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什么:一个大开大合,灰烬中开出花的感觉的故事。社会背景是黑死病蔓延的伦敦,具体时间段还没有想好。会用到大量的圣经,男主是一个因为基因缺陷导致眼睛泛金的人。至于他的职业,他是一个牧师,一个理想主义者。但很显然,人们是不会在意的,他的眼睛即是他的代名词,金色,龙的眼眸,邪恶的化身,人们看不到他的和善,人们畏惧他。
男二是一个会去唱唱歌剧音乐剧的记者。这是很违和的,因为表象的我们在看到他那仿佛一把利刃的姿态,会更倾向于他是什么赌场的地头蛇,或是做着军火生意。更重要的是,他是个犹太人。
女主是个贵族的孩子,孩子和女性的身份,又能做到什么呢。她想写一写什么让大家有所意识,只能以男性的化名投稿,可是年轻的,不谙世事的小姐,又能真正看到什么呢。
至于女二,黑死病表明着上帝没用了,那么会有新的教派吗?
大概目前是这样一个模糊的想法。我很担心把黑死病写得像个架空故事一样,希望背景能多还原一些,为此我会去看文献的TT
大致思路:一上来黑死病进行时,(不会写怎么发生之类的),有可能是音乐剧开始,有可能是一大段背景介绍,总之一定要把男主推到一个矛盾的位置,并且其中男二对其的影响是巨大的,两人是好兄弟,是知己,是对手,本质很像却又完全不同的二人吧。高潮部分多半会有二人的对戏。女主则是另一条线,迷茫的,满怀希望的孩子,会对情节推动起至关重大的作用。在男主男二针锋相对时,她是旁观者,在一方的花谢掉时,她应该会做一些什么。女二会以穿插的形式出现,人都是复杂的,但会有极端的恶吗,想小做尝试。
男主是一个心理有真正大义的人,能为了“更多人们更好的生活”放下仇恨,放下理想,甚至放下爱,所以也会很无情。
男二则不同,他看似只在乎大义,但他其实是“把整个世界清空,只为了能放下你”的人。他是最坚强的人,不理解也好,被唾弃也罢,即便孤身一人,他也从不放弃理想。
女主是脆弱的,迷茫的,她有着对于女性的愤愤不平,有着想做一番事业的抱负,但这是个错误的时代。相信在一切过去,在临死之前,她是这里面看得最清楚的人。(是一个会成长的角色)
女二还待商榷,如何加入,如何塑造。(想写一个女王一样霸气的人,但同时也想写极其普通的人,看需要吧)
至于爱情线……男主男二间我更倾向于对手,有可能会有些基,但不能称之为爱情。至于女主,有可能会有微弱的暗示?女二我是想写啦,但目前还很模糊。
不会一直沉重的,肯定还会有逗乐的地方。至于结局,写着写着角色就会有了吧。
预计长度:会很长,会超乎想象的长。(希望俺能驾驭)
写作时间:要很久吧,读各类的书和文献。我读书时,看着人们用着各类典故,写着那爆炸的瞬间。说实话,我是为其着迷的。既然是探索,还是想试试。
预计难度:会很难。绚丽破败的场面本就不好写,还要引入很多典故。
如何克服:读书。多写几遍。
先简单声明几点吧,
1.伦敦在1664年还没有意识到黑死病会因为老鼠跳蚤等传染。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是恶魔之类的迫害或是上帝的惩罚。
2.有关犹太人的问题具体我也没有搜到很多,只知道14世纪确实很严重,17世纪应该好一些,但具体俺也不甚了解TT
3.有关地图:摘自瘟疫年纪事,最开始1664年来的两个法国人经过的德鲁里胡同从地形来看大概率是“Shoe Lane”
闪光点:背景很详实,有引用,不会显得像虚构出来的世界。内容最后应该是完整的,有始有终的,鉴于背景原因,如果大场面好好描写还是比较有优势的……?
问题:内容推动缓慢,如果没有不停的一些小高潮来轰炸读者会显得又臭又长。
阶段性总结
1\对于叙事,你现在有什么新的认识(收获/困惑皆可)?
