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人
上英文课的时候,我又听见美国飞机在天上轰隆隆的声音了,但我并不意外,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过不知道是哪个区域又要没有了,哎,希望不是爸爸妈妈那里。
然后,我听见耳朵嗡的一声,眼前一白,然后就陷入了黑暗。开始我愣住了,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我明白过来—-噢,这回轰炸的是我们这片。
耳鸣还没有完全散去,我的眼睛也很勉强才能在一片粉尘中睁开,但我明白,我得快点出去。我记得我坐在教室里的工具箱旁边,而工具箱里有手电筒。于是我向旁边摸索了两下,果然摸到了手电筒,还有一个棍状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可能能帮我逃出去。我还戴上了我的感恩节礼物条纹手套,它就在我旁边。
我四处照了照,朝最近的缝隙爬过去,用棍拨开碎石什么的。就这样爬了一会儿后,我果然看到了光。然后,我看到了旁边有一只垂下来的手,它已经僵了,上面沾满的白色的石灰粉末。我顺着这只手向上看了看,看到粉色的T恤衫。这是坐在教室后面的帕丽卡。今天她刚在办理炫耀过她的感恩节礼物—-那件粉红色的衣服。可怜的帕丽卡,她被夹在课桌和天花板之间了。
我明白她已经死去,但我一时间无法为她悲伤。我经历过太多告别了—-和我的叔叔,婶婶,甚至只有两个月的小表弟。于是我转回头向外看去,有一个摄影师正端着他的大炮筒似的相机在拍照,在我转回头的一瞬间他就按下了快门。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摄影师,而且对他们并没有好感,他们只对尸体和混乱感兴趣,仿佛秃鹫一般。因此我爬出去后就去了旁边人们聚集的地方。
拍照片的人
刚刚美军飞机过去的时候,我正在吃午饭,然后我听见我的同事们喊:“快准备了,马上要出去取材。”听起来很冷漠对吧,不知道有多少条生命要消失的时刻,我们只想到素材。但不是战地记者,谁能理解无力感堆积起来的冷静。
我把最后一口冷掉的面包往嘴里一塞,就端起单反开始调试。快要出去的时候,我听见轰隆一声。“阿门。”我在心里默念。
到达轰炸地点后,我的心忽然揪起来—-那个成了废墟的建筑是这个村子里的唯一一所学校,村子里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接受教育。
我的手有点抖,头脑也瞬间昏沉起来,可我知道,我必须过去。
走过去的那一刹那,我的相机险些拿不稳—-我看见废墟里,是一双小女孩穿着蓝色筒袜的腿,一件被粉尘染白的裙子,和一只垂着的,僵着的,沾满白石灰的小手。莫大的悲伤瞬间席卷了我,因为那双蓝色的筒袜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同样是鲜活的年轻的生命,有着一样灿烂的笑脸,但这个孩子已经被永远的结束在了这里。
我端起相机。
忽然,废墟里出现一个大眼睛的男孩,我被吓得手一抖按下了快门。他手里攥着手电筒和一只铁棒,那眼神里写满了懵懂和无措。
我或许应该上前去把他拉出来或是怎样,但他很干脆的就从废墟中钻出来走了。
看的人
在去Lisa的乔迁派对的路上,我看到了一家花铺。如果能买一束向日葵送给她摆在新家里该有多好,我是这样想的,于是我过去跟老板买了一束向日葵。
老板用很有感觉的报纸把花包了起来,我对此很满意,因为向日葵的热烈和报纸的叠加很好看。
抱着花走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我细细端详这束花,视线却扫到报纸上的一副图片。那是一个大眼睛的黑人男孩和旁边一个沾满灰的小女孩的裙子和手。看起来那个小女孩已经死了。这可能是一副灾区的照片吧?估计是刚刚地震过?真可怜,这女孩感觉年纪不大。可送人的花上有这样的照片也太不吉利了。我把最外面那层报纸撕掉,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第三个视角敲好。
是日常生活里悄无声息的戏剧性一刻,但让我身上一麻。
第一个视角里的感恩节礼物(袜子和粉色衣服)这个设计也给故事增添了魅力?
条纹手套的颜色在这幅照片里是突出而不协调的。你给到的这笔,真的让它能够成为我关于这幅照片背后故事的‘符号“记忆了。
尤其男孩又用这么平淡的口吻说出来,好像就是出门时顺便带上它们,就扎心了。
不知曼达林自己最喜欢哪个视角?
感觉最喜欢的或者说写的时候最尽兴的应该是第一个视角。坐在那里盯着这张照片的几分钟,整个人像潜水一样进入了那个男孩的世界,试着用他的眼睛看东西。开始周围还是一片黑,但后慢慢有画面,然后画面流动,然后再在他的心里找到他的感觉。回神的时候好像刚刚结束一场深海的旅行,有一种呼吸都静止了的感觉~对于整个过程男孩的态度的捕捉也是最满意的!
三个视角表现出了三种不同的态度,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通篇看完之后感觉非常自然,喜欢这种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