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黑暗如潮般的退了开去,躲躲藏藏挤在角落。白雾蒸腾着从缝隙间涌入,扑了禹柒一脸,混杂的气味与声音向他涌来。
“禹柒,禹柒!禁闭结束了。出来干活!”毫无起伏的冰冷女声响起,冰水当头倒下。
“那个讨厌的家伙。对,我是被关了禁闭来着。”从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爬起,翻身从屁股下拔出压麻了的尾巴。手背火辣辣的疼。
抬步走到了门口,禹柒停住了步子,杂乱如鸡窝的头发中顶出两只毛茸茸的黑耳朵。
“啊!”抬手使劲挠了挠头发,用力将耳朵压到了帽子下。
禹柒抬步迈出了阴影。
强光刺进眼中,白花花一片。脑袋还昏昏沉沉的,灌了胶水版卡顿。
反着黄铜光泽的管道在墙壁上盘曲着扭成一幅古怪的迷宫,啪嗒啪嗒,脚步声在铜质的廊道中空悠悠的响着。
帽子下发梢上的水一滴滴往下落着,顺着脏兮兮的小脸,一路挂到了鼻尖。
禹柒皱了皱鼻子,抹了把脸。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那两个可恶的家伙关起来了。
他又没管住爪子。
攥拳,放开,再攥拳。指尖摩挲着掌心,很痒。
偷盗成功的愉悦像甘甜的蜜般在口中化开,无法按耐的冲动砠在胸口,一下一下抓挠着。
禹柒不自觉地舔了舔嘴角。
缩手进了袖管深处,指腹触到了块坚硬的东西。他勾了勾手指,挑开衣袖中的暗袋,一块晶莹剔透的宝蓝色水晶石便顺势滑进了掌心。
这是禹柒从客人那里收的“小费”。至少每次他都是这样告诉他父母的。
禹柒用指尖捏着,将水晶石举到了眼前。借着走廊顶微弱的煤气灯光,透过那晶体,蓝绿斑驳的水波被投射到了禹柒琥珀色的眸底。
“真美呀……”
呆呆瞪着眼前的水晶愣了许久,禹柒收回了视线,回味起了“作案过程”。
这儿是家餐馆,至少从记事起禹柒就同父母住在了这儿。顺带一提,他的父母就是这儿的老板和老板娘。
每天店里无论是后厨还是前厅都弥漫着浓郁的水雾。白花花的一片,只能从中窥见些事物的影儿。
不论是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还是在父母,在禹柒的眼中只能看见一双双长腿从白茫茫的一片中穿出,变成一道道飘忽不定的影儿。甚至就连声音和脸都在那一片模糊中没什么分别。因此禹柒从来不喊他们“父母”,非要叫的时候就喊一声“喂”。不过私下里他总会管他们叫“瘦长鬼影”。
两天前的早上,应该是两天吧,禹柒记不太清了。
当时他被从后厨叫去到前厅送餐,无聊了很久可终于是让他逮到了机会。
人来人往的前厅中没人会在意他这一个小不点儿。
禹柒踮起脚将手中的餐盘送上桌。他已经确认了目标。
偷盗的过程很顺利,有赖于禹柒灵活的动作和较小的身形,再加上这浓浓的雾气,没人发现他不起眼的小动作。亮晶晶的宝蓝色被妥帖的藏进了掌心。
回到柜台后,还未等禹柒因兴奋涨红的脸恢复原样,尖利的女声便突兀的刺进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啊!有小偷!”
后厨中的雾气被带的飞起,一宽一窄两道影子从中冲了出。窄的那道直向禹柒这边过了来。
头上的帽子在一片混乱中被挤了下来,冰凉粗糙沾满油污的手一把拎住了禹柒的耳朵。
“是不是又是你小子干的!老实交代 。”冰冷机械般的女声拔高了一个八度,活像是在审讯嫌犯的警长。
禹柒心里明白,该来的总归是逃不掉的。
“不是我偷的!”一句烂在了舌根里的谎话。没人还会再相信,连禹柒自己也一样。
宽一些的鬼影朝这边过来了,铁箍般的指节箍住了禹柒的腕子,攥紧的手指被一根根撬开。
什么都没有。
戒尺暴风骤雨般落下,手背火辣辣的疼。
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睛表面镀上了一层水膜,积在眼角。禹柒强忍着没让他流下。
鬼影拉着他,粗暴的将他摔入了屋内。房门在禹柒身后嘭的关上。眼角再也承不住那泄了洪的泪水。
禹柒蜷缩在角落里,黑暗将他吞没。
缓缓眨了眨眼,闷热的潮湿水汽挂在鼻端将禹柒带回了现实。
前厅的布帘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那两个鬼家伙跟他说,这是他们给予他的最后一次信任。
“快点,客人们要来了!”
