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想要卫生纸，于是她哭，她的世界从此变成了惨白的

*卫生纸 哭 惨白的

她直着腿坐在砖瓦乱堆成的坑洞里，手执小树枝，在沙土地上划拉。

“3036年5月12日，小行星撞击的第30天……还有干粮，足够的干粮，矿泉水还有一周的份儿，A和B两个人昨天终于把浅井挖好了，看到井里冒出水的时候，我们几个抱在了一起。”

她拨弄缠绕着沙砾、小枯枝和干枯汗液的一缕头发。手指上残留了些黏糊糊湿答答的印记，像雨后蜗牛爬过的草叶。不过她没有在意这些，继续写下去：

“但是没有卫生纸了啊……一年前，天文学家告诉大家小行星轨迹发生异常状况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慌慌张张地囤水囤粮。很少有人想到要买卫生纸，我们没有，这附近只剩C一家活下来了，他们也没有。这里所有的树都死了，摘树叶当卫生纸也是不行的。”

明明这些划在沙土上的文字如此脆弱，风一吹，砖瓦一垮，冒冒失失的A,B两人不经意踏在这里，这些文字就烟一样散了。记这个干什么，还不如跟着A，B找些能用的材料，加固一下她们的小窝棚，不，是山洞。

但她的腿昨天被山洞上方落下的石块击伤了。待在什么都没有的山洞里好无聊啊，直着腿坐好累啊，渗出的血流甚至无法擦干——没有纸了。

她受够了啃那些压缩饼干，她觉得饼干的味道和老鼠啃木头一样干涩。这种生物竟然没有死绝，这些日子里每晚都能听到它们在这附近鬼鬼祟祟地活动。

她想吃一碗饺子，什么馅都行，只要是蘸了醋的。

于是她眼睛先酸起来了，或许是想要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吧，开始酿造起醋来。

一滴。两滴。

弱酸侵蚀她的皮肤，细小的牙齿在啃食她，分食她粘上尘土的脸颊。

然后她在一堆晦暗的砖瓦和深褐色沙土之间，看到一片惨白。

幻觉？海市蜃楼？外星人乘机而入，这片白是它们的飞船？

于是她抹掉残留在她脸上的醋，架起双腿，轻轻扶着砖瓦堆（她可不想让这些东西坍塌），走了出去。

她踏出山洞。

然后就没有用到腿脚了——她飞了起来。

惨白在她眼前氤氲，发射出威严的白光。像灾难还未发生前，她去剧院看剧，舞台旁的氛围灯，将惨白的灯光直射她眼底，她避之不及，只能迎上去。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白色的子宫，吸吮着飘在她四周的，清爽的风。白色成了她的全