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呼吸

“呼，呼……”他从水池中抬起头来，大口喘着气。手肘撑在水池上，水滴顺着脸颊滴落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波纹，眼睛盯着倒影中的自己，脑子里胡乱想着什么。缓了一阵子，他胡乱的用手将脸上的水抹掉，看了一眼镜子前方的秒表：两分三十七秒。好吧，他心里嘀咕了一声，运气好应该能过。

出了房间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墙上贴满的宣传画，无一不赞美着时代的美好，就像是电线杆上贴满的小广告一样。他看着这些画，又想起了昨天电视中那荒谬的一幕。“我们现在生活的时代是美好的，没有战争也没有饥荒。所有人都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工作，没有人会有烦恼。”“在这么好的一个时代，我们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有对自己不好的行为都是被禁止的，如果你们被发现自我伤害的话，会被关进监狱。”“所有人都需要空气，没有空气生命就不存在，所以为了好好珍惜生命，我们所有人都要学会憋气。”“每个人都要学憋气，因为没有空气我们就会死。憋气也将会加入到学校的课程中，所有工作也都需要有憋气考核……”台下欢呼一片，他疑惑的看着周围欢呼的人们。“扯淡，为什么要憋气。”他捅了捅旁边的人。“当然！我们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回答也让他不明所以。“所以憋气和珍惜生命有什么关系？”他又问。“当然！没有空气就会死。”回答依旧无厘头。“所以到底为什么要憋气？这些毫无用处的政策一个接一个的颁布，之前要求我们每天早上都要合唱赞美时代的歌，后来又让我们各种赞美诗，现在为了珍惜生命又让我们憋气？”他气恼的发出了质疑声，这让周围的人都向他看过来，“难道不是么？这又有什么用？”其他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旁边的人也不由得与他拉开了距离。

走向游泳馆的路上，所有人都像躲着瘟疫一样绕着他走，人们把他视为异类。他装作没注意到一样，满不在乎的走向了自己的教室。他看到了所谓的“好孩子”在煽动人们的情绪，好孩子以身作则走到了水池旁边第一个进行考核。他看到了好孩子抬起头来时发白的嘴唇与迷茫的瞳孔，考核官满意的拍了拍好孩子的肩膀，亲密似的把他带到了旁边的小屋子里。

呵，好孩子就是好孩子，是个言听计从的料。他心中想着，扯淡，都是扯淡。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站在上面口口声声说着都是为了你们，心底里的想法好像不会被发现一样。只要是个会说话的东西，站在那种讲台上说话都会迎来喝彩。这些愚蠢的人啊，真是无药可救了。

房间里的人越来越少，他看到一个个孩子把脸扎向水池，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张像僵尸一样肿胀发白的脸。他抗拒了，他不愿意再接近那个水池，仿佛里面灌的是恶魔的血液。震耳欲聋的咆哮在耳边不断响彻，红的发涨的脸在他面前不断晃动，一双强有力的手用力把他向水池中按去，但是他死死的抵住了。考核官不耐烦了，他叫来了其他人把他架了出去，架进了一个狭小局促的屋子里。

晚上，他机械似的把脸浸没在洗脸池里，大脑中一片空白。

他看了看手上的绷带，一颗颗渗出的血珠已经干了。迟钝的坐在了水池旁边的椅子上，像个迟暮的老人，用手肘撑在膝盖上缓缓将身体蜷缩起来，像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