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小小灿
一开始,灿和姐姐坐在飘窗上看快要袭来的暴风雨。他不安地摩挲着靠垫的布料,看着黑色的云逐渐低垂,老旧的楼房像是待蒸的螃蟹,被狠狠地盖上锅盖。风和雨一起撞过来,重重砸在玻璃上,百叶窗哗哗啦啦地晃着。灿和姐姐安静地坐在屋内,耳朵里充满了暴风雨具有侵略性的声响。即使表面上很局促,灿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却告诉他,他很喜欢围观大自然无情的肆虐。
灿喜欢窗外的景色,喜欢海,喜欢橘子罐头,不喜欢酥脆掉渣的点心,不喜欢别人来到他家,不喜欢涂面霜。
姐姐比灿大一岁,瘦嶙嶙的,没比灿高多少。灿却生得眉眼秀气,大大的黑瞳仁像是冒失的小鹿湿漉漉的眼睛,皮肤也白净得很。于是母亲给他穿上姐姐的小裙子,套头的设计让灿不得不闭上眼睛。母亲满意地让灿转来转去,笑着夸道,“我们小灿真漂亮啊。”但母亲不知道的是,蕾丝边领子扎得灿脖子生疼,束腰也勒得他反胃。
天出奇的热,灿拎起裙摆扇风。坐在沙发上的舅妈婶婶们咯咯笑起来,坐在餐桌上的表哥表弟们也都围过来,看着他笑。母亲跑过来抓住他的手,整理好裙摆,眼里噙着笑:“怎么能这样子哦?”厚重的纱裙让灿出了一身的汗,他看着母亲的嘴一张一合,嘴唇上的艳红色像是未间断过的热源,热流席卷了他的周围,他像在暴风雨上摇晃的船一般头昏脑涨,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心口。
过了一会儿,灿才想到,自己像是姐姐手里的娃娃。大人们把他当作没有感情、任人摆弄的娃娃。但是我会思考。灿想。我不傻,只是没有他们那样的身高和力气。不代表我不会思考和记忆。大人们真愚蠢。
灿总是自己想,从不说出口。他什么都明白,只是默默地听大人的话。灿内向的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母亲总是这样说。
海边的夏天总是酷热的,灿和家里的其他小孩总是到细软的沙滩上,踩着海浪疯跑。直到满头大汗,堂哥建议去他临近的奶奶家。于是一群小孩闯进奶奶的老宅,在有空调的屋里巴望着。奶奶挽着发髻,瘦瘦小小,有点驼背,穿着一件有点褪色的蓝色罩衫,给他们一趟趟地送各种吃的。灿开心地和堂兄弟姐妹们吃着凉凉的冰糕和橘子罐头,在长长的走廊里玩抓人游戏。
一直玩到太阳快要落山,海要涨潮时,一群小孩闹哄哄地在门廊里换鞋。灿正要握上门把手,奶奶忽然气冲冲地朝他们吼起来:“你们!谁打碎了我的花瓶?”尖利的声音回响在门廊里,孩子们被吓得愣了一下,随后都嘟囔着“不是我”、“不是我”。灿站在门口,回想自己都不知道花瓶在哪,于是放心地沉默着。奶奶狭长的眼睛在每个小孩身上扫过,最终停在了灿的身上。突然间,奶奶瘦削有力的双手捏住了灿的肩膀,前后摇晃着。“是不是你?不是你这个怪小子还是谁?天天跟个死木头一样不张嘴,犯了错还不承认!”
灿感受到奶奶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肉里。灿无助地望向唐兄弟姐妹们,他们一个个撇开头,不敢直视灿的眼睛。他们可以作证的,他一直躲在客房里,从来没出来过!
