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冬已深(二稿)

summary:小五去祭奠小夏。

五条悟中心向,有五夏元素,可以接受的话食用愉快!

不好意思这次还是没有粘世界观,你可以理解是夏油杰因为一些事情信仰崩坏从而黑化,然后五条悟作为他的挚友却把他杀了这种。

 

12月24日。

东京没有过圣诞节的习俗,可商家却张灯结彩地推出新产品,将“圣诞限定”的横幅高高挂起,这天风有点大,冲过热闹的都市,将人声鼎沸吹向城郊无名的墓碑。

零下5℃。手机上的天气查询如是写道。

五条悟站在走廊边看着窗外阴郁的天空,片刻失神。

“怎么,还在这走神?”家入硝子抽着一根烟,瞥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八点了,再不进教室可就迟到了,小心校长又找你谈话。”

像五条悟这样随性的,夜蛾正道找他自然是没有什么用,只是他是五条悟学生时期的老师,面子还得给,而且他又通常絮絮叨叨很久,听着颇为烦躁。

“我还有点事,今天给他们仨放一天假。”五条悟随口回了一句,“今天甜品店上新可太多了,怎么能错过这等好事。”

家入硝子缓缓吐出一口烟:“怎么,要去看夏油?”

“哦,顺带一看,你不说我都忘了。”

“嗐,你就别瞒着我了,我又不会告诉校长。”

五条悟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真可惜,被看穿了呢。”

夏油杰可是去年此时被他亲手杀死的,如果他本人都不记得,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记得夏油杰的忌日。

“哎,你去吧,学生的事我来安排,”家入硝子先是一笑,而后正色道,“也帮我给他带一束花吧。”

听罢,五条悟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向楼梯口走去,甚至带着些小跑:“没问题!那我走了!撒有哪啦!”

硝子转身,走向门口,教室里只有困得前仰后合的两男一女,满脸写着“不想上学”四个字,偌大的教室也显得更加空空荡荡。

她忽然想起自己学生时代教室,人数更为稀少,经常时针指向数字八的时候,教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另外两位不是起晚了就是逃课,没一天安省。而现在,五条悟当了老师,玩性不减,不只是老师拿他没办法,学生也拿他没办法。

一个十几岁的人摊上这样二十八岁的未成年,也够不幸的。想到这里,硝子突然想笑,但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从高专出来,五条悟又搭车走了很长一段路,这才从城郊转至市区。

这条商业街一向繁华,高楼林立,从头到尾都有五光十色的led大屏幕,现在无一例外都是“圣诞”“Christmas”等字眼,街道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分明是冬季,空气中的寒冷竟被这旺盛的人气给蒸掉了几分。

五条悟没有走向他平日里去的那家甜品店,而是径直去了旁边的那家花店。

推开玻璃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裹挟着馥郁的花香,涌向刺骨而干燥的冷空气,冷空气瞬间在这里溃不成军,一哄而散。

“来一束勿忘我。”

店员看到了他新奇的造型,心说这人怎么如此中二,却还是从身后找出了一簇蓝色的花:“先生,现在不是生产勿忘我的季节,恐怕价钱要高一些。”

“哎,钱我有的是,你先说多少吧。”

……

片刻之后,五条悟抱着勿忘我从二十五度里重新回到了零下五度的寒风中,外界的凉意大概不怎么影响他,穿过喧嚣,人烟也逐渐稀少,虽然路途不短,但他还是选择步行着前往目的地。

那是一方公墓。

灰扑扑的石碑参差不齐,都是按照亲属的意愿定制了不同的尺寸,有的上面写着此人生前最喜欢的食物,有的刻着他生前未完成的梦想。

五条悟绕了一大段路,停在了一个矮小的墓碑前。

不同于其他的花样繁多,这个墓碑只是用了标准的尺寸,没有多余的点缀,没有述平生的字迹,甚至没有墓主的大名,不同之处是上面有些咒力的残秽。

五条悟推起眼罩,露出了藏匿许久的苍天之瞳,压低了声调,郑重其事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杰。”

五条悟正躺在床上,看着被落地灯光晕得昏黄的天花板,如落入富士山中的夕阳,将终年不化的雪镶上了一层金色的箔,熠熠地闪烁,贪婪地吸食着天地间的光芒。可屋里的暖气很足,丝毫感受不到天光黯淡下来那一瞬间的降温。

