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晨曦很快将整个城市都包裹了起来,高楼上的玻璃反这个大城镇里的人都正在执行着自己生硬无趣的任务。他们恪守自己的职责,按部就班,人群像是洪流一般涌动。没有方向,无论谁都在肆意前行。只有这样永不停歇地工作,才能使自己在这汹涌的潮流中踏下,一步,又一步。
直到我遇见了她。——xx月xx日」
【浅岛之畔,居住着一个种族,它常常出现在人们奇妙的神话传说中—人鱼族。它们代表着智慧、美丽,它们是安静祥和而默默守候在人类身旁的神明。人们祈求着神明们的保佑,可这终究只是一个……神话_|】 我打开电脑,对着昨天写下的开头冥思苦想。
“天晴了啊。”
“昨天的雨下得挺大的,这么快就停了,是雷阵雨吧。”
这是一家建在市区角落的、不怎么起眼的咖啡厅,怎么说也开了四五年了,音乐还是那几首没变啊。
店里只坐了我和另外一桌人,这听腻了的音乐也颇显落寞。我低着头,悄悄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同这杯被雨气冲凉了的摩卡,中和在一起,打发时间。我喜欢坐在窗边,角落最不显眼的窗边,尤其在这种人少的饮品店。我可以在这里写故事,在脑海中肆意翻找内容,串联到一起,像乐曲一样,主歌和副歌、节奏快慢……将由这一切构成的仅属于我的情感世界。
这家老店偶有人声、餐具的碰撞产生的噪音……还有那个总是刷刷作响的收银台,我好烦它,总是在思考的时候叫得最欢。
刚刚我想到哪里了?
对,神话……
对面两人的交谈声突然停下了,估计是看了一眼收银台然后小声抱怨几句吧。
“您好,这、有人吗?”
我第一次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区域抬头,面前俯身站着一位姑娘。
“是人鱼吗?”——说出来了。我愣愣地看过去,冷白但丝毫不显病态的肤色,纯黑的长发,衬着板栗色的瞳孔,从耳廓到下颚是一道优美的曲线,接上形态极好的颈部,锁骨上滑下一条银白的项链。上天把所有我所能想象的,美好的部分,在她身上组合得如此精致。“人鱼小姐”似乎并不在意我盯着她看,抬手将眼前的碎发整理到耳后。
“人鱼的神话”——那只是故事的开头,谁都知道那是假的,至少我从未相信过。我知道刚才的话很奇怪,但已经来不及收回,我只是摇头说到没有人,把脑袋死死地压下去,沉甸甸的空气定格在我周围。
到底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个光照不好、灰蒙蒙的地方啊。
二
我所坐的这个桌子只在同一侧摆了两个木椅子,右侧紧紧贴着玻璃。前面本应该按照桌子的格式,摆两个同样的椅子,但在上次装修时,换成了一个古朴的书架。听来顾客和店员的“客套话”,得知是店长的意思:摆点书,多添点书生气,现在流行这个装潢。我也不懂为什么咖啡厅总是要有书架,之前去过的每一家咖啡厅多少都有几本书。其实我有些害怕看到自己写的书被晾在那里,没人翻动。所以我把这家简单的小店(曾经没有书籍的咖啡厅)作为据点,可现在我唯一的庇护所也变成了书的聚集地。不过也好,多亏挡在正门前的这个书架,我所钟爱的这个位置就更加偏僻了。
可今天不一样了,“人鱼小姐”端着一杯美式咖啡坐到了我左边。而且是在全店只有两桌客人的情况下——她显然可以与我分桌,享受独属她一人的下午茶时光。
她好像没我这么多顾虑,只是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讲经济的书,翻了起来。
“你,今天、又在写小说吗?”
我听着她时而停顿的声音微微颔首,没有抬头,突然察觉到她好像在看我。
“这本、的故事,写的很好哦。”我这才看向她,她手上翻开的书是我之前尝试写的新内容,“但是感觉、和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梧桐、的结局,很令人惋惜呢——”梧桐是小说的女主人公,她为了保护朋友牺牲了生命,就像梧桐树一样……“——孤独、无私。是一个,很适合她的结局。”
“……不好意思,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问兰。”阳光透过纱质的窗帘照在她身上,发梢处连接着黑与棕。
三
这是我来这里的第二十天,又遇到她了。
桌上还剩下半杯奶茶。问兰用她独有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说着:“不喝的话、要凉了。”
“马上,等我写完这一段。”问兰总是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不过我好像也习惯了。上次我们“聊”了好久,应该是只有她一直在说,说书里的内容,我只不过偶尔附和几声,比如刚才我说:“梦里的世界总是美好的。”
“我看,不一定。但是,如果梦到你,我会、很开心。”
四
已经过去几天了?电脑屏幕上闪着的时间逐渐模糊。我停下手上的工作,把头转向窗外——问兰还没有来吗?
她来了!……他们是谁?
几个人围住问兰,一举一动看上去都不太友好。“你们在干什么!”我冲过去将问兰护住,那些暴徒举着利器向我们冲过来,我感觉到危险,拉住问兰转身向远处跑去。那群人跟太紧了,我们不停地朝着太阳逃跑,已经顾不得任何事了,直到面对着一片无尽汪洋。我站在海岸边踌躇,
“跳下去!”问兰拉着我的手喊道,我来不及反应,跟着她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遮挡住了视线,海水灌进喉咙,发咸。
“对不起,是我、想来找你的,因为我、你才醒不来的,但你跑过来、救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你、没有变……”我在水中挣扎,可身体却越来越沉,只能听着空灵的声音在耳边渐渐变弱……
五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大家都在指着我说:“她是个聋子。”
到班车上,我埋头走向最后一排,努力忘记那些刺耳的话,撞到了你。
你冲我笑了,开了口,可我唯独听不到你的话。
“带着她玩是会遭厄运的!”因为待在我身边会使你遭到不幸。
给你的伤害一定很痛苦吧?可我已经将你的笑脸记下。
了解我的最终还是只有我自己,毕竟……
我没有朋友,因为我没有和你说话的权利。
希冀是你送给我最好的礼物,
望不到,盼不到,不敢对你说,因为……
我怕我也变得像他们一样锋利,会伤到你,会把你也带入地狱;
想复原残缺,想拥有权利……想变成你;
见到你,我的内心劝着自己逃避;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问兰」
“治疗结束了,可以起来了。”
“这是?”我坐在医疗床上,翻着从床下捡来的一个厚皮本。署名好像是……一个女生?
“哦,那个日记本是一个在这里呆过的病人留下的,她和你的病很像,但比较严重。她因为先天性听力障碍,受到歧视才有的心理压力。前不久她用资产捐助了我们,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
“那她现在呢?不在医院吗?”好奇心驱使我去深入了解这个女孩的故事。
“问这个干什么……”医生声音随着表情沉下来,“她……出院了,把日记落在这里了。我明天把本子还给她……”
我看医生的情绪不对,便没再多问。
第二天,我去医院后花园散步,还没有开放的花苞、清晨的露水和鸟叫声……这里总能让我静下心来。
我看到我的主治医生,刚想去搭话,可他走向了一个献满鲜花的墓碑。现在去会打扰到他吧?等医生离开,我走近,看到了被鲜花簇拥着的女孩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