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有许久没有见过他。
相识的时间过于久远,而当时的彼此都太过稚气未脱,我们所能拥有的美好,竟在懵懂无知时便挥霍尽至。一同相伴成长的那些时光,虽然经历了不少挫折与纷沓而至的恶言,但所幸我身边一直有个骑士。当时的我们过于轻率,在误解的视线与直白而冒犯的言语中能紧紧地抓住手,成为对方生命中最早的盾,可是当狂风骤雨度过,而温暖柔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时,他却松开了我的手。小孩子哪懂什么情愫,早早醉心于小说的我一直在心里坚定地想着,朋友总要分开,但是总有重逢的时候。我常常因为轻易落泪而被他友善地笑话,因此我生生憋回了险些控制不住涌出眼眶的泪水。自此分开。
在那之后,我只见过他两面,最后一次是初二。我仍依稀记着,那天白雪纷纷飘落在我们的头发上,在乌黑的头发上点缀了些许细碎而璀璨的星光,我们的脸都被冻得通红,但是那天的天气并不寒冷,雪花在落到地面之前便已消融,发间的装饰是它唯一存在过的证据。
初二的时候,他因为户口转校到了天津。本来我们的学校之间相隔不过两三公里,这下却真的是分隔两地了。期末紧张复习的时候,我向他发送了我的期冀,希望比我们早考完的他能来北京聚一聚。而他很快应下了许诺,买了火车票在我们放假的那天赶了过来。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下午能一起心无旁骛地相聚,不带任何私心地聊天,是一种如今难以企及的梦幻,从指尖流失已久了。我一直知道许久不相聚人自然会疏远,但从没想过会发生在我身上。可是我们已经有近三年没有见,学校的时间安排总是错开的,再加上距离甚是遥远,不知不觉交谈就变少了,我对他竟然如我当初不屑的那般客气了,而他让我痛心地变得敷衍。对话从频繁变到稀疏,向来都是我主动。我曾经和他有过一起考取北京的大学的约定,可上次当我小心翼翼地试探他的目标校,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复旦。”
约定,誓言,想来只有听的那个人记得。
我已经许久没有过完整而舒适的睡眠。在焦虑症和抑郁的纠缠纷扰之下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到四个小时以上,梦魇频频袭击。那是一个寻常的晚上,我写完作业以后仍然没有丝毫困意,便打开文档毫无意义地发泄着情绪,一直拖到两点半。我磨磨蹭蹭地按下灯光开关,掀开棉被,然后便是翻来覆去,在迷惘与清醒之间无意识地挣扎,纠缠。想来是我的脑细胞终于决定罢工,一直到不知道几点,我才皱着眉头,意识离开现实。
是的,我知道我在做梦了。
很难解释为什么,但我一向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技能,其中包括在睡梦中拥有清晰的记忆。当然,我记不得昨天前天发生的零零散散的小事,但那些对我来说珍惜的记忆或许早在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被我刨开脑海中的土壤,当作时间胶囊一般埋到深处,甚至还在撒上泥土之后不放心的踩了几脚,知道脚底板感受到坚实的触感。而记忆在泥壤滋养之下膨胀。
我一定是在梦境之中,便是因为我看到了他。
我站在一个形似古罗马斗兽场的阶梯状圆形建筑上,而建筑层外圈被茂盛的树木包围。我身体是轻飘飘的,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是因为我在梦中。而看起来过分眩目的耀眼阳光照在我身上居然只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暖意,好像是伊尔牟施舍了几分好意让我进入了罗瑞恩,梦境的花园。即便感官被如此削弱,即使过了这么久再回忆起来,我仍震撼于我那天心脏处迸发的强烈感情,我的胸腔被无比的喜悦和飘飘然充斥着,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姗姗来迟的恩泽,因为我曾无数次祈祷过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无痛的梦境,而在此之前我所拥有的只有黑暗,恐慌,鲜血,监禁,折磨。而这必然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我看见他,像我上次见他一样,脸上挂着笑容。阳光总是那么偏爱这个众星捧月的人,洒在他的白衬衫上,光影精细勾勒描摹出自然的花纹。金色染上了他本来如鸦羽一般的碎发,于是金色的花瓣点缀在发间。瞳孔在强光映射下变得愈渐清透,像湖泊一般,带着戏谑的少年人的笑容。
于是在梦里,我感到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酸意涌上鼻腔。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笑容了,不带任何芥蒂的温暖像太阳一样的笑容,眼睛眯起来想打盹的猫咪。他也是不穿白衬衫的,只是这种衣装一直是我潜意识中极乐之地的精灵会穿的,仿佛与尘埃隔绝,只是站在阳光里就像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塑一样挺拔好看。
我走上前去,我伸出手,我想要触碰他,我实在是太害怕梦会消散了,尤其是当感官回到了我的身上。清晰的恐慌感虽然迟到却依然攫取了我的意识,他会再次离开,带着消融冰雪的笑容却斩钉截铁不回头地飞走,我只能用尽全力去够。
我捉住了他的指尖。温暖柔软的手指。随即他的手掌覆盖了上来,坚定地把我的手包在了掌心,于是他如圣火一般源源不断而炽热的温度传送了过来,安抚了我刚刚被冰凉刺穿的心。
泪水终于涌出了我的眼眶。
他还是那样笑得没心没肺,任由我在他面前失态地哭泣。我已经很久没有允许自己这么在别人面前流泪了,每一次我控制不住流露出自己的脆弱之处,换来的却是不留情面的攻击。也有过我最最依赖的人,脸上还带着温柔而貌似关切的神情,说出的却是“不要无理取闹了,哭也回不去了”这样残忍的话。但是这是在梦里,而我面前的人已经认识了我几乎一辈子。他总是会包容我,从小到大,我在他面前可以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有几次把年幼的他气哭了,他在之后也会反过来主动向我露出微笑。我的大脑告诉我:他是除血亲以外,我可以完全依赖而相信的人。
“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变得这么娇气了。”他说出的话仿佛嘲笑,但语气是那么柔和,一只手伸出来轻轻拍了拍我因气息不均而耸动的肩头,然后恶作剧一般揉了揉我的发顶。
我已经说不出话,哽咽着,组织不出语言。
于是他也不说了,只是还是用那么温暖的眼神注视着我,像曾经十几年里每一次看向我那样。他的眼神从来不是冷漠的。
TBC.
