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个没有名字的城镇,如一座荒郊。人们互相猜忌咒骂——不晓得是什么缘由,似乎这里的人一出生、尖酸和刻薄就已经融进了还未发育成熟的大脑。
2.
他是个卖花的孩子,没有父母,他曾想过把花店的老板当做父亲,不过事实与愿违。小孩每天望着棕色的灯塔,望着塔尖的条带在寂静中颤,望着滴滴答答转动的秒针。他对这个钟塔入了迷,他一直相信登上钟塔之后可以看见一大片玫瑰。
好吧,或者是向日葵。
小孩自己嘟囔着花的名字。
他总是在半夜的硬板床上想象钟塔之外,不知不觉他把自己归为属于钟塔的人。他想要拥有那座钟塔和大片的花朵,他渴望极了。
某个连月亮都不出现的晚上,他拿着没有卖出去、且已经凋谢的花路过一个酒馆。酒馆里的人打着骂着推搡着,其中一个突然尖叫起来,音调之中弥漫着令人发晕的啤酒的气泡——“想要钟塔?你从那跳下去我就把钟塔给你啊!”
小孩转头望着尖叫的酒鬼,他认出那是钟楼的敲钟人。
3.
第二天天气臃肿的可怕,灰蒙蒙的石头压在泥土上。他穿着已经被磨出洞的布鞋,一路小跑到花店。
“先生,今天可以换另一个人卖花吗?”
花店的先生扯开嘴角讪笑着问他原因,他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七八岁的年纪便已经明白说出“想去钟塔上看花”这种言语的后果无非是一顿打骂。
“想去…把鞋修修”他边指着布鞋边仰头期待着他老板的同意。
成年男人张开肥肠样的嘴巴准了小孩半天的休息,“去吧,不过你这个月的工资先扣掉。”
男孩听出话里隐约的同意,便学着大人们的感谢方式,用右手指尖按了按贝雷帽的帽檐,微微鞠躬然后推开了玻璃门。
空气冷而深,他感觉自己置身于一口废弃的井。但他仍十分兴奋,体内莫名的紧张让他为自己的决定不禁一颤。他狂奔向钟楼,途中人们只是扭头看他,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年龄的小人儿除了卖花和卖报纸还能干什么。
他一大步跨过钟楼的门槛,下意识的寻找通向钟塔的楼梯。他一节节爬上去至一个木制的平台。敲钟人没在,小孩打消了询问酒后话语真假的念头。
他只是看到一个巨大的表盘、开着的小窗户往这狭小空间中涌着冷风。风把他内心的火烧的更旺盛,他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他跑到窗户的旁边,手撑着窗沿,探出头去。
玫瑰和向日葵铺满整个天空,如此美妙。
4.
他跌下窗户,被风裹着坠落。
哈,还是一样的冬天。风把眼睛吹的无法睁开,他索性闭上眼只让其在脸上吹过。这冷冽的,狂躁的,甚至竟有一丝熟悉的风,他伸开手掌想要抓住。
5.
硬硬的水泥地上躺着一朵小玫瑰花。
它的花瓣分开了、被揉碎了,刺上带着血珠。
小孩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玫瑰花从,还有钟塔。他曾梦想过此类的场景。
他享受着这段空白,可以在时间的边缘、在无尽白昼的边界做梦。
“一个人想要钟塔,于是他坠落,他的世界从此变成了无边的地方。”
“玫瑰和向日葵铺满整个天空,如此美妙。”/“这冷冽的,狂躁的,甚至竟有一丝熟悉的风,他伸开手掌想要抓住。”这样的地方是打动人心的,带感?
但故事整体有点过于顺了。这让悲剧的力度打了折扣。
俺的建议是把小孩子对钟塔的期待放大,让他时时梦见天上的世界,让天上的世界和现实形成比照;然后,让窗口的一刻停留一下,让所有人期待着将要发生的事。最后,让读者看到镇上居民所看到的,一具小小的、破碎的身柔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