“可以不要这么用功么?老子还要睡觉,这灯快把我晃瞎了。”

靠窗的书桌上敞着一本书,上面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纤长的手指正摇动着笔杆,将思虑化作墨迹,高光与字符交错,笔划之间流转着一个求知若渴的灵魂。灯光修饰了他柔和的轮廓,将他黑黢黢的影子打在墙上,清瘦而高挑的身量此刻却显得尤为宽阔,宽阔到可以肩负众生苦难,乍一看竟似古经里所述宝相庄严的神明。

“……别没事找事。”夏油杰有些失语,心说这人怎么如此无理取闹,分明刚才吵着不想睡觉的是他,现在命令他关灯的还是他,怎么都伺候不了这少爷。

开学第一天,两人就打了一架,原是五条悟闲的没事老打扰他上课,又是大声讲话又是拉拉扯扯,还对着他前额的刘海指指点点了整整一分钟,硬把向来很能忍的他给惹毛了。当天回到宿舍,看到自己的舍友正是那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少爷,夏油杰登时脸色就青了半截,立刻摔门而去,除了火大就是疑惑自己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才遇到这等货色。

可后来的他证明,自己前世不仅造了孽,而且造了很大的孽,因为不仅没甩开此人,还跟他混成了狐朋狗友,从今往后天大的事他恐怕都不会再血压升高了。

“杰,明天去玩吧,上学多无聊。”五条悟忽然坐了起来。

夏油杰头也不回:“又要去吃喜久福?”

“不是,吃点别的,什么葛根年糕啊焦糖布丁啊芝士蛋糕啊……”五条悟虽然脑子里没什么正事,但他的实力也确实不是开玩笑,加上他天资聪颖,旁人费尽心思搞到手的东西,他毫不费力就能得到了,还比别人使得好。他向来恃才傲物,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人是同他站在同一高度俯瞰众生。

而夏油杰,是唯一与他平视的人。

“你怎么就没有作为最强的自觉呢……天天就想着甜食,小心老了之后脑子坏了。”嘴边说着话,眼神却依然指向眼前的书页,虽然于理看这些理论的东西似乎对操控咒灵并没有什么指导性作用,但总归了解些比心里没底好。

“哎,别这样,不是还有你嘛。”五条悟白了一眼,再次仰下去,陷在被子里。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再次转向了书桌。

“什么嘛,杰又不理我了。”

“悟,等我把这章看完。”

“那明天一起去买可丽饼吧!”

“……”

“去吧杰,明天要上新,就是上次去的那家,抹茶味的!”

“……”

“杰!”

书页翻过,夏油杰正要找写字的东西,却看到一边的五条悟不知何时靠在了桌边,一脸戏谑地看着他,手中正转着那根签字笔。

夏油杰心里暗骂一句,从桌前的笔筒里掏一只新的,可还没抽出来,手欠的五条悟就将那把笔攥住了。

他忍无可忍,终于将五指并拢,一记手刀下去,狠狠劈向五条悟的手腕。五条悟为了攥笔,彼时无下限的掌握还不熟练,自然没有开,见夏油杰如此反应,于电光火石之间松开了手,正在他闪避之时,对方已经成功拿到了一根笔,正在白纸上试水。

五条悟吃了瘪,只能将双手按在室友的肩膀上使劲摇了几下,坚决作妖到底。

“悟,这么晚了,我不想打人。”

“杰终于搭理我啦?”

“……”

见夏油杰又是一番沉默,五条悟决定再摇几下。这一摇,笔尖没停住,倏忽之间拖出一道歪曲的墨迹。

那一刻,夏油杰的拳头攥得很紧,额头青筋直跳,一团黑雾在手畔几乎凝聚成型。

然而他还是松开了手,即刻离开了座位,顺手拉下了落地灯的开关,摔上了盥洗室的门,留下的只有一句咬牙切齿的“别闹”。

 

自夏油杰叛逃后,五条悟再没跟人说这么多话,再没被人捶得鼻青脸肿,也再没有人陪他去买可丽饼。

很奇怪,明明有无下限的术式,偏偏每次跟他打架的时候忘了开。

凝视着墓碑,他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说,最终删删减减,出口的也只余下一个“杰”字。

