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苹果

这是一只苹果。苹果很小巧，比一般的苹果都要小一些，一只手刚好可以将它完全握住，轻，但充满了汁水的分量。敲击，便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微微的震动与沉闷的回音，以及坚实饱满的果肉带来的坚硬的质感与轻微的弹性。同时它很圆，抛开它略微突出的下部的话，可以说近乎是个球体。苹果半红半黄，一半曾沐浴在阳光的温暖之中，另一半曾在枝叶的荫蔽下度过。它的表皮没有什么沟壑，只有一些小黑斑遍布其上，还有中下部那个被磕出的小淤痕。苹果的果蒂倔强地立在顶端的凹坑中，臃肿的下部牢牢地依附在苹果上，而上部早已干枯的枝干则摇摇欲坠。一个很难看清的小缝开在苹果蒂的旁边，那是一只虫子留下的创口，露出里面的果肉，在阳光下略显橘黄。最底部的苹果须则早已卷曲，松散地躺在那五角星形状的淡青色的凹陷中。苹果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透过塑料袋便能闻到。是苹果特有的香气，有果肉淡淡的酸甜味，以及苹果皮上尘土留下的挥之不去的干涩。

一口咬下，果肉迸裂的闷响在颅内猛然响起。随着清脆的一声，果肉便与苹果彻底分离，带着果皮进入口腔。果肉立刻便软了下来，在牙齿之间粉碎，霎时间，口腔便被酸甜的汁水充满，果肉碎裂的闷响在脑中回荡。而果皮还在做着无谓的抵抗，不久也便败下阵来。被咬开的苹果发出了更加浓郁的酸甜味，参杂着淡淡的青草的味道。慢慢的，甜味褪去，随后便是酸味，留下的只有苹果特有的青涩，随着汁水的溢出在口中越发强烈。

如果说把苹果比拟成人，那我可能想不出一个非常具体的形象。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可能是地铁上某位穿着起皱的白色衬衫、满面困倦的乘客，亦或者是路边不经意间路过的、行色匆匆的行人。平凡至极，让我们近乎忽视了他的存在。然而我也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充满活力、希望尚存的人。他承载着多年生命的积淀，那是多年的风霜，日晒，以及在和风中树叶沙沙声下的橙色的黄昏，一排排树在暗黄色的原野上紫黑色的剪影，还有那满是星的夜，月光在大地上流淌，静谧中的嘈杂的雨。或者是梦。不过有这梦，也就够了。这一刻，他彻底地爆发，绽放，延续，将梦将回忆将斑驳的夕阳泼洒。

否则，哪里能有那最后的甜，以及越发强烈、难以褪去的，苹果的味道？

202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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