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如针——私房故事

要写特殊时刻,可是今天我想讲的这个故事不止一个时刻,而是要顺着那时一直摸索到当下。

所谓创作,便是要把某种“灵魂”拆开来看看,再任凭那些就要忘掉的记忆洗涮一遍自己的心灵……

他从初中到高中很匆忙,没有仪式感的结尾,只有一种因难以挽留产生的无力。他很惋惜,没能在追溯过往的时候回想到“我中考那年爆发了疫情,挺下来了。”“我的初中有一次属于我的、完整的毕业典礼”。他总是安慰自己,未来才更让人憧憬,那些过往就随它去吧!直到那天,他终于下定决心,打开半扇窗,让清新自然的空气吹进孤独的屋内,沏上一壶热茶,嗅着芳香打开落满灰尘的黑色日记本,打算敛起那些星星点点的感触拼凑成一个包装好的故事。

夏日,午后,铃声响起,伴随着清脆的蝉鸣与爽朗的欢笑声。他看着眼前这些人,心里清楚自己不久将要离开,就算能留下来,校舍也会搬迁,朝夕相伴的小破楼——没了;班级也会拆散,最心爱的集体——没了。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所有人聚在一起嘛?

他推着车,在那条熟悉的道路上徘徊,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随心所欲地想,那种感觉是失落,内疚,还是后悔,难下定论。自行车的齿轮相互碰撞,面前的杨树郁郁葱葱,远处的太阳蒙在淡淡的薄雾里,它们一直是这样呀……

当晚,他写了一封长信,告诉伙伴们,为了显得不那么懵懂幼稚,莽撞无知,自己是怎样把其它的人格禁锢,以至于变得迟钝,变得后知后觉,更像一个正常人的。信后还附上邀约,第二天再见一面,可能因为他不愿意承认,那次就是最终的结局吧。

有一半的伙伴受邀前来,活动按部就班进行,从早到晚。那一天他很开心,终于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相当有意义的事情——他延缓了别离。他好开心­­——他似乎经历了最为向往的别离。他蹬着车,从校门口的小径路过,瞥了一眼灰白色的大门,心里无比踏实放心,这一次终于可以安心离开了。

他去了新的学校,大家都很热情,充满活力,不过没有固定的同学,每天要在不同的教室里来回穿梭。他挺喜欢这里的,除了缺少些归属感,到了午休时间,他无事可做,就独自逛逛校园,看见花草树木,就觉得离他们很近,他竟然会用“你们安好,便是晴天”如此俗套的话语不让自己陷入对过去的回忆,他试图和以前的伙伴聊天,却悲伤地发现,彼此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他只好硬撑着生活……

入秋,他目睹了新校园被金黄的银杏叶铺满的那一天,他弯下腰拾起一片,几缕阳光穿过,他端详着手中的银杏叶,只见无数条丝线从叶柄出发,开始是平行而出,而后丝线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曲线向外发散,永无交点。

泪如雨下。

他回到那栋小破楼前,灰白色的大门消失无踪,门口的空地化为收费停车场,只是教室没来得及收拾,还是从前的模样,墙壁上写满告别的话语。他伫立原地,无语凝噎,他沉默,只是沉默……

故事到这里,茶香早已飘散,倘若还有机会,我会一直讲下去。

 

3人评论了“拾光如针——私房故事”

  1. 不得不赞同这句话“所谓创作,便是要把某种“灵魂”拆开来看看,再任凭那些就要忘掉的记忆洗涮一遍自己的心灵……”在创作的过程中,那些细小的甚至碎片的记忆便翻涌出来,拼拼凑凑竟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再回想起,又是不一样的酸甜苦辣。毕竟人的内心是复杂的,一个下雨天,怀着不同的心情,感受到不同的悲或喜,不是吗?文章巧妙用了第三视角,讲述他的故事,说着自己的感受。反正是“他”,是不同于当时的我的另一个他,有着不同的感觉也不为过。而这种内心世界的表达反而是更真实更舒服的。

  2. “可是今天我想讲的这个故事不止一个时刻,而是要顺着那时一直摸索到当下”——我以为这是“回忆”这件事里最有意义的部分了!
    故事篇幅不特长,然而主人公心境的变化被梳理清楚了,第三人称的距离感恰到好处地让我们和作者一起目睹了男孩半年内的成长、变化。
    给伙伴们写信的事我也觉得很有意义,并且我认为这个人很勇敢,因为在熟悉的人面前剖开自己,是比在陌生人面前这样做要更难的。我以为。
    而信得到了一半的回应,让写信的人完整体会了自己制造的分离的仪式感,这真不错!
    其他的一些事情,如旧地的变迁、新生活的孤独,则是生活中我们努力了也不能“掌控”的部分。因为,生活那么宽广。广过任何一个个体的胸襟和欲望。它是最好的老师,教我们总去探求,任何年龄/身份都像小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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