……
禹柒搓了搓汗湿的掌心,撩开帘子,探头钻入了一片雾气。
大堂里的蒸汽没有那么浓了,薄薄的一层盖在身上。嗯,有些舒服。从后厨转出来,跳上柜台,晃着脚坐在高椅子上。
叮铃,门口的风铃开了口,是今天第一个客人来了。蒸汽被风扰动的在身顾客身侧打着旋,露水的气息在昏暗闷沉的室内显得格外清爽。
“老板,来碗咕噜面,加一颗渡渡鸟的蛋,记得要糖心呦。”
叮铃,叮铃,风铃叫嚷个不停。一个个或虚或实的影儿鱼贯入了门,又哗的四散开。皮鞋、板鞋、运动鞋,西裤、皮裤、工装裤。踏踏,踏踏,踏踏踏,吱呀,咯嗒。乱哄哄的喧哗在头顶上盘旋着,禹柒悄悄掀起了帽子,竖起了耳朵仔细分辨着。攥着一节磨得短短的铅笔头,刷刷的在一张张小纸片上写着,画着。呜——禹柒将写好的一沓纸放到了一个铜管口,随着管内风的抽离,纸片便哗啦啦的起着舞,被那个黑压压的管道一口吞下。
做完了这些,禹柒长长舒了一口气,抖了抖耳朵又重新将帽子带好。
“真是个奇怪的客人”禹柒这样想着。
一碗桂酿糯米糍,配两根咸胡萝卜!这是怎么个吃法?
正咋么着嘴想着,就看到白茫茫深处涌出一群细细长长的腿。禹柒一个机灵,赶忙收回了思绪。
“哎,不管看几次还是会觉得很吓人的呀。”禹柒默默在心里念叨着。
今天的客人可真多呀。没过一会儿,一条条黑色的腿儿就忙不过来了。
“小家伙!过来帮忙上菜!”老板兼大厨的声音从后厨传了出来。
“好的,来了!”禹柒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溜烟跑了回去,脚步轻快没发出一点声音。
推着快比自己还高的餐车,禹柒灵活的穿梭在一条条长腿间。餐车推到哪儿,哪儿的顾客就会身长他们蜘蛛节肢般的手臂,取走一盘盘食品。餐车推倒了角落,菜品也没剩了多少。禹柒加快了步子,想着趁早结束这份差事回柜台后发呆。
在一片模糊中,有什么东西反着光,光斑从禹柒眼前晃过。
是一块怀表!
离近了看,怀壳上雕琢着稀碎的银质碎花,怀表因主人的粗心大意从口袋中滑出,缀在银质表链的末端,无所事事的晃荡着。
噗通,噗通,心脏在胸腔中狂跳,额头迅速升温,头脑中的想法不受控的涌出。
“去把他偷过来!”
还没等禹柒反应过来,他自己的手已经不受控的动了起来。
冰凉的表落入了滚烫的掌心,头顶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禹柒浑身毛都炸了起来。
“您好,我要的一碗桂酿糯米糍,配两根咸胡萝卜好了吗?”
略显滞涩的清冷男声。
“您要的桂酿糯米糍,配两根咸胡萝卜在餐车二层的右手边,请您自取一下。”禹柒深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的顾客好像是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了手。等那手离近了,禹柒再看,哦,那分明就不是什么手,没来得及扣好的皮质手套下是一对毛茸茸的爪子!
禹柒一愣,手中的表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和我一样!”
对面顾客显然也是一愣,他看到了从禹柒手中掉下的怀表。
禹柒从刚才的怔愣中缓过了神,一抬头,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瞳仁。
兔子!?