那束勿忘我最终被放在了这块无名的墓碑前,淡蓝的花瓣,簇拥着青黄的花蕊,是湛蓝天幕上星空的缩影,斗转星移地略过凡人短暂而漫长的一生。夏油杰从小在那片穹顶下成长,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彬彬有礼的青年,最后容颜定格之时,也只不到三十岁,尚未生出皱纹,尚未长出华发,这颗青涩的果实,便从树梢摇落,就地碎成了几半。

在五条悟眼中,夏油杰向来冷静理智,事事都能自我消解,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弃努力,纵然自己对他的一些想法不甚赞同,却还是要问过他的意见才会决定。

可他太迟钝了,直到夏油杰叛逃的那一刻才发觉他已经从内部开始溃烂了。

“杰。你给我解释清楚。”

“就是那样,硝子没跟你讲吗?”

在新宿街头五条悟未曾想到,他放下对挚友施展杀招的手,在多年以后又一次对同样的人举了起来。

他想不明白夏油杰的纠结,也想不明白夏油杰的叛逃,看见肉眼可见瘦了一圈的挚友只觉得他凉面吃多了,看到那个黑色长发身披袈裟的诅咒师还在困惑他是何苦,因为那可是他奉为行动指针的少年。

杰,到底为什么可以如此无情。

风穿过重重石碑,大约在遥遥呼应着未说出口的心声。五条悟骤然转身,原本随意的手握成拳,开启了无下限术式,倏忽之间,气流便不能再擦过他的高专教师服,飘逸的白发也垂下了几分。

六眼觉察到了不远处的呼吸声。

对方大约察觉了五条悟的戒备,刻意收敛了自己,却没有退意。一时之间空气里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过了片刻,紧握的拳头又放松下来,随之而来的也有一声叹息。

“我先走了,想不到还有人来看你。”五条悟压低了声音,轻飘飘地撇下这么一句,便悠悠离去了。

不一会,墓园一侧的树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出现了两个人影。二人均是十五六岁的青春年华,一个金发,一个黑发,刘海之下是两张极为相似的脸,此刻表情也出奇的相似,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噙着泪,说不清是愤懑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

那是六眼所见的一对双胞胎咒术师女孩。

五条悟自然不知她们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们与昔日挚友有何关系,只知道她们在自己看望杰的时候刻意且拙劣的藏匿,经他恐吓也不愿离开,大约也猜到了几分。

还没等五条悟走远,两个女孩就迫不及待地奔向夏油杰的墓碑。忽然,风声骤紧,卷起了纷扬的尘土,扯住了女孩的裙子,似乎要拦住她们前行的道路。但这于她们而言竟若无物,两人只是疯狂地跑着,不顾一切地跑着,直到那块简陋的石碑前,才颇为失态地跪到地上。没有过多的前戏与开场白,憋了许久的泪水仿佛泄洪一般,情难自禁地冲出来。

“夏油大人!您怎么就抛下我们走了啊!菜菜子好想你……”

“您知不知道那个八嘎五条悟只给你弄了这么草率的墓吗!他怎么配当您的挚友啊!”

“呜呜呜……还没来得及报答夏油大人……”

孩子絮絮叨叨地哽咽,语无伦次得可怕,五条悟一向不喜欢,此刻却在墓园前破天荒地多听了一会。

“夏油大人……对我们这么好,这么温柔,那个八嘎为什么要杀他啊……”

“您说过……要陪我们长大的……”

五条悟有些头疼,于是转过身去。

“夏油大人,您可别因为小蓝花就理他啊……”

“夏油大人,在那边要好好的……”

“夏油大人……”

女孩的哭声渐行渐远,等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到来时那条商业街了。

五条悟扯下了他的眼罩,纤长的睫毛下蓝色的瞳眸很是清澈,只是过于清澈了。

铅灰的云层比来时又厚了几分,沉的仿佛密实的岩层,不消地壳运动就要重重地坠下来。

时近中午,灯红酒绿的大都市比之早晨更加热闹了起来,人声、汽笛声与风声共振,大小餐馆更是络绎不绝,走进了还有些浓郁的油香,轻易地就勾起了食欲。

六眼迫使他经历太多的吵闹,所以他带上了他的眼罩,而此刻他摘下了眼罩,却什么也看不明了,什么也听不真切,仿佛周遭的环境都在那个名为“无下限”的屏障之外,渐渐朦胧,渐渐淡化,自己也好像置身于无量空处之中,世界只是一片白无垢。

这时白无垢上出现了唯一的色打褂——一家安静的面馆。

不同于其他的餐厅,或有饭菜的香气,或有精致的店面,它是极为朴素的,墙壁上刷了一层淡黄的漆,此刻有些剥落,露出里面发白的原色。

高专时期两个人逃学,五条悟一直拉着夏油杰去买甜品,而夏油杰似乎对这些重口味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喜欢吃清淡的荞麦面。

 

“杰,这个草莓大福特别好吃!”

