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座五丁目8号。村上鹿已经快在这里转了四十多圈,就在刚刚,被商店里面的保安以为是什么奇怪的小偷,差点给打了,他忙着陪笑然后给人家点了一支烟,这才作罢。
然后他又回来了。
“型号N5333, 香槟金色。9万日元。”
他的目光萦绕在略有些反光的透明玻璃后面。
在那个黄底红字的价签左边,崭新的电脑被照的闪闪发亮,他知道这是儿子昨天摔坏的那款电脑,他也知道,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给儿子买这台新电脑。
他又一次将手伸进皮夹克内层,掏出那只有点皱的棕色钱包,里面是刚发100张面值一千的纸币,以及,一封终止契约合同。
村上鹿不知道怎么和妻子说失去工作这件事,他明白,以现在这种形式,老板还能给他发最后一次工资已经是仁至义尽,但妻子没有收入,儿子还在上学,一家人就指望着他养活呢,没了工作,以后的生活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叹了口气,目光依然盯着那台电脑,仿佛能摄取什么一样。
“可明天是儿子的15岁生日。”
村上鹿的心像是被震颤了一下,然后又停止了一般。
他依旧盯着那个价签,却停下了在橱窗前的踱步。
村上鹿进入了那个商铺,径直走向收银台,掏出皮质钱包,那100张日元被揉的有点皱,不知是汗水还是什么,纸币的四角是潮的。
深呼吸,村上鹿将那一摞钱放在了收银台。
“吱呀吱呀”点钞机将纸币吞了进去又吐了出来。
“先生,这是找您的零钱。欢迎下次光临!”
“不用了。不会了。”
村上鹿与那台N5333走在银座五丁目。
坐上电车,然后下车。
村上鹿将那台电脑从院门下塞进了院子。
坐上电车,然后下车。
夜潮汹涌了车流,那该叫做川流不息。
在那座大桥上,村上鹿纵然越下。
几十年没有流过眼泪的村上鹿,终于任泪水肆意了。
随着不断增加的加速度,泪水被甩到了更接近天空的地方,在掉落车流的最后那刻,村上鹿抬起了头,光影模糊了视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的,是自己的泪珠飘在身体上方的模样,或许那是下起了雨,可村上鹿再也不会知道了。
金属尖锐的刹车声快要把天空划破,裂纹背后不知会不会有雨落下,那是天空的泪么?
死去的村上鹿,他的世界变成了哭泣的。
最后八行急转直下,坠入一个悚然的维度。“被加速度甩向天空的泪水”,最后落在这样一个定格,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同时真正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所犹豫的,如果仅仅是是否需要为电脑破费(我希望如此!),大概是不会来回转四十多圈的。
总要有一个地方,让思考重大问题的人来回踱步(物质上&精神上)的。电脑商店门口就是村上鹿的那个地方了。真的让人遗憾啊!村上鹿这样的名字,带着泥土气息,让这样的人被逼活不下去,是难过的故事。坠落时的泪,简直是一粒一粒砸进天幕的,小鹅的节奏感贼拉好? 这篇也是有叙事感觉的习作,开心看到小鹅在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