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三(未完)

    每过一段时间,群鸟都会飞过村子的上空。
听村子里的人数说,这时候村子仿佛天黑了一般。天黑在我们这里并不常见,或者说,几乎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见过,就像几乎从来没有人真正的见过鸟群。
天空总是蒙灰的,悬着一轮灰色更深些圆形的太阳,很远很远。鸟群来过之后,留下遍地散乱的羽毛——黑灰色,很少有白色的,盖在房顶、路、每一寸裸露在外的村子。大家捡起地上的羽毛,想象鸟群铺满天空的样子。
把那些羽毛装饰在到处,鸟、鸟群画在墙上。
我们是依鸟而存在的。
我们的食物都来自鸟群——他们会牺牲他们自己。他们中的一些来过后留下自己的身体,村长会把这些分给所有人,足够很久,直到下一鸟。
我们用鸟群来记时间。一鸟一鸟。鸟群来的时候我们会回到屋子,这是唯一所有人都会睡过去的时候。大家说,鸟从很远的地方来,带来了气息的变化,大家都会感觉很不适应、疲惫,才会这样。
只有村长不会睡去。村长是全村最有能力的人。
他会给我们讲远古的故事,会教我们制作小小的物件。他说,村里的人都很有力气和智慧。
聊天,吃饭,制作,睡觉,走路。这是我们会干的所有了,不过平常,大家也不会有统一的标准,总是在做着不同的事情。
然后所有人一起躺在床上,一起醒来。苏醒是全村最快乐的时候,聚在一起大吃一顿新鲜的鸟肉,之后忙起各家的事情。也不总是会醒来。每个人有一天,都会跟鸟群一起离开——因为他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没有人在村子里的时间会超过十三鸟。虽然会有些不舍,但是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关于鸟的说法很多,大都很尊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村子像是一条直线向前延伸。鸟群来到意味着新的一鸟。我想这是村子平淡生活最快活的气息了。
第一次醒来时见到的盛大场面记忆犹新。念着丝丝的肉的香热味道,人们混在一起交错的脸,交换着一年的制作,村长送给我的半人半鸟的小小的磨平光滑的雕像……我翻身贴在床靠墙的一边,心里有些急。
似乎昏昏地沉下去。
隐约听到耳边一些窸窣的声响。我爬起来,比平常要冷。走下去,推开门。外面很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黑,一切的轮廓都很模糊。关门,走回屋中。
“爸爸?妈妈?”我试探的问道。一会儿也没有回答。周围的空气稠密的森森的。
我走到他们的房间,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探进头去,没有人。
我有些慌张,在家中来回走了,回到门口。又走出去。
村子有些影影绰绰。我抬头看看天空,这时才看到那些若有若无声响的来源,那么多那么多的鸟,交错。他们飞得很低,差不多比房顶高出些许,叠在一起。方向杂乱的,似乎还在撕扯着。黑色的布满整个天空。
我想我在做梦。往前走两步,被什么绊到。村子里的路向来是平的——我蹲下去——躺在地上的那个身体。我感觉到他放出的斜斜的热量和轻微的呼吸,然后我看到他的脸——那一瞬间被拉的很长,我没有办法思考。那张脸是我熟悉的,从上到下却是高亢和薄弱的深红。鲜血在夜色中看不出那种颜色,但和周围的浅白很分明。头发蓬蓬的粘了羽毛。
“……爸…爸?”我的所思所想无法进行丝毫,但是浑身都在发抖,从头到脚。
他的衣服鲜血淋淋。鸟群飞下来了,从我的身边划过。“帮帮我……”我第一次感到无助。鸟群,他们,不它们,它们的嘴尖却刺向了他。
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忽然颤动睁开,深色比天黑还黑,映着我的倒影,“物……竞天择……”他的声音嘶撕的,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俯身想要挡住那些翅膀,然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
村子里的人对我很好。但是他们始终不相信我所讲述的。父亲的尸体不见了,定是被它们带走或吃掉,但是我不能忘记。
我有时也开始怀疑,但是每一鸟,离开的人让我无处容身。
我必须要保护村里的人。他们那样天真善良。我们必须要活下去。我再也没有在它们来时醒过来,村长,村长可以在那时醒来……
……
成为村长了。我设计了一种叫做“锁”的东西。
那时我检查过了每一家一户的门,本以为可以将它们拒之门外。可是,还是有人……
……
它们又来了。
它们内部也在争执。
我疯狂地砸着拳头。我狠狠地抓住它们,踩在脚下。我在哈哈大笑,我摔倒,撞的很重,我不在乎,我几乎用上了牙齿咬在它们的脖颈……
……
终于结束了。我敲门,想要告诉他们这个消息。没有人回应。推开门,空无一人。
我像是坠回地面,有些不安。别的几家也是这样。
我跑了出来。我想到了什么。走到路边,成堆的鸟的身体,在灰色的映射下有了些形状,有了些四肢。
我又想起了什么。凭着记忆摸索到旧的房子,找到那个半人半鸟的雕像。
我又看到村子里的人和鸟群。从来都是个体的事情。跪倒在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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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评论了“十 三(未完)”

  1. 从来都是个体的事情。” 抽象。突然出现这一句,好像来自作者(而非故事本身)。我听不懂。
    脑海中会有群鸟飞过的画面。完全是灰黑的色调,像黑白电影。不过画面比较模糊不确定。爸爸的血是唯一跳出来的不同颜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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