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1日,啊啦嘿村一年一度的捕捉小雪人节又开始了。刚满400岁的枣希望在自己即将毕业的这年里捉到戴红围巾的小雪人,赢得今年的“小红”奖,获得小学升学保送资格。听说在茶具家们的野外追踪以及红外摄像机的布置观察中发现,去年每37500只不戴围巾的小雪人里有一只是戴红围巾的,小雪人幼儿园附近小雪人的种群内个体数量大约有375000只。这个几率不算大也不算特别小,所以枣想要试试看——万一能捉到呢?
啊啦嘿村的每个人在400岁的那年16月32日都要参加啊啦嘿村统一升学考试,考得上就去上啊啦嘿村小学,考不上的人都失踪了。去年就有10%的人没有考上小学而失踪,至今都没有找回来。坊间传闻他们有可能是被啊啦嘿村无政府反动组织以劣质基因为由消灭掉了,大家也没说什么——毕竟失踪的不是自己,当然不关心了。而且学习都学不好的人,能对啊啦嘿村有什么贡献么?
枣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她觉得自己考上的希望非常小——上次升学考试排在了整个幼儿园倒数7%。在学习的时候她一直觉得那些数学符号歪歪扭扭摆在纸面上好像刺眼的细蛇,而温柔的文字与诗句能够使她感到柔软和舒适——她喜欢文学,写的文字也总是被老师夸奖,可是啊啦嘿村的升学考试不考作诗,只考数理化和宇宙空间历史,以及大蜜柑彗星的构造。枣并不喜欢了解这些,她觉得公元0年地球被大蜜柑彗星撞碎这件事离自己太遥远了,难道人不应该活在当下吗?
但,如果能捉到红围巾小雪人保送的话就一切无忧了!
枣想要出去转转——11-13月正好是红围巾小雪人出没的凉季,赶在这个时候出去撞一撞,或许就能撞到红围巾小雪人哩!
啊啦嘿村构造仿若植物细胞,外围有坚实的围网、门口有严格的出入政策——是从这片地还在地球上的时候就如此规定的,虽然现在政府组织消亡了,而啊啦嘿村不知为何还在坚守这项原则。枣不止一次地想要出去看看,都被志愿者拦在门外。志愿者的理由是:你不能证明你是你,即使你和这张村民证上的照片长得一样。
枣不能理解这样的说辞,简直就是在找茬啊!她几次想要和志愿者吵一架,但门口的草丛里歪斜地插着一个生了锈的标牌:“卫兵神圣,不容侵犯。”卫兵是什么?兵又是什么?这不是三千年前就已经消亡的职业吗?她这么想着,但还是没有和志愿者吵架,她觉得这样不值当。
而刚260岁的桦不能理解枣。以前他想获得“小红”奖的理由和其他同年龄的小朋友一样——这样很酷。当然了,现在还有另一个理由——他希望枣能够顺利去上小学。
桦坐在烟囱上看着枣在雪地里踱来踱去的认真样子觉得很好笑,也很心痛。今天的枣也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每到捕捉小雪人节开幕式那天,幼儿园里都张灯结彩,绘画教室的墙壁上贴满了红色小雪人的挂画。正好也快到春节了,红色围巾小雪人的形象也格外喜气洋洋。绘画课上会让大家用红丝绦染料画红围巾小雪人,体育课的老师会带着大家做“抓红色围巾小雪人”的游戏,和原先地球上的贴人差不多,捉的人作为猎人,而跑的人的身份是红围巾小雪人。
枣抓着攀爬绳抬头望着观察窗里探头探脑的桦笑了出来——桦穿着一身白色蓬蓬的凤头龙棉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红白交织的围巾,上面挂着几条从攀爬绳勾下的细线,从远处看活像一只红围巾小雪人。
“如果我能捉到红围巾小雪人就好了。”
枣这样想着,对着玻璃有节奏地敲了59下——这是她和桦的暗号。每次一方这么敲,意味着想要和对方在晚上一起吃饭。
午睡时间。
幼儿园宿舍的床是软绵绵的,枣躺在凤头龙棉花缝制的被褥上发呆,她在回想自己的100岁,200岁和300岁。
如果就这样考不上小学,前面这400岁可就白活了。如果人没事,那也找不到工作。如果人有事,那也没有人会来救我——谁会去花费人力物力去找一个乐色呢?