虽然我个人更喜欢通过一堆细节和动作推动情节,但以自己的实力来看,发现还是对话能比较明显的带动故事。写这个大作品,时间跨度很长,有快两年。如何取舍,通过谁的角度,倒叙插叙还是顺叙?想过很多,但真正写起来还是很困惑。我对于环境细节的抓应该是进步很大。但是,细节的过多会不会盖掉情节?细节过少如何埋伏笔?如何改变叙述风格,如何通过最小的动作立体角色。感觉自己的东西还是有些单一了吧。
2\对于写作,你现在有了什么和以前不同(或者深化)的认识?
要有细水长流的耐心,也要有一瞬间爆炸的感觉吧。并且,虽然读过多少书和你能不能写没有必然关系,但是个人觉得有丰富的知识储备所写出的东西会……更有魅力一些?还有就是落差吧,我塑造了这个角色,其实我已经和他很熟了,但对于读者这是新人。世界观也同样,如何让读者去理解,对于现在的我得出的结论,就是使用现实的媒介,使用你我都知道的东西,建立桥梁。但是如果写几十万字也许就不用那么需要?目前还没有尝试过那么长的领域……
3\你认为自己的写作能力较之上这门课前,有什么变化吗?能力包括技能、也包括心理建设。技能:最后终于可以写大家看得懂的东西了。
长篇的分配是第一次体验,很有意思,不知道能不能排布好。
有关第一次大作品,那是一堆情感的喷薄,第二次则是冷静的叙述。有机会结合一下就好啦。
其实有关最后一部大作品,我非常害怕它不符合史实,可就算按史实写出来,这也必然是无法投稿的作品。所以那时候我还在想,真的要写吗?明明用现代背景更简单,真的要写这个敏感的却已经被许多人用过的话题吗。但最后还是觉得想去写,动力来源于两个男主和女主,我真的想把他们写出来,故做了这个尝试。
以及用到了圣经,开心w
序章
“你没有签’统一宣誓法'[1]”
“而你选择了成为牧师。哈,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一个不在乎钱的人,我会以为你开始兜售赦罪符了。[2]”女人毫不在意自己说话的音量,她倚在门框上,白色的衬裙有一边拖到了地上,霎时乌黑的纹路便从底部一路扩散,精美的绸布上满是德鲁里胡同[3]臭的气息。绿色的外裙紧系在臀部,肥大的下摆几乎占了整个门的位置,挡住了这扇灰黑的,满是霉味儿的木板中央鲜红的一英尺长的十字尾巴[4]。
并没有理会女人的调侃,塞缪尔轻放下手中的颜料,被冻得通红的右手五指并拢,左手轻点着画了一个十字。[5]他拇指交叉着双手合十,一边乌黑的头发轻轻垂下,月光从那近乎挨在一起的小楼挤过,舔舐着男人微闭的眼睑,平白多出了一种清冷的味道。
‘Lord have mercy upon us'[6],这是男人刚才小心翼翼用红色写在十字旁边的,丑陋又标准的字体仿佛什么死亡宣告。”这个屋子的房主哈里斯先生今天来找我忏悔了。”半晌,塞缪尔才睁开眼,对笑得一脸玩味的女性说到。
“我记得牧师曾保证过把被忏悔者的话烂在心里?”
“现在是特殊时期。”塞缪尔扯起嘴想露出一个苦笑,可最终却只是耷拉着嘴,眉毛几乎要拧在一起,”我知道与其说’主怜悯我们’,这个标记更像’主放弃你了’。但是,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会有更多的人感染的。”他颇有礼貌的一手把女子扶起一手拍了拍她裙摆刚才贴到门的部分,”你应该赶紧离开这里,滔天的洪水[7]将再次光顾我们。”
“又是哈梅尔[8]装腔作势的话?”拍开塞缪尔的手,女子麻利地用火柴划着了煤油灯,四周立刻有老鼠散开,发出了细细碎碎的声音。”也许这又是一次普通的疫病,等天气再冷一些,它们就会消失了。”
“哈梅尔从来不会出错。”浓稠的街道里只有老鼠还清醒着,不时从他们脚边窜过,宛如扭动的臭虫。这么多老鼠夜里扰人清梦也许并不是因为它们的夜行性,而是数量太多,有些白天的睡觉时间被抢了,就只能在晚上如鬼魅般,为笼罩着不详的城市,添上恐怖的花朵。
“所以你让我离开。”女子一个健步跳上胡同出口处马车车夫的位置,男人无语地停了一下,却还是认命地爬进了马车。
“所以我让你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走?”
