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初稿

秃鹰在头顶盘旋着，无数只。从早盘旋到晚，不时有几只俯下身冲下来啄食着地面上的肉体。尸体旁密密麻麻的黑色潮流流动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嗜血蚂蚁在搬运着碎肉。太阳下山，大地变得冰凉，只能见斑驳的树影中一对对绿色的深邃来自幽冥的眼睛。

你什么都能看见，你能思考，你能想象。但你没有丝毫感觉，像是被固定在了这个躯壳里，享受着漫长等待过程。等待着被西西弗斯囚禁的死神的回归，收走你的灵魂。

模糊的亮光，努力的缩紧自己的瞳孔。

又是一天清晨，连笙从酒店软趴趴的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背后湿漉漉的，是被冷汗浸透的感觉。他赶紧跑到了浴室中冲了歌冷水澡。

“又做噩梦了啊，”他自言自语到，“看来回去得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冲了个凉，连笙回到了床上，打开手机，时间才当地五点多，外面的天微微亮着。但又睡不着觉了，便在旅行团的微信群里发了条“今天我们去干什么”的微信。

很快的，便有了微信专有的提示声，是李导回的“去草原上看看动物，要是运气好能看见狮子呢。”

见李导也醒着，连笙耐不住寂寞，就开始和李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他有种感觉，这些对话好熟悉，好像昨天就经历了一番似的。但他又想不起来昨天几点起的床了，就压下了这股不知由来的念头。

早八点吃完了酒店特供的早餐，准时上了大巴车。听着李导开始的激情讲解，连笙对一天的行程突然没了兴趣，对着坐在前面的一对老年夫妇说：“每天都这样，真是有点无聊。”

这对老年夫妇瞟了他一眼，那灰白头发的老太太说到：“跟着出来玩不都这样，我们都习惯了，走走车，看看路上的风景有什么不好的，这非洲草原上东西多的是呢！”随后转过身去看向了窗外。嘴里还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连笙讨了个没趣，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带上耳机和眼罩，想要补一补早上的觉。

……

“那我们现在就进入保护区了，这里面能看见不少的野生动物，有狮子啊，羚羊什么的，一会我们还可能看见水牛群。”

连笙被李导嘈杂的麦克风惊醒了，他摘下眼罩，一抹刺眼的光芒射进了眼中。他心里的对看见野生动物的念想突然变得很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悸动。

“这草原？好熟悉啊？”他又自言自语起来，不过声音大了，被前面的老太太听见了，又开始刺儿他“这几天看的景不都是这样吗，你啊，太浮躁了，得从相同里面找不同。学学…”话还没说完，好像被老头给打断了，就没有再说下去。

大巴车颠簸了起来，李导颤颤的站起来说道“大家往右手边看，水牛群！”

车上的人们骚动了起来，似乎想将一切车上的晦气摆脱。所有人都争相的挤到了右边。

连笙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踮起了脚尖，看向了导演手指的方向。他看见了不远处的许多黑灰色的大屁股，似在随风飘动。他走到了车前，询问着导游能否下车拍照。导游摆了摆手，说到“这里是不允许下车的，太危险了，一会前面的有围栏的地方可以拍摄。”

不过连笙本就是来拍这种野生动物的，自然不会因导游的两三句劝告就放弃自己的行动。他回到座位上，取下了相机，在导游一边看向窗外一边解说的时候，他偷偷塞给了当地的司机几把钞票，让他打开了前车门，然后抓着相机包就跑了下去。

李导想要下去追上连笙，但碍于外面有着危险，只能在车上徒劳的喊着连笙的名字，想要叫他回车上。

连笙哪里管的了这么多，找到了一个小草丛堆，架起了相机，想要抓紧时机拍下这美丽的动物世界。

突然，大地开始震颤起来，连笙看着镜头，里面的水牛停下了喝水，转身了，有几只向着连笙的方向就跑了过来。他还看见了水牛身后的花色纹路。

随后，便是泰山般的重量接连的滚过他的身体。

他睁开眼，脑子剧烈的疼痛，感觉不到丝毫的知觉，他的血似乎流干了。他只能歪着头，注视着夕阳的方向。在他闭眼前，他看到了盘旋聚集起来的秃鹫，爬上鼻尖的蚂蚁，冒着绿火的鬣狗。

模糊的白光，瞳孔缩紧了起来，连笙从酒店软趴趴的床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