原北极大陆1/3面积的啊啦嘿村发挥了它得天独厚的优势——寒冷。如果是赤道碎片的孩子们,大概只能爬上“乞力马扎罗雪山”才能找到小雪人了!但啊啦嘿村没有对外的电台,相对闭塞,收不到其他地球碎片上发来的讯息。此时的枣并不知道赤道碎片上的孩子们不用捉小雪人,也不用担心自己考不上小学会被捉走。
虽然村民不能随意出自己区块的围墙,但从自己的区块去到其他区块是被允许的。由于枣所生活的区块中的众多环保主义者要收乘坐飞机的乘客很高的税,并总是在该区块机场拉横幅大喊“你应该为坐飞机感到羞愧”,所枣这次并不打算坐飞机去区块56——那是往年红围巾小雪人出没概率最高的地方,听说也是无政府反动组织的根据地——可是人们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他们只是传说中的组织。
区块56比枣现在生活的区块19要冷不少。火车慢慢从区块19跨过啊啦嘿村唯一的水系——哇啦河。路上的风景变化很大——区块19刚刚进入凉月,而区块56已经下起了盐粒一般的大雪,砸着火车顶棚噼里啪啦地响。一路上房屋的顶愈来愈缓,雪也越积越多。那雪厚实地堆积在每一个山头,像是笼罩着一朵胖胖的浓积云。浓厚的雪原中总有几点闪烁的红光,枣想象着它们是一只一只红围巾小雪人,不禁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四百岁的村民在过区块56的海关时需要填写并验证自己上次大考试中在整个啊啦嘿村的排名。可能是因为区块56是著名的捕猎圣地,所以需要统计今年因成绩而去捕猎的人数以提供更多资源吧。枣如同英勇就义一般填上了自己的排名。
坐上前往区块56之山的班车,全车的人看着都是那么兴奋,那么蠢蠢欲动。枣攥紧了手里刚刚被安检工作人员发放的捕捉器——他说,要在自己距离红色小雪人3米之内时用红色的一端对着自己,白色的一端对着它,捉到的几率能上升至97.7%。
“每年都有因为爬山失误而掉到冰窟窿里的人,这些人是不会被有组织地打捞的——也就是成了冰窟窿里的标本。所以大家千万要小心,不要在这个时候就把自己的命丢了。”
车里的人议论纷纷。
“每天晚上49点之前,在区块56之山的南北门会有一小时一趟的大巴车接乘客回去,一定记得在那之前回来。晚上的区块56之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在49点之前没有回来的人,一律都会按失踪来计算。”
说完,大巴车也停进了区块56之山的停车场,车门伴随液压阀的声音滋滋地开了。
区块56之山是有索道的,听说这可以方便大家更好地找到雪原里藏不住的红围巾。但真正上了索道的人都知道,下面的树都已经被雪完全覆盖住了,想在期间看到一点点的红色痕迹简直是不可能的。雪原之中能看到很多滑雪的人类身影,自然也伴随着一些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远处看去是有一片红色闪烁,但往近里走却是一摊因不小心踩到板摔成开放性骨折失血过多死亡的人类尸体,让人感到很失落。
太阳出来直晒着厚实的原,枣把滑雪板放到很慢的速度滑着,手上隔着滑雪手套把玩白色壳子的捕捉器,心里有些恍惚——一边想着自己的升学考试,一边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和桦一起吃饭,一边想着为什么雪是白颜色的。
“所以,为什么雪是白色的呢?”
一个红白的物体从她身边略过,神经立马紧张了起来——是小雪人吗?区块56的机场里贴满了红围巾小雪人的照片使她对这一形象产生了格外清晰的认识。她调转雪板,朝那个身影悄悄驶过去——在离它有三米左右时掏出捕捉器,按下了按钮。
捕捉器放出的网把枣和那个“疑似小雪人”的物体一起包裹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物体便发出了“桦”的声音——枣,你干什么啊!
原来那个疑似小雪人的物体是穿着奶白色凤头龙棉衣戴着赤红色围巾的桦。
“啊呀!桦,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 … 我来这里玩的。”
“你不许骗我。”
“我——”
“我?”
“我是来这里,为你捉小雪人的。”
“?”
“我不想让你出危险,我想让你上小学。”
“… …?”
“所以我来到这里… …”
“为什么你要过来?为什么你要帮我?为什么要穿得和雪人这么像?你知不知道捕捉器一天只能用一个?我何德何能让你千里迢迢过来,冒着生命危险——捉雪人?”
“你什么意思,我这么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听你指责我的?”
“我不是——我只是太惊讶了,而且很生气… …”
“所以,你不需要我帮忙——”
“我不是,我只是… …”
“我走了。”
“别啊——你怎么走?”