但是他们没有。
灿只记得最后是父亲给奶奶打的电话,不知说了什么,奶奶最终什么都没说,把他放回了家。灿在很长的大路上走着,耳边只有规律的蝉鸣,头顶的黑夜安静地陪着他。
灿也像其他小孩一样,哭着辩解,不停地摇头,但他用含满泪水的眼睛看到奶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灿意识到,自己逐渐升高的音调只让奶奶觉得是他心虚的表现。自己沉默内敛的性格被奶奶当作了不愿承认错误和装傻充愣的表现。
回家的路上灿没有哭。奶奶向他吐出的词语在他心中萦绕:“死木头”、“怪小子”。之前被迫穿上裙子在大人面前耍宝时的沉重感又压了回来,堵得灿什么都说不出来。
灿逐渐地发现了,这个世界很奇怪,大人们很奇怪,开朗爱笑的人极容易受到信任,而不常开口的人却总被人警惕,小孩子好像更不能如此。他们不愿意看到他默默呆在角落,不愿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于是他知道了,保持沉默对于自己来说没有问题,而在大人的世界里是格格不入的。
于是灿努力地去笑,努力地露出小虎牙,努力地迎合大人们的问候。
童年像沉重厚实的乌龟壳一样压在灿的身上,以一种矛盾的方式保护着小小灿,让他匍匐着身子缓慢地长大。
只是故事的一部分!未完待续TT
好真实啊啊啊啊!笑是灿的保护罩。“童年像沉重厚实的乌龟壳一样压在灿的身上,以一种矛盾的方式保护着小小灿,让他匍匐着身子缓慢地长大。”喜欢这句
感觉已经是一个完整故事了,很深刻很震撼。想到了Kite Runner里的sexual maltreatment(大概是这个词?小男孩的名字已经记不得了)。
如果沉默也不再允许,赞扬不够卖力将是一种罪行。 如果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那么,唯一存在的那个声音就是谎言。
如果面无表情也不再允许,笑容不够灿烂将是一种罪行。如果只允许一种表情存在,那么,唯一存在的那个表情就是谄媚。
“灿也像其他小孩一样,哭着辩解,不停地摇头,但他用含满泪水的眼睛看到奶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好期待小灿要怎么做呢
进深版人物问卷
3、家庭:家庭中(无论小时候的家庭还是成年后自建的家庭,都可以),ta最在乎谁?他们如何相处?谁最在乎ta?为什么?ta最甜蜜的记忆是哪一次?最不好的记忆是哪一次?那一次,发生了什么事?
他最在乎他的母亲。母亲总是温柔地照料他,是他坚实的依靠。他最甜蜜的记忆总是一些细枝末节的生活的小细节,因为母亲不总陪伴着他。他最不好的记忆应该是在奶奶家里玩耍的那次。奶奶因为他内向的性格一口咬定是他打碎了花瓶。
4、性格:如果有机会回看,ta认为自己性格的优点是什么?(ta会想起哪些事情“作为例证”?)ta会痛恨自己的哪些特点?(ta会想起哪些事情“作为例证”?)
不爱说话、内敛的性格让他可以自己安静地呆在角落里看外面的人喧闹,比如他喜欢看暴风雨来临,这让他在自己的舒适圈里自在地蜷缩。他讨厌自己去迎合长辈们的滑稽表现。
5、外界:对ta自己来说,是受了哪些外界影响,ta才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对你(创造ta的人)来说呢?
对他或对我:社会对于内向型人格的排斥,家庭中长辈不自知的无情的引导。
6、想象……文中曝光的ta这个事件,有或者没有,对ta来说都一个样吗?(会有本质性影响吗?会有些微影响吗?会有看似无但实则有的影响吗?)那影响是怎样的?
本质性的影响吧。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性格是不被世界所容纳的,即使是孩童时期。于是他否认了自己,逐渐成长为了一个陌生人。
进深版作者阐述
1、你心目中想要展示的人物核心特质是什么?
矛盾?
初稿跟上述目标的差距在哪儿?(哪里是你想要、但感觉没写出来的)
只写出了矛盾的一方面,没有其对立面
2、你觉得自己选取的情境/事件是(展示人物核心特质的)最佳选择吗?
这一方面的素材似乎可行,但是好像还缺少?
如果不是,你现在想来还有什么其他可能的情境/事件可选?
他长大后的样子?
3、具体说,你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不知道怎么使人物更加饱满,现在来看这几个情节似乎有点太无力了。
进阶读者互助:
1、作者笔下的人物哪里吸引你?(你可以举例、也可引用原文。)
单纯读故事,你觉得这是个怎样的人?
这种矛盾感好喜欢~外界的冲击与人物内里的性格的对碰。“于是灿努力地去笑,努力地露出小虎牙,努力地迎合大人们的问候。童年像沉重厚实的乌龟壳一样压在灿的身上,以一种矛盾的方式保护着小小灿,让他匍匐着身子缓慢地长大。”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坚韧的人,很能清醒,很透彻。
2、请试着帮Ta解决困难(作者阐述的问题3)
我觉得作为人物的一面,一个小片段,已经挺饱满的了。
高阶读者互助:
3、帮作者设想1个情境——根据作者在进深版阐述里提出的目标,你认为展示人物的哪些时刻有助于展示出Ta的这种特质?
注意:时刻包括时间、地点、冲突/事件的性质
啊啊啊我觉得我想不出来比你的更好的?寻找一个冲突/让小灿被迫变为外向型的契机 这样?被学校同学欺凌,被逼着穿裙子//?才发现来自于家长的价值观是扭曲的,只好迎合他人?不知道为啥想到霸王别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