“呃……硬要说的话,我签了’统一宣誓法’。”将近一米九的身躯蜷缩在铺满红绸的马车内,好像是提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塞缪尔终于不再憋着一张苦瓜脸,挠着头傻傻地乐了几下,胳膊还撞到了车顶,疼得他顿时一个咧嘴。
“无神论者选择成为牧师。”马车在夜色里疾驰着,女子调笑地话语穿过呼呼的冷风灌入车里,”哈梅尔知道后没打死你?”
“他才不忍心呢。况且,我发自内心的尊敬所有信教者……”
“得了吧你个刚才祈祷手势都用成天主教的人。”
“总比哈梅尔说自己信犹太教要不那么好笑一点吧。”嘀咕着取出盒子里的文献,标题是”死亡统计表”,这是自12月初那两个据说是法国人的感染尸体经过了德鲁里胡同,以圣伽尔斯教堂为中心的教区出现感染者之后,开始每周为期分发的。幸运的是,由塞缪尔所负责统计的圣布莱德斯教区,数字还是一个突兀的0。
但也很快不再是了。塞缪尔轻轻叹了口气,将满是油污味儿的羊皮纸上已模糊不清的5四个字母划掉,在黑暗中眯着眼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补了一个6在旁边。
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6的x拉出去老长,像给整张纸打了一个叉。[9]
圣布莱德斯教堂[10]到了。
注:
[1]1662年英国最后一个统一宗教法案,未签署者(即非国教教徒)不得在英格兰学校进行学习。
[2]即赎罪券,为西欧中世纪教会为免除赋税或债务的手段。
[3]1664年12月初在伦敦出现的(有记载的)带来感染的死者所经过场所。
[4]每个感染者都要被在门上画上十字并且写上”主怜悯我们”,有此符号者房屋会有特定看守,屋中人至病死前不可离开。
[5]天主教祈祷方式,此时应行国教即基督教祈祷方式。
[6]主怜悯我们,见[4]。
[7]即圣经·旧约中诺亚方舟的典故,巨大的灾难与天罚。
[8]格林童话《哈梅尔的吹笛人》引申,17世纪并没有出现格林童话。
[9]原版文件为阿拉伯数字,此处为bug捏造。
[10]泰晤士河北面,德鲁里胡同南侧,于1665年伦敦大火中受到严重损毁,外观与婚礼用蛋糕类似,或者说,是婚礼蛋糕诞生的原型。
一
“霍索恩先生,他死了。” 跪伏在教堂门口的,是一个哭得抽抽嗒嗒的,留着小胡子的男人。 天刚有一点亮,男人瘦弱的身躯在黑暗的地面上隐隐勾勒出细尖的影子,他面色蜡黄,眼皮发灰,嘴附近有白色的微微发臭的口垢。他的牙齿已经蛀了不少了,塞缪尔看着他好似蚯蚓一般挣扎着跪爬到马车前,轻叹了一声,双手按住男人的肩膀蹲了下来。”我的孩子,您的儿子亨特的……离开,我很心痛。但请您不要再憔悴下去,天堂是孩子们的[1],他在天上看着您如此痛苦,想必……” 这是无力的,塞缪尔的眼睛透过男人的发顶,看向远处的漆黑一片。语言是破碎的,安慰是无效的,死了就是死了,地狱天堂只是为了约束而存在。
但它们的确能给予一些人生的力量。
“霍索恩先生,我……我当年向您忏悔过的。” 男人突然抬头,整个下巴,手上,麻布制的棕色衣服上,都是黑色的煤灰。他好像用尽一生的力量使劲儿抬起了身子,不可控制地往后仰了一下,塞缪尔听到了骨头挤压所发出的声音。
然后他感到头皮一紧。棕灰色的一边长发被那漆黑的,甚至让塞缪尔怀疑他是不是为了遮盖黑死病斑点而故意为之的粗糙的,肥肿的手所揪住,那稍头发立刻就黑了。”您说过,’你若口里认耶稣为主,心里信,神叫他从死里复活,就必得救[2]’……我已经不再出去找女人,也开始工作了!好不容易为儿子谋了一个学徒的位子……” 唾沫喷到了塞缪尔的脸上,是一股混杂着痛苦的恶臭。男人的两个眉毛之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巨大的悲痛,以及刚才仿佛像上帝推卸责任的言语使他恐惧。现在对这个可怜人而言,仅仅是说话,或是视线里有那画着十字的牧师袍,便是无尽的惩罚。
“求求您……求……就当我刚才,没有做出这么不敬的……”
“我的孩子,把他给我吧。” 塞缪尔低垂着眼,不忍心看男人表情一般的,掰开了男人死拽着尸袋的手。路面的湿冷由膝盖直窜上头顶,太阳露了头,照上了袋子中男孩儿的脸,黑紫色的肿块儿还不断冒着脓,阳光洒进来,和脓水混成了一个颜色。
“果然是黑死病!霍索恩,你快起开!” 一直站在不远处倾听的女人立刻冷下脸冲了上来,拍开了塞缪尔想抚上其脸颊的手。”你的孩子得了黑死病,你不但隐瞒没有上报,现在还拿着他的尸体到处乱晃,你……”
