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响时手风琴的声音是我常常听到的,但是这一次我是来倾听它的。
其实,我没有认真地、用心地观察过我的手风琴,当我拉响它时,大多时候就像一个人在匆忙中吃下一顿饭。而当我的目光走进它的心里,才看到它无可替代的相貌。手风琴的结构是复杂的,但它也可以被简单地看成一个长方体长了半边翅膀,那翅膀是扁平的,几乎没有立体的层次感,却又在平面上不同寻常:黑白错综的琴键就镶嵌在上面。这是手风琴上为数不多的白色,那长方体和翅膀大多是黑色的。再寻,也有整齐的白色圆粒密布着,以及风箱泛出金属的光芒。在这些复杂的表面背后趴着两条黑色的背带,像是大号的腰带拆解组装后的成果。
我的手风琴比较新,闻起来仍有一些化学成分的味道,像刚装修好的房子和刚买回来的鞋,这种味道可以说是刺鼻的。而现在它也在家中待了相当一段时间,那种专属于新物品的味道淡了很多。它变得越来越像我的家里人了。
手风琴可以调音色,所以大概没有哪个手风琴只能发出一种声音。如果只拉动风箱,而不弹奏,听到的便只有风声但没有乐声,像是吐纳技法的练习过程。如果说微微拉动风箱的前奏是叙述者的呼吸,那响亮悠长的琴声才是故事的本色。凝神聆听,它的声音似乎是由多重的音色组合而来,而非较为纯粹的一体。手风琴的琴音很难用单一的形容词来描述,或许可以说它是响亮的、深沉的、浑厚的……但我更像给它一个情景甚至是生命——也许在手风琴的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它的生命本就也诞生了。手风琴是一个人在低低地诉说自己的人生,他的故事像酒一样酿的醇厚;他的叙述中有很轻的感情,可听者却感受到他曾怀着深挚的情感沉入这个旧时的故事中;讲述自己的故事时,他或许是和酒瓶坐在雪野里,或许是在军营里想到了遥远河畔的一个姑娘,或许是身处在一场舞会中,狂热而迷离。
听到了吗?我想,不止是手风琴,老树桩、一片铁锈,一杯啤酒……它们都是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又去往别处;它们都在我们身边穿梭,它们都带着自己的故事和灵魂,如果你静静地去倾听它,你一定会听到的。
10.09 倾听日志
弹琴的初学者往往都是这样:当你弹奏一首曲子时,你是听不到自己的旋律的。
家里在我初学时买的古筝,已经盘踞在那个小角落里十几年。它甚至跟随我搬了几次家,每次都突兀的在充满欧式装潢的房间中开辟出一小片古朴典雅的净土。
它早已不复当初浮翠流丹的样子,但琴盒处雕刻的一对仙鹤比翼双飞,衔着太阳在祥云间翱翔的纹样却还很清晰,琴身用翠绿色的小楷刻上了这副琴的名字-“双鹤朝阳”。当初琴身常年萦绕着一股桂馥兰香,很是名贵似的,如今竟然在岁月蹉跎中不知不觉被磨没了,我却全然没有发觉。周身的漆成块脱落了些,琴面上的松木也隐隐因长时间风化出现了裂纹,琴码上被弦磨出一道道凹痕。据说古筝的寿命也不过十年有余,我的琴已然是一个迟暮老者,只能是苟延残喘着和我再共度一段时光。
琴面上的划痕,是我对它最大的愧。记得小时候古筝考级在即,自己压力巨大,焦躁不堪,每每反复在某几个小节上卡住,就会完全失掉耐心,竟然把怒火完全转移到这副琴上。用义甲企图在这光洁黑亮的琴面上狠狠的留下几道划痕,一副琴于是被我划得遍体鳞伤,如今黑白斑驳,划痕纵横交错,狰狞的留下了我那些年和它度过的时光印记。如你所言,我赋予了它生命,它又何尝不是赋予了我的呢。
”长方形长了半边翅膀“的比喻好美~让我联想到虽然沉重却可以飞起来的大家伙~一种憨实的金属气质。
我很喜欢欹青对声音的那段描述。一看就是有经验的人~体验深入到了一定程度,感知就会从一个孤立的小事物扩大的世界、上升到精神层面。
感觉你还可以写更多。比如此刻拉响它的感觉~比如和它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