毛茸茸的爪子将地上的怀表捞起。
有些紧张,有些兴奋,禹柒心里打着鼓,小小声的问:“客人,你……”
不等他把话问出口,眼前的白雾猛然一抖,带起的道道气浪像是掀起的幕布一角勾勒出那身影的轮廓,影子向着门口就猛冲了出去。
“啊!客人,你还没付钱呢!”伴着这句话的是禹柒向外窜出的影子。话语的余音被隐在了嘈杂一片之中,轻轻的落了地,没发出一点声响。
风铃尖叫着控诉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叮铃,叮铃铃,啪嗒啪嗒,几枚铜子在风铃的喧嚣中奏出几声不一样的节律。
咯嗒,门被风重重甩上,莫名其妙的闹剧就在这场莫名其妙中收尾。
回想前段时日的经历,禹柒还是会忍不住兴奋的炸其耳朵上的毛毛。
他现在同那位神秘的顾客一起,骑着多罗拉(一种马和犬的结合体)奔跑在一片原野上。
原野的风从禹柒的耳朵尖轻掠过,他动了动耳朵,有点痒。耳朵和尾巴再也不用挤在狭窄的衣服里,可以肆意的伸展开,享受风的问候。阳光是暖的,草叶的味道带这些青涩的香,广阔到看不到边界的草甸……
“这感觉真好。”
“嗯。”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闷在衣服厚实的布料里显得模糊。
“喂~大家伙,你说说话吗,”禹柒向后转回身,勾起尾巴尖扫了扫身后人的脚踝。
身后的家伙侧过了身,紧了紧爪上的缰绳。身下的多罗拉飞跃着向前,粗重的呼吸哈赤哈赤的响在耳边。
禹柒无聊的拨弄着多罗拉后颈上的毛毛。在阳光下闪着金红光泽的绒毛有着丝绸般的触感。俯下身将脸埋进毛茸茸的一片,太阳的味道溜进了鼻腔。记忆又飘回到了“出逃”的那天。
叮铃铃,嘭!金属的阀门在身后落了锁。全身的水汽潮水般从毛发中褪去,抽离。全身都潄的一轻,脚下似是生了风,离弦的箭儿般冲了出去。
没有了雾气的遮掩,一切都好像是泼上了一层厚重的油彩,红的更红,蓝的更蓝。初升的太阳将橘红的光铺洒在钢铁的丛林间。
门外的街道上鬼影攒动,禹柒努力的眯起眼,搜寻着鬼群中的那道身影。
白色的模糊影子一晃而过。
禹柒闪身挤进了人群。
握着怀表的“白兔”先生在前面狂奔,好奇的“爱丽丝”在他的身后追赶。
穿过人群,街道,高楼大厦。好奇的手终于是触到了前面那人的衣角。
“喂,你等一下!”禹柒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衣角。
身前的家伙停下了步子,沉默着转过了身。
“你,客人您还没付钱呢。”
“付过了。”平静的声音低低的响着。
“啊……”禹柒愣在了原地,手指不自觉的松开,呆呆地瞪着眼前的顾客。
“要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说罢便转身要走。
“等,等等”一起下意识的伸手,再次抓住了对面家伙的衣角。“能带我一起走吗?”
对面的家伙显然没料到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奇怪的小家伙缠上了,空气陷入了沉默。
见面前的家伙并未有所反应,禹柒心里有些着急。他将头顶的帽子扯下,被布料磨红的耳朵从帽子底下弹了起来,耳尖轻抖了两下。
沉默好似凝成了实体,面前的家伙却将禹柒拢在了自己的身影之下。
禹柒扬起了小脸,琥珀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眨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眼前的家伙。
“你带我走吧。我是被迫在那个可怕地方打工的。那家店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吃人的怪物,他们说要割下我的耳朵和尾巴炖汤喝!所以拜托了,带我一起走吧。”
满口谎言,骗人不打草稿,这是店里两位对禹柒的评价。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听了这些,面前的家伙显得更犹豫了些。
禹柒趁机得寸进尺,往前凑的更近了些,“您就帮帮我,好嘛?”语气恳求,带着些细微柔软的呼噜声。
面前的家伙叹了口气,测过了身。
“内个……”禹柒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帽子带上,跟上。”
“啊,好!”毛茸茸的黑耳朵抖了两下,禹柒一步三蹦的跟上了前面的家伙。
“唔——喂!大家伙!”禹柒仰过头看向后面的家伙。
“白哲信。”
“嗯?”
“名字。”
“哦,原来你叫白哲信呀。能叫你哲信吗,或者信?”