“抱歉,悟,我不太喜欢甜食。”

“那还有炭烧酸奶,蛋黄酥可以吃!虽然有点甜但也不是很甜!还有这个……”

一旁的五条悟喋喋不休地介绍,夏油杰也多看了几眼,最后甚至被他说动了,但是一看价签上“9”打头的三位数,他又瞬间止住了冲动消费的欲望。

“这……未免也太贵……”夏油杰家境不比五条少爷,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大概接下来的半个月都要吃土。

“……我还是吃面吧。”夏油杰挥了挥手,推开了甜品店的门,“先走一步了,悟。”

“哎哎哎?等等我!”

往常都在甜品店吃完才走的五条悟第一次打了包,然而他发现这并不可行——他一次买得太多了,想要保证每个都不撒对拎包的水平要求还是很高的。他当然是什么都舍不得放弃,只能把那些容易倒的先拿着,一边吃一边走。

到店里的时候,夏油杰的菜已经上好了,彼时正在跟服务员道谢。忽然抬头看到五条悟拿着大包小包极为张扬地走进来,不禁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还好,不至于很瘪。

“杰!”五条悟看到了他,一溜烟地奔向他的桌子,把装满甜品的袋子往桌上一堆,“今天买了很多,不介意你蹭一口。”

“……”夏油杰吸溜了一口面条,悠悠掀起了眼皮,“谢谢,不必了。”

“哎,你的面可以让我尝一口吗?”五条悟的问话向来只是通知,不等夏油杰回答便抄起了筷子,夹起来几根就往嘴里塞。

“挺淡的,悟大概吃不惯。”话音未落,就看见五条悟又喝了一口白水,皱着眉头说:“跟水没什么差别啊。”

夏油杰笑吟吟地看着他:“早说了,别吃那么多甜食,现在味觉都退化了,淡一点的清香都吃不出来。”

五条悟表情变得不太好看,小声嘀咕:“怎么就没一个我们能一起吃的东西。”

“那有什么要紧,”夏油杰紫色的眸子里映着眼前雪一样的人,“能一起逃课就够了,可以一起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总有一条道是相同的……”

一番话还没说完,夏油杰就被硬塞了一口蛋糕。

“怎么样怎么样!”看着五条悟期待的眼神,他也认真品了品,忽然觉得这个蛋糕也不像平时五条悟买的那么甜,只有最原始的小麦味,脑海里浮现出乡下田野的丰收的画面,清甜的口感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一瞬间促进了多巴胺的分泌。

“嗯……好吃。”

 

荞麦面已经上好了,五条悟才开始为自己这个愚蠢的决定感到后悔。

明明吃不出来的,偏要做这种无谓的尝试,真是无趣。

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既然今天是杰的忌日,自然要陪他吃他喜欢的东西。于是便夹起一根面条,缓缓吸了进去。果不其然,还是很淡。

过来一会,他又发现一件更无趣的事,自己对夏油杰的饮食偏好的了解竟然仅限于这一碗凉面。

果然很没意思呢,杰私下会喜欢吃什么东西?他如是想,顺手给碗里加了几勺调料。

调料的香气很快淹没了整碗面条,五条悟不紧不慢地尝了一口,虽然粘上了美味的边,却终究是属于调料的假象,至于其中荞麦面原本的样子,自己的品味始终差点意思。

正如他对夏油杰的了解一样,五条悟起初觉得此人除了刘海没什么特点,一副知节守礼三好学生的模样,于是就疯狂地挑逗与捉弄,让他在自己的推动下显现出一些异于平常的叛逆,这使五条悟兴奋,以为发现了夏油杰不同的一面,却未料到这只是他添油加醋的荞麦面,至于那份真实的且鲜活的心脏,他从未真切地触碰过,直到他亲手杀死的那一刻。

看着被调料浸染的面条,五条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来此本来就是为了尝尝夏油杰平时喜欢的滋味,却还是将他染上了不属于自己的色彩。

