的处 决方式。然而,塞维特斯虽然在各方面不过是一个平庸的人,却轻蔑地拒绝了这一建议。这 就显示了他道德上的伟大,他愿意实践他的誓言,决心为了自己的信念忍受那最坏的情况。
那么,在逻辑和顺与尊重史实之间应如何平衡呢?
茨威格在序言中提到,传记是主要基于信件而创作的。我找到的资料也以信件为主。大胆推测,上文中对于行刑现场的记载出自法瑞尔之手。考虑到此人的冷酷、反对塞尔维特的立场,他的记叙与描写可能存在对事实的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