“随便。”
禹柒兴奋的翻转过身,倒在一片毛茸茸中。“那信,正式认识一下,我叫禹柒。”
“嗯。”
呼啸的风重又成为了耳边的主旋律。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呢。”
今天早上,禹柒罕见的没有睡懒觉。
一骨碌从睡袋中钻出,他跪在垫子上伸长胳膊,一塌腰,喉咙中叹出声餍足的呼噜。美美伸了个懒腰,禹柒翻身爬起。
距离他初次跟白哲信相遇,同他一起旅行的日子已经过了许久。
而今天则是个特殊的日子,禹柒十一岁的生日。
摸索着扣好肩带上的扣子,将尾巴从背带裤后的洞里掏出,禹柒抬手撩起帐篷的帘子,猫腰钻了出去。
光着脚丫才在草地上,草尖亲吻着脚底,摩挲着脚踝,很痒。
夜间凝成的冷风还未被晨曦吹散,冷不丁溜过脖颈,钻入鼻腔,激得禹柒一激灵。
悄悄挪步到白哲信的帐篷边,从布帘的角落中钻了进去。
帐篷内的光线很暗,奈何禹柒有着一双“猫眼”。瞳孔骤缩成一道窄窄的缝隙,将不多的光线都聚在了眼底。黑暗中,禹柒的一瞳孔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前几天白哲信背着他一个人去了附近村落的集市,回来的时候还被着大包小包。但一转眼,这些东西就都被白哲信藏了起来,禹柒一件也没找见。
抱着好奇的心态,禹柒特地趁今早想要去白哲信的帐篷一探究竟。
“藏哪儿了呢?”小心绕过了地上堆积的各类杂物,禹柒小声嘟囔着。
“去年他送我的是一盆乐草(一种会唱歌的植物),被我一不小心当成是香菜给炒了。那锅里那个吱哇乱叫又。”一边回想禹柒边皱眉。“而且还腥的要命。”吐了吐舌头。禹柒继续摸索着。
“前年他给我准备了一只会喷火的蝾螈,叫什么莫托拖。后来被我把打火石质地的牙拔了下来,配合奎嘶(一种毒蛇)的毒囊制作成了打火机……”
“今年他会给我带什么好……”
黑暗中忽的冒出了一对异色双瞳,直勾勾望向禹柒这边。
“啊!啊————”禹柒惊叫着跌倒在地,手脚并用的向后挪了两步才总算稳住身形。
“怎么了!”白哲信被这一生惊叫从迷迷糊糊中惊醒。下意识猛地起身,却因睡袋的束缚只能像条毛毛虫般顾扭了两下后无奈倒了回去。白色的长发凌乱的在地上铺散开一片。
“禹柒,是禹柒吗?到底怎么了。”刚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些沙哑。
白哲信将自己从睡袋中拔了出来,抬手点燃了身旁的油灯。油脂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烛焰晃晃悠悠的照亮了帐中的一小片。
光与影的交织中,禹柒与白哲信大眼瞪小眼的望着对方,气氛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鬼!有……”
还没等禹柒说完,他面前不远处的竹篮似乎动了一下。
禹柒本能的又是一激灵,两只耳朵上的毛毛都炸了开来。
“你看吧,就是那儿!”
竹篮上的毯子被拱得掀起,一个白色的毛绒绒脑袋从下面探了出来。
猫?
不对!
毛茸茸小家伙的头上长着两只扁豆粒大小的尖角,背后蝙蝠一样的膜翼舒展着,带起一阵轻微的气流。
禹柒从最初的惊吓中缓过来神,好奇的凑近些。“咦,这到底是什么呀?”
“瓦拉萨卡,一种猫和龙的结合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叫他‘猫猫龙’。”白哲信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将脑袋后的散乱白发简单拢在了一起,“这就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好了,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赶紧做早饭去。”
禹柒激动的将那小家伙抱起,他的毛很软,被打理的很整齐。摸上去手感像是块暖烘烘的毛毯。
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有些懵了,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不停扭着身,那后爪蹬着禹柒的手。
“唔——”禹柒吃痛松手,小家伙灵巧的翻身落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嗖的又蹿回了竹篮中。
白哲信此时已收拾的差不多了,他理了理衣角打了个哈欠。“哦对了,记得给那个小家伙起个
名字。”白哲信转身出了帐篷。
没过多久禹柒就和“猫猫龙”混熟了。
禹柒蹦蹦跳跳的凑到了正在生火的白哲信身旁,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起挤了过去。
“哈!”/“喵!”
“别闹了,快过来帮忙。你去吧渡渡鸟蛋煎了吧,顺便给那个小家伙热一点牛奶。”白哲信一边将锅中的煎的酥脆的蒜蓉面包取出,一边说着。
“他不是小家伙,他叫小白!”