此时的桦才发现自己是走不了的。而令人感到不解的是,捕捉器把枣也一起“捕捉”进来了。
学习成绩不错的桦敲了敲外壁材料才明白过来——这种材料是隔音的,也就是说,无论两个人怎么喊,外面的人都听不见,那么也就出不去,只能一直困在里面了。
枣拿起捕捉器研究了一番——它的红灯灭了,外壁上显示出了一行字——
“杀死小雪人为完全捕捉。”
字的旁边有一把隐藏式的伸缩刀——“割断围巾,小雪人会死掉了。”
然后枣轻轻拔出刀,银白色的光映着白茫茫的雪地,弹出来的刀锋像是外面的北风一样凛冽而逼人。枣盯着刀刃,眨了眨眼睛,刀锋上映出了枣黑漆漆的眼珠。枣猛一抬头,把目光投向了桦,拿刀的手稍微颤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微笑,又很快收敛了起来。桦有点懵,枣一下子扑上去,把桦按住,瞪大眼睛,把刀高高举起,狠狠刺入了桦的颈侧——小雪人的红围巾。
桦的大动脉。
血液被罩子吸走了,枣趁着尸体没有完全僵硬将其卷进了长长的凤头龙棉毛的白色大衣中,并揪了几大朵棉塞在脸上。
罩子解开了,枣拎着一条白茫茫的红色物体,拄着雪仗往回走。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伙装扮奇怪的人前前后后围住了枣。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的祖先从几千年前就开始这么说了…不对,这不重要。你,是不是那个排名低于10%的乐色人啊?”
“我不是乐色人——你看,我捉到红围巾小雪人了啊!我能升上小学的!”
枣拎起那条又红又白的尸体,内心惶惑又故作自信地展示着。
“劣质基因就是劣质基因,兄弟们看啊,这女娃子还杀人吔!”
半凝固的血液从桦的尸体上滑下,啪嗒啪嗒地落在了雪地上,打进洁白的雪里。桦的眼睛圆圆地睁着,像是死死盯着什么似的。桦的尸体被扔在了地上,尚有余温的脸扎进了雪堆里,胳膊以极不自然的角度翘起来,支着,又缓缓滑了下去。
“今天最后一单了,动手吧。”
不等枣的辩解,玄铁铸成的长剑就划过了她的脖子,一条细细的红线很快扩散开,醉人的暗红色在枣的颈间绽放。枣踉跄了两步,双手捂着脖子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很快不动了。她的手从脖子上松开,血还在往外涌着,看上去就像个红色围巾。
“告诉同学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枣在去区块56旅游的时候失踪了。”
“桦呢?他也好几天没来上学了!”
“他搬家搬到区块11去啦。”
一种天真到童稚的氛围和另一种反乌托邦的恐怖氛围交织着,以明线和暗线的方式。
围棋上有一句话 叫做下者在边上者在腹
我喜欢言鹤这种荒诞轻灵的风格( ̄▽ ̄)
荒诞、灵巧、暖
后面的两处描写是我加的(小声)我尽力和其它部分和谐,但大概还是能看出来文风突变(趴)
闪光点:读完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可爱啊!里面那么多新鲜的设定都好可爱啊!就像氢气球感觉自己是飘在天空上面的,但是也被一根线拽在地面上,有一种忽上忽下的失重感。
bug:希望想象力还是能服务于故事而不是写着过瘾qwqq
建议:快写吧!
我又来了。表示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个结尾啊呜呜呜童年暗黑小故事。
自评:
闪光点:我自己是很喜欢这种荒诞的东西的,写出来之后也觉得余—韵——悠———长————整个故事背景我是很满意的,(但我更希望大蜜柑彗星不要来撞地球/小声)和江梨说的差不多吧,荒诞轻灵的感觉。
bug:结————尾———仓——促。(主要是,结尾就是会发生这些,但我不会再把它怎么加长,怎么优化一下让它更合理… …我知道荒诞不等于不合理,不等于不搭噶,但是总还是不太会写结尾的样子。)
我很喜欢言鹤的想象力,看得很过瘾!看懂了一些自己看到的很高兴,蹦蹦。
结尾实际上出乎我的意料了,他们也会这样吗?我并不觉得所有作品的主角都需要光明、伟大、真善美,尤其是表达着这样世界的作品,但我依旧意外。作者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枣之前下定决心的部分,尽管“不成功便成仁”,初读那里的感觉依旧是“童稚”。
所以,枣是明白的。她并不真的那么童稚吗?她在看这个世界的时候,“如果就这样考不上小学,前面这400岁可就白活了。如果人没事,那也找不到工作。如果人有事,那也没有人会来救我——谁会去花费人力物力去找一个乐色呢?”这是她看到的,且认为这个世界是这样模样的?
我看到了作者的自评!我个人觉得这篇结尾让人感受到的“问题”其实并不是出于结尾,而是前面,是枣前面体现出的性格和认知,读者能接受死亡和荒诞、灰暗的结尾,但是枣真的会这样做吗?可能会这样想。
同意?
结尾的反转,应该是(虽然对创造性的事物说“应该是”好像有点蠢,但无论如何人类总还是想讲道理的,世界总还不是完完全全荒诞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除了东海关于枣人物设定的想法(跟俺想的一样一样),还有就是前面大半故事的氛围营造。虽然有荒诞,但也透着童真和温暖。因此像结尾这个样子,会觉得是断裂。仿佛枣的心在滑雪翻越山坡时被人咔嚓揪出来,换了另外一个冰做的。
以及,
好痛惜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