该死,到底不是真实。

他想起来理子走的那个夏天,自己在伏黑甚尔的一击之下开悟,真真实实地成为了最强,更加的昂首挺胸,却没有回头看到深陷泥沼的夏油杰。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竟从来没有走进他的心门,那些虚假的亲昵终究不足以慰藉这漫长的一生。

那个夏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要是早点意识到这些,杰是否不会叛逃,自己也不用对他痛下杀手呢。

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五条悟迅速低下了头。

他清晰地听到了律动的心跳,怦怦,怦怦,越是临近,越是振聋发聩。

不,就算夏油杰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为什么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了结了他,而不是做一下最后的挽留?

耳边又响起了那对双胞胎的哽咽之声。

“我到底在干什么……”

眼前突然清晰,他下意识地伸手托住,湿润的凉意自掌心漫延开来。果然,是泪,这个在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于他而言却是自孩提时就许久未见的东西,哪怕是在杀死挚友时都没有出现过,猛然相见,五条悟竟觉得有些陌生。

原来,一直以来冷静得可怕的人,不是夏油,是他自己。

 

因为主打家常菜,餐馆里人不是爆满,却有种热闹温馨的感觉,单独来吃饭的人也有很多,不过多半被里面暖阳一样的光线、节奏舒缓的音乐与咸淡适宜的饭菜所感染,几乎不会因此产生什么负面的情绪。而那些结伴而来的,或交流校园学习以外的趣事,或提起工作摸鱼的日常,叽叽喳喳地谈笑风生。服务员的笑容也没有掺杂那么多杂质,接近于最纯粹的模样,不是生活所迫的扭曲。

收银员正在前台坐着,哼着一首家乡的小曲,看着手机里一个美食博主的视频。

“结账。”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摸鱼划水,收银员立刻站了起来,端正了胸前的领结,微微一笑:“请问是几号……”

抬头之时,她却说不出话来了。眼前的男子身量很高,长着一头雪白的短发,眼睛里的浅蓝色的瞳眸仿佛天空的倒影。但此刻,他的眼眶微红,隐隐挂着些泪痕,睫毛也耷拉下来,神情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对视的瞬间,白发男子微微皱眉。

收银员捕捉到了他异样的情绪,连忙低下头,觉得对方大概不愿意别人盯着他的表情多看,于是道了个歉:“啊,对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结了账。对方要刷银行卡,她便快速将机器递了过去,输完密码后又很快接了回去,又匆匆道了一声:“欢迎下次光临!”

白发男子瞥了她一眼,嘴角依然是下垂的,眼神依然如此落寞,正要转身离去。

收银员突然喊住了他:“先生。”

白发男子回头,递给她一个困惑的眼神。

“不管您经历了什么,该过还是得过,所以我斗胆请您别太放在心上。”她认真说道,“总而言之,开心最重要啦!”

对方勾了勾唇角,随意地挥了挥手,便推开店门,扬长而去了。

 

刚推开门,一阵寒风就将五条悟的失意吹了个猝不及防,他立刻打开了无下限,仰头看向了天空。

天色依旧是灰暗的,可是此时它非安静置之,而是飘下雪来。

下雪了。

这场雪不算狂暴,也不算细碎,它们只是规矩地在冷暖气团交汇之处,肆意地跌落凡尘,从几千米的高空下坠,在风中打着旋,兜兜转转与这座城市邂逅。或在光秃的枝桠上停留,或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上消融,孩子们丢开了伞,开始兴奋地欢呼,成年人则拿出手机拍了下来,无声地记录着这场圣诞节前夕的礼物。在雪莅临人间之时,风似乎也变得没有那么凛冽,城市刺眼的灯牌也变得柔情,毫无生机的大地上也燃起了纯白的火焰。

好巧,往常东京大概都是一月初雪,而今年它竟提前了几分。

“悟,你说今年你生日能见到雪吗?”

“太早了,杰生日的时候肯定刚好下过。”

“可惜东京的雪来得太晚了,小时候就想在年末看到雪,然而总是过了十二月还不见个影子。”

“要看雪去北海道啊,东京的哪里够意思。”

“东京的雪也不赖,可以去浅草寺,古建筑的雪景总归比平常多一份韵味。”

“嗯……也确实是个去处,不过我更想去秋叶原。”

“这个下雪天恐怕不太方便吧?”