禹柒双手将小白举起,小猫猫龙也摆出一副神气的样子张开了翅膀。
“好,禹柒,小白抓紧时间,今天我们得进城一趟。”
早餐的时间在禹柒和小白的打闹中很快结束。
而准备的过程两人已是在熟悉不过。白哲信将雪白的长发挽在脑后,柔顺的兔耳被别在了斗笠下,皮质的手套将爪子藏起。禹柒熟练的将帽子带上,小白一跃跳到了他的肩头。
准备完毕,两人一“猫”骑上多罗拉向着最近的城市“黑汀”一路飞驰。
不论是多大的城市,兽类和半兽人都是禁入的。不过作为食物和宠物的除外。不论是街道角落的肮脏泥泞,还是一尘不染的整洁橱窗,一道道来自猎人的机警目光无时无刻不在搜寻着勿入猎场的不速之客。
一群披着人皮的恶兽,白哲信曾这样评价他们。
所有的猎人都配有猎枪,他们可以无条件控制任何私闯入城市的兽类,在必要时可以直接射杀。这就是联邦法所谓的正义准则。
离谱至极,这是禹柒第一次听到这条准则时的想法。
难道像他们这样的家伙就没有生存的权利了吗?他们又没做错什么。虽然就是可能有些时候禹柒的确管不住自己的手,但至少他从来没见过白哲信有过什么出格的行为。被猎人肆意猎杀因为他们与众不同的长相吗?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就不该有这种狗屁不通的准则。
趁着擦黑的天色,禹柒和白哲信潜进了“黑汀”的边缘。周围尽是些破铜锈铁的废墟,那些东西的影子被毫无暖意的残阳拉得极长,张牙舞爪,就像当年餐馆中禹柒见到的鬼影。
他已经很久没再见到除白哲信之外的家伙了。
白哲信带着他七拐八拐钻入了一条小巷。巷末,“猎户座”的LED灯牌在滋啦啦的不稳电流声中闪烁着,好似随时将要熄灭。突然间,“座”字的灯牌啪的一声熄灭了,只剩“猎户”二字冒出晦涩阴沉的红光。
禹柒往白哲信身后缩了一缩。
空地在一瞬间的安静后爆发出了远超先前的喧嚣。
兴奋的尖啸与呼嚎从各类尖牙利齿、喙与吻间冲出。那一双双或扁或圆的瞳孔缩成了一道道线和点,直刺向中间的那一片猩红。
禹柒的呼吸随着周围如潮般的音波起伏着,一浪高过一浪。连带着在那深渊之下的沉欲私念也一并搅了起,赤裸裸摊在了波涛之上。
指尖的湿热侵染着神经,向那柔弱的身躯所取着更多。嗷呜的惨烈嚎叫被鲜红熟透的粘腻汁液堵在了喉中,低低的只剩下些颤栗的呜咽。
禹柒这时才好似从这场血腥的凌虐游戏中品出些甘甜愉悦的滋味。手指在纠缠在一起的粘腻肠道间饶有兴致的摩挲而过,透明的腔液同污浊发腥的团块从收紧的指缝间绽出。在一摊混沌腥臊中,禹柒触到了一团硬物,用指尖翻挑开一看,是一条还没完全被消化小罗霏鱼的头。
这是他今早亲手喂给小白的。
理智的弦彻底的崩断了,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抽离,眼前发黑。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胸口骤然缩紧,所有的血液又在瞬间迸发到了身体的各处。皮肤滚烫,针扎般的痒意刺激着神经,蚕食着身体。根根粗黑的毛发从裸露的皮肤下钻出,攀着掌背,小臂一路向上……
“呼,呼,不……不!”低沉的咆哮和着腥湿挤压出咽喉。
指骨咔嚓嚓摩擦着,碰撞着,血肉被挤压,剧痛传遍全身。尖利的指骨穿透柔软的指腹,手掌扭曲着变为利爪。涎液自干裂的嘴角流下,牙齿掉落在一片透明与鲜红的混沌中,尖利的犬齿冲破牙床而出。
獠牙与利爪在禹柒小小的身躯上苏醒。他蜷缩成了一团,不住的颤抖,新生的绒毛湿答答糊在脸上。
他就要变成他们中的一员了。
基本世界观补充:
动物性特征——>心理障碍(疾病)或激烈的情绪
被社会排斥
猎人有义务清除这些家伙
禹柒(重设版)(偷窃癖——>分离性身份障碍):
初次登场还是在“瘦长鬼影”的餐馆中,父母就是餐馆的老板和老板娘。
自认为自己不属于这里(应为长的就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喜欢耍小聪明,在父母面前阳奉阴违十分叛逆,活像个恶魔。但在其他人面前乖顺的就像一只小羊羔。