“冷静点儿,贝……” 捏住面前即将把头蜷缩进身体里的男人的肩膀,塞缪尔稍稍抬高声音,正想装出一副严厉的样子,却被顺着阳光方向走来的带着鸟嘴面具[3]的黑衣身影哽住了喉咙。那是一个身形不高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贵族装束,头发也是黑的,微微有些炸开,看似没好好打理却又给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配上低沉的声音,塞缪尔算是理解为什么上次带着哈梅尔一起去给克莱尔夫人的孩子祈祷时,小孩不停啼哭的原因了。
“贝琳达说得没错。塞姆[4],不要总是那么天真。” 毫不留情地当着吓破胆的男人的面粗暴地合上尸袋踢到一边,哈梅尔扯下鸟嘴面具扣到旁边贝琳达的脸上,”你有自己在读医科书吧。帮这个男人看看有没有危险。”
“不是,我好歹在学校……” 迎着哈梅尔审视的眼神,本身就蹲着抬头看的塞缪尔更是少了气势,还没说两句就嗫嚅地不敢造次,表情却变成了温和的笑容。
“除了旷课去赌场之外我不记得你干过什么。”男人也没严肃住几秒,看着那傻呵呵的笑容叹了口气,不爽地转过头去,看着贝琳达因为脸型不太能把头塞进面具的样子又是一阵无奈。”现在还不清楚黑死病的来源和传播方式,你们都小心一点。”
“科学永远比不过神明”,终于放弃了和面具的斗争,贝琳达停下来喘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哈梅尔说到,”我吓到他了,还是个贵族小姐,怎么说他都是不敢让我看的。”毕竟,要是传染给他了,虽然没有明文法律规定,这个男人的一家总是不会再好过的。
“啧,总之你滚……离开吧,在这里跪了这么久也该回家休息了。”挤开塞缪尔蹲下身,男人对上哈梅尔近在咫尺的充满威胁意味的绿色眼眸,也反应过来自己犯下的错误,忙不迭地后退着站起身,左脚死贴着地面,右脚却克制不住地向后错,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
“你别害怕,周末别忘了来集会,我会让亨特的灵魂解脱的。’上帝将会擦去他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不再有悲哀,哭号,痛苦,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4]’。孩子,失去他让你的家庭饱受苦难,但为了活着的人,我们还需要坚持。”再次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塞缪尔笑了起来。那是一种理解的,不开心的,感同身受的怜悯。男人不免鼻头一酸,复跪下来想要去亲吻这位年轻牧师的手,又在即将碰到时想到自己由内部散发出来的臭气会污染到他,最终只是行了一个祈祷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所以呢,”又变回刚才愚蠢的笑容,塞缪尔克制不住地拥上了这个久别重逢的友人,”大记者来这里找我干什么啊。”
“先不说我,塞姆啊,几天不见无神论者都套上牧师袍啦。”嗤笑了一声,哈梅尔帮着塞缪尔一起抬起麻袋,”你本身就不白,穿上这身黑的肤色倒是更像东方来的了。”
“这话我已经对他说过了。”帮着二人推开大门,贝琳达用提灯里的火点燃了教堂的蜡烛,”这个傻子刚才还用你的话威胁我离开。”
“怎么能叫威胁呢……”
“那估计还不行,我刚从外城回来,那边情况很糟糕。”袋子被重重的落在了圣台上,这是自1664年入冬直到十二月底以来,圣布莱德斯教堂迎来的第一位死者。
……
“外围的那两个教区[5]光这一周就因为疫病死了33个人?” 塞缪尔惊叹出声,”但这……这和这个歌剧有关系?” 秉着一起长大的同学绝对不会做无用功,塞缪尔和贝琳达站在剧院门口,被冷风吹得直缩脖子。
“大有关系,照这个势头圣布莱德斯应该是它能巡演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它是从那两个教区开始巡演的。” 冲剧院门口的检票打了个招呼,哈梅尔轻车熟路地直接进了贵宾包厢。
“可黑死病不会让人活那么久的。这里面没有感染者。”贝琳达质疑。
“本来我是来找你的。”脱下黑大衣,哈梅尔露出了里面夸张且不搭的红色礼服。”但是看到你成了牧师,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看一看,然后告诉我,塞缪尔,如果这个情况持续下去的话,你想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那个编剧亲眼目睹了人们死前的痛苦与无力,重新改了一版剧本,倾注了她的看法和态度,还是值得一看的。”
“既然哈梅尔都这么说了……但这和贝琳达,等等,你说’她’,不会是……”
“洛克斯家前段时间出逃的小女儿?!”抢过话头,贝琳达再次没有控制住音量。”虽然她的叛逆以及对文学的喜爱人尽皆知,但这也太危险了!哈梅尔,你让我来是想等我回去时带她走?”