“那就明天去咯!”

“……行行行,不用你套我话,去就是了。”

夏油杰大概想不到,他喜欢的雪天在他死后才到年末走了一遭。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愿吧,只是这兑现,未免有些太晚了。

五条悟对雪倒没什么感觉,毕竟往常他能开无下限,把所有的风霜雨雪都拒之门外,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体会。可今天他却突然生出一种好奇,想试着去拥抱这些挚友喜欢的事物。

思至此,他终于关掉了无下限。

倏忽之间,数点沁凉落在了他的皮肤与白发上,北风过境,吹拂过他眼角的泪痕与衣袖,体温与周遭的寒冷有了热量的传递,本被无限挡得四散飘摇的雪此刻也能轻触他的眼睫。他伸出了手,掬一捧雪,看着白色的六角星在手心中渐渐消融,忽然想起来幼时在五条宅中下雪的时候,自己只能呆在院子里,在房檐下看着白色的飞絮从天而降,因为根据长辈的叮嘱,他是不能随便玩耍的,去院子之外游荡更是不可能的事。而青年之时,他又由于自己的术式与能力,很少将视线与同学放在同一高度,跟同龄人打雪仗的事情更是鲜少有之。而来到高专之后,他又开始掌握无下限,几乎从来没有淋过雨雪,只是嬉皮笑脸地看着别人在雨具下匆忙行走,始终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一切。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病人离被炉,窗前来赏雪”的执念,什么叫“大雪纷飞白茫茫,但愿把它披身上,倘若今宵我死亡”的释然。直到此时,生命的色彩与意义才被完整地呈现于二十八岁的五条悟眼前。

他终于冲破了那层无限,去真实地感受一切属于夏油杰,也属于自己的美好。

“杰,谢谢。”他暗自笑了出来,在风中自由地奔跑。

 

高专里,一二年级的学生正在外面玩雪。

虎杖悠仁团好了一个雪球,远远地往钉崎野蔷薇身上一扔。钉崎野蔷薇忽然被砸了一身雪,立刻跳了起来,拿着雪球冲过来:“好你个虎杖,敢扔老娘,看我不砸死你——真希姐,来帮帮我!”一旁的禅院真希也站了起来,抄起一个雪球扔过来。不一会熊猫和狗卷也加入了这场混战,操场上一片喧闹。

伏黑惠在一边坐着,给那个不靠谱的老师发了条短信。

“虎杖他们在打雪仗。”

“您回来一起玩吗?”

本以为那边的五条悟已经玩嗨了,根本无暇顾及他们,却听到手机立刻响起了提示音。

上面是一条简短的消息:

“好啊!”

FIN.

作者有话说:

私以为五条悟看似及其感性,实际上他冷漠理智得可怕,从来没有与他人心意相通过,所以安排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情节,,总之不对味的地方很多,,,希望下次能改好吧呜呜呜呜呜呜

还有我完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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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评论了“夏眠冬已深(二稿)”

  1. 呜呜呜呜人生最可怕的遗憾和回忆杀交杂着出现了,甚至让我很难判断他们两个是友情或者爱情,感觉更像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羁绊?即使没看过原著但多少也感受到了一些。

    1. 我个人是嗑他俩的对他们感情的定义不是那么清楚,所以就保留了原作的描写挚友哈哈哈哈哈哈
      总之谢谢妍子的评论!!

  2. 看到文前千语说是五条悟中心向就有一点意外,毕竟上一篇是夏油杰中心的。但这样看起来确实更合适一些——逝者的人格和心理太难描述了。
    五条悟的人物性格很复杂,像是火焰炙烤着一块冰,但那块冰始终不融化。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感情相互纠缠,让人忍不住去琢磨他们之间是否有其它可能……
    吹一波千语劳斯!

  3. 改变了中心人物使文章更能集中体现人物的性格,千语sama做到了详略得当,人物性格贴近原著,感情线自然。这篇同人看的很爽。

  4. 至于那份真实的且鲜活的心脏”呜呜呜从这里感觉入味起来
    到结尾能清晰感到是在写五条童鞋了。(虽然私人感受是这还是来得晚了一点)

    1. 实不相瞒那里我写得特别难受,第一次跟笔下角色有了灵魂共振的感觉,或许是我之前写的角色都像是我在操控一具木偶一样,这句话某种程度上也是在骂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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