管不住自己的手,有偷盗癖,特别是一些亮晶晶的或是奇特的小东西。
因为盗窃了客人的财务被父母关了禁闭。(父母说要将它的耳朵和尾巴“割掉”(进一步限制禹柒的情绪表达以控制病发))
白哲信(轻度躁郁症)(二十八——>三十四):
猎人世家但出生(幼年时期)自带动物性的特征(轻度躁郁症)
有着良好的家庭教育
本身有些自卑(对于发病时无法控制自己而感到恐惧)
父母再一次猎会中意外身亡
被同族排挤离开,流浪
为什么再次参加猎会:
一方面被禹柒怂恿有着一种顽劣的心理,想要让禹柒见识到这世界真正黑暗的一面
一方面想要通过这次猎会赚够足够的钱,之后金盆洗手不干了,独自找地方隐居
故事梗概:
一(七岁)
禹柒关禁闭结束被放了出来(回忆偷盗被关的过程)
被罚到前台记账
人员不够被要求去给顾客送餐
送餐——>偷白哲信的怀表——>被发现,同时也发现了白哲信的特殊(不像“瘦长鬼影”那样脸是模糊的,有着清晰的面庞和动物的特征)
白哲信离开,禹柒跟着他决定离家出走(撒谎说是餐馆老板将他抓去打工),白哲信在禹柒的软磨硬泡下同意
开始和白哲信(躁郁症间期/轻度抑郁)一起旅行
二(十一岁)
生日时白哲信送了禹柒“小白”(一只猫猫龙)
(猎户座酒馆)
白哲信作为猎人准备参加了四年一度的猎会
禹柒给白哲信出头再次出手盗窃
再次被发现,引起几个“瘦长鬼影”围殴(“瘦长鬼影”闪现出动物特征(待定)),酒馆暴动
禹柒和白哲信逃离酒馆
白哲信将禹柒拎到了附近的小巷之中,教训/“质问”他(两人意见不合)
白:认为不论其他人怎么对待自己,都应该保证自己的道德底线,符合社会的平板标准
禹:认为只要保证自己的利益,什么手段都是可行的(不在乎周围人怎么看)
白哲信躁郁症(狂躁症)发作
不欢而散
三(十一岁)
跟随白哲信参加猎会
狩猎场所:废弃深渊(黑海豚湾)
因为矛盾失散
禹柒(和小白)遇到当地的“原住民”(猎物)被带回了聚落
禹柒在这个自由地觉得自己找到了归属(想要留下)
举行祭典(被注射精神刺激类药物),献祭(杀死小白)
禹柒因受到强烈的情感刺激产生了分理性身份障碍(分离出了代替“小白”的第二人格)
开始“化猫”(完全受病症和情绪支配,向“原住民”转变)
白哲信及时闯入祭奠开始对禹柒“化猫”的过程进行干预(暴力镇压(割下禹柒的半截尾巴耳朵和爪子)+药物治疗)
清扫周围“原住民”(猎物)
杀出重围,离开猎场(黑海豚湾)
医所:面对“半兽人”的私人诊所(阿西莫索)
医师烛对禹柒和白哲信进行治疗
烛跟白哲信了解情况,建议白哲信将禹柒送回去
禹柒醒,逃跑
四(十一——>十三)
白哲信决定决定没收禹柒的耳朵,尾巴,爪子让他回归正常的“瘦长鬼影”的社会
禹柒反抗
正好遇到来围剿他们的“瘦长鬼影”们(因为“瘦长鬼影”世界发生了动荡,决定将“半兽人”这些不确定因素铲除)
白哲信强制将禹柒推向了“瘦长鬼影”所创造的稳定的正常世界
禹柒再次逃离
和白哲信对峙
禹:耳朵尾巴和爪子(情感和冲动)本身就是我的一部分,是不可被剥离的(只能去与之共处)
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回之前的生活
不论是以猫的身份还是人,我都是我
我可以为了融入他人的世界收起利爪,但那本就是我的东西,这一点不会改变
最终同白哲信一起流浪在不同世界的边缘
纲
关于这个故事的画稿(最后两张是白哲信(他原本是我另一个世界管理的角色,拿过来用了一下))
“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回之前的生活/不论是以猫的身份还是人,我都是我”酷!
“最终同白哲信一起流浪在不同世界的边缘”——zhei结尾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