“与其说是带走,倒不如说是保护。取决于你看完这部戏后的想法。早晚哪里都会不安全的,如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倒不如做点想做的。”
“如果需要保护的话我也可以帮忙。”一直没搭腔的塞缪尔语气里都全是笑意。”虽然你很乱来,但看到哈梅尔回去演戏我还是很开心啊。一会儿就要开演啦,你快去准备吧,不用担心我们。”
“那是当然,我演的这个角色会让你永生难忘的,塞姆。”留下这么一句话,男人便头也不回地跑向后台了。只留下了一脸惊恐的贝琳达和控制不住甚至笑出声的山寨牧师。
“就我不知道?他那个样子你要说他是伦敦政治的幕后掌权者我都信。但演戏?”
“哎呀,我跟你说,哈梅尔在9岁的时候……算了,我要说了他估计能把我头拧下来。总之好好欣赏吧。绝对会是一出好戏的。”
……
“哦!老先生,看你醉得天旋地转。你是从哪儿喝得这么多好酒,把脸染得如此血红?” 歌剧已然在塞缪尔的昏睡中来到了第五幕,场景也许是人来人往的胡同,也许是酒吧妓院的场所。白瞎了哈梅尔的唱功,贝琳达腹诽,好多场景表达得都不太清晰。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底层平民居住的地方。而摩西,哈梅尔所饰演的角色,穿着华贵的衣服,此时正一脸关切地跪坐在倒在地上的醉汉身旁,低沉的声音被他压得温润。
“自从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恶魔把我拖进了黑风谷[6],为我刻上了这罪的烙印!离我远点吧小伙子,我身上的气味就是苍蝇都不愿意在上面产卵!”
“找您这么说,我便更不能远离。老先生,再让我好好看看那黑紫色的从人体剥离出来的罪恶。”
“啊!不要碰我!我只是一堆动弹不得的烂肉!”
“可我有罪。”
“不,您的衣着,您的面容,我一眼就能看出,您与神相似!”
“我不是天使!老先生!我有罪!”越来越高的声音惊得塞缪尔一个机灵,差点儿没滑坐到地上,刚想冲贝琳达打哈哈解释自己的失礼,就听到了哈梅尔突然停止歌唱,以平静的声音说出了那句震惊全座的话语。”我应该去往燃烧的坟墓,要问为何的话,因为我生来便有着罪恶的血遍布我的全身。老先生,我是犹太人。[7]”
一时全场的窃窃私语停了下来,塞缪尔这次是真的坐到了地上,他愣怔了一会儿,看起来好像想撑手站起来,但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看向了对面的贝琳达,随即马上打哈哈地笑了起来。
贝琳达打算让他刚才那一瞬的眼神烂在心里,她感到自己的手在出汗,他们对视的那一刻,塞缪尔的眼睛里与其说是和她一样的惊愕,倒不如说是愤怒,或者说,一旦她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就会被杀死这样的感觉。
“这里的台词设置的很厉害。”并不打算过多干涉两个朋友之间的隐瞒,为了保命,贝琳达贴心地为塞缪尔找了个台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敢把犹太人这样的词汇用到歌剧里的。”
“等结束后我们跟哈梅尔去见见那个编剧吧。” 又是挠着头的微笑,塞缪尔嘴上随意地说着,却是再也没有犯困,认真地看向舞台上那个仿佛站在世界中心的男人。
“怎么会……”在两个人周旋的时候老人已经接上了话,”年轻人,你说你是来谋求拯救之道的!”
