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有些湿冷。昨夜有雨迹未干,也可能是今晨的新雨——但明显是秋雨了罢。迎面袭来的也是秋风了。想到了秋声赋里的句子,“草木无情,有时飘零。”走在沥青路上,仿佛每一步都会踩出水来。
地铁上人不多。大多都举着手机罢。在这个时代,或许都不能奢求人们去读书了。或许举着一本书睡觉都成为了一种美德。我去赴约,却是迟了。
书店里的空气是昏黄的。与外面初始的凄清萧索形成对比,万圣书园总给我一种安宁的感觉。当自己内心的安宁需要诉诸于外物的时候,倒有几分讽刺的意味了。六年里,流年里,这里的一切都不曾变过。我不知道这段日子里又有多少新出版的书,全世界的写作者笔下又流淌出多少字句,可这里似乎总是恒定不变。该在的都在:海豚书馆的小册子,两层张爱玲,一架子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书目;顶天的书架,书籍排得满满当当,梯子架在墙角;书园的猫咪大概还没有起床。只是随意翻阅着书目。一本《je me sourien》,“我记得”,列举了四五百条记忆事项。这是一种形式的震撼。来到这里的人们不很多。有穿着旧式短衫与长裙的女子,西服绅士与慕名而来的大学生。播放轻音乐,其中有《down by the sally garden》。我是不会忘记这首歌。
我们漫无目的地闲谈着。功课,同学,师长;平权,经济,未来。心理学,人格,梦的解析。这些我似懂非懂的事项萦绕在高书架之间,徘徊在舒缓的音乐里。生而为人十六年,关于这个世界,我到底懂得多少?学过不代表懂得,认识亦非理解。我们只是视线模糊地张望未来,谈及这个陌生而熟悉的世界,重复着前人的思想和回忆。“没人家人没有朋友没有事业没有人需要我”,我突然想到《恋爱的犀牛》里马路的独白。我的生活,如何又不是这般感觉的复刻呢。
从书店出来又上地铁,到咖啡厅去。我闻到了洗衣粉的清香。冰美式有种中药般刺骨的严寒,就好像强力的冰锥刺透我的骨髓。《1Q84》里青豆用那样的工具去谋杀。我喝咖啡,就好像是被深深威胁。爵士乐显得有些烦乱,木桌的质感有些虚伪,他坐在我对面,不停地回复消息。旁边的人们或高谈阔论有关实验室的琐事,或趴桌长眠,或漫无目的地看着电子屏幕。几百年前发过巴黎的“花”咖啡馆大概不会是这样的光景吧。倘若如此,我是太失望了的。纸质吸管逐渐软化、变得有些黏糊糊。好像我在含着一只青蛙。
您的很多描写都很有诗人味道呢,或者对我来说,有图书馆的味道。就这样,对事物的感知传导了过来。“爵士乐显得有些烦乱,木桌的质感有些虚伪”,摸摸墨柔(悄悄摸摸)。
“冰美式有种中药般刺骨的严寒,就好像强力的冰锥刺透我的骨髓”,这句话除去像上文一样类似的感觉,让我觉得很有趣的是「中药般刺骨的严寒」,我并没有喝过这类咖啡,因此只是出于好奇而揣测着,也许这款咖啡既有着中药的苦味又有着刺骨的严寒。而这句话在最初吸引住我目光的正是用中药去比喻严寒,中药有严寒刺骨的特点吗,这样想着不禁觉得果然大家对同一事物的不同感知很有趣,或许是因为中药与咖啡都有着苦的特点,才让它也在记忆中被染上了寒霜。
同样看上了“冰美式有种中药般刺骨的严寒,就好像强力的冰锥刺透我的骨髓。”这句以及下面两句。感觉这后面才、始终有着另一面的墨柔。
被“深深威胁”未必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