(我知道铺垫太多了但是作为一个写文喜欢写几万字中篇的人来说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理解的范围……再加上时间的确给的不是很充足,最后成品一定会比这好的多得多!
“真金未必闪亮,浪子未必迷途。”一定会有一个真正好看的成品的!费雅纳罗打磨宝钻也很费时间:)
场面描写那段语言好美,很灵动,像梦一样(啊好吧它本来就是梦)。他是你的发小吗?一直很羡慕有发小的人。我从四年级到现在也会间歇性的梦到我在国外认识的一个朋友,不过没有你幸运,梦里总是见不到她,总是在找她然后发现她搬家了。
抱抱你,我想曾经的喜悦或苦痛都成为了你的禀赋,清泉从笔下流出。
想送给你一段诗:
Though I am old with wandering
Through hollow lands and hilly lands,
I will find out where she has gone,
And kiss her lips and take her hands;
And walk among long dappled grass,
And pluck till time and times are done,
The silver apples of the moon,
The golden apples of the sun.
啊以防万一有人想问 olor 是昆雅语中意味”dream,vision,fantasy“的名词,曾想过用lórë但是这个词语代表更多的是”sleep,slumber“我觉得不够贴切,虽然介于我在文中提到了lórien本身更应该用这个的……
0、初稿中,你认为自己做得最好的是什么?
我认为我做的最好的是细节描写,我尽量地还原了我在梦里较为清晰的逻辑链,也尽我所能地把我当时对周围环境和自身心理的感受从梦幻中抽取了出来。
1、梦里最鲜活的感官感受(视觉/听觉/触觉……),你有没有用独特细节把它们描绘出来?
我有,我运用了很多细节描写和修辞。
2、主人公是谁?Ta在故事里的经历可以被串成一条清晰的逻辑线吗?
这是一个第一人称叙述的以我为主角的故事,可以穿成一条清晰的逻辑线,只是还没有完成。
或许,你需要去发现-重塑这条逻辑线。
我会尽量丰满这条故事线使得前后逻辑相符合,尽量做到结尾不脱开头的后腿,文章细腻程度均匀分布。
请代入第三人称,去体会从故事开头到结尾Ta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主人公从失魂落魄的绝望的悲伤中脱身,在看不到未来的雾霭里抓住了一丝希望,并决定改变,抓住机遇。
3、Ta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格特征)?
是一个敏感而易失落的人,轻信,习惯依靠他人对自己的认可和关注来生活。
请基于此再次梳理故事中Ta的经历对Ta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看不到希望的等待中一丝新的可能性的出现,意味着一个乐观的发展。
4、修改时面临的最大问题会是什么?
前面写得太细了会需要把整个故事写得很长很厚才能避免虎头蛇尾。
最后、修改后问自己:你在梦里核心的情感有没有传递出来?
我尽力了,我认为悲伤的部分不够悲伤,但是构思好的快乐的部分足够快乐。
初稿的长处的确是细腻的情感和精致的细节,而这份自评里的架构分析却是理性的??好精分人才能做好作家。
1、这篇初稿给你印象最深之处在哪儿(不是个别词句,而是整体上的)?
如果需要引用个别片段,你可以摘录在这里~
梦境写得太美了!我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你说做开心的梦醒来会流眼泪,这种感情被你写得很细腻,很感人!一定会有很好看的成品!
2、请用三两句话形容你对作品主人公的理解(性格?命运?……)。
感觉主人公内心很依赖别人,但现实中有时会憋着。
3、读完,你脑海里会产生哪些问号?请从大到小列出三个问题。
‘他的眼神从来不是冷漠的’是主人公的幻觉吗?我咋觉得他近三年有点冷漠?
主人公和作者有什么联系吗?
为什么他在梦里的形象这么完美?是现实中的形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