“是的,老先生。”
“那么我就是听错了。异端是不会来到伦敦的。”
“我已经站在这里了,老先生。”
“不,这不可能!哦,我的不幸重压在我的记忆上,但我却妄想通过酗酒在幻想里改变过去!这是惩罚!因为我的不敬,上帝把我的一部分精神分出,让他以犹太人的身份与我对话!”
“我来这里谋求拯救之道。”
“好吧,如果这是一个惩罚,我就接受吧!那么年轻人,你为什么要拯救?”
“为了使养育我的地方变回美好的样子。”台中央本注视着老人的哈梅尔抬起头,目光所及的方向正是塞缪尔他们的贵宾厢。他吸了口气,用着本来的,低沉而又清晰的声音继续开始了歌唱。要知道,在歌剧里,男声多以阳刚的,铿锵有力的呐喊出现。而如摇篮曲般的吟唱,即使是在求爱时也很少用到。歌剧里所写到的为了爱情而奋不顾身的小伙子们,总是追寻着,高歌着,诉说他即将冲破躯壳的感情。”上天赋与它一种坚忍,当我把热泪向泰晤士河挥洒,因心头的怨苦而呻吟的时候,你却向我微笑;为了这,我生出忍耐的力量,准备抵御一切接踵而来的祸患。”[8]
“这个地方不会爱你的,年轻人!他们全都反对你,他们全都是你的敌人。只有你的血才能为他们带来片刻的放松。”
“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为这样的我们带来寻找幸福的结局呢?”
“因为……”收回了视线,哈梅尔走到了舞台的最前端,抬起头来平视向观众席。他有着不可一世的气质,天生就是无法被埋没于人群,他抬手向下压,人们便不说话了。他看向哪里,哪里的人便移开视线,低下头去。”你们的认知是错误的。错误来源于愚蠢,愚蠢复而来源于无知。而无知,是永远可以被饶恕的。”
“也许无知的只是你,年轻人。”
“我有勇气为我的一切行为承担后果。”
“哪怕只有你一人得不到幸福?”
“是的,”闭上眼睛,摩西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在回忆以前所遭受的不公。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所发出的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好似虔诚的修士,无谓的罗马士兵,抱着刚降生孩子的父亲,他张口,说出了那句所有观众都心知肚明的台词。”哪怕只有我一人得不到幸福。”
注:
[1]出自《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18章第3-4句。
[2]出自《圣经·新约》罗马书第10章第9-10句。
[3]16世纪末出现的,为了防止医生染上黑死病,而独属于医生的象征。后来因为带鸟嘴面具的医生游走于黑死病的边缘,而病人的死亡率并没有下降,一些医生甚至通过鞭打,将蚂蟥放到淋巴腺上或放血的方式治疗,逐渐变成了令人敬畏的存在。
[4]为名字全拼取前三个字母,英美习惯对关系较好的人代以简称。
[5]即位于伦敦最西侧,圣布莱德斯教区西北位置的圣伽尔斯教区和圣安德鲁斯教区(地图有标注),据《瘟疫年纪事》所说,疫病是从圣伽尔斯教区传染开来的。
[6]出自《神曲·地狱篇》第二狱,犯了淫欲相关罪行的人会在黑风谷受到惩罚。后燃烧的坟墓同样,为第六狱,异端会在这里受罚。
[7]有关记载表明(瘟疫年纪事等),在黑死病无法抑制的大范围传播起来后,人们不管做什么都无法阻止。其中的行为便是认为这是犹太人带来的,所以兴起过处死或是烧死犹太人以求病症的停止。可判断敌意早就存在。
[8]整个剧本为借鉴莎士比亚《暴风雨》第五幕格式。当时英国歌剧大多从法国而来,尚未有完备体系,更像是有配乐的表演。而《暴风雨》第一次登上英国舞台,是在1673年,此处为1664年,是历史硬伤问题。鉴于1664年左右的作品《罗德岛之围》等已无法寻到剧本,便选择如此引用。
又看了一遍,真的很喜欢河金学姐的故事,这样的叙事对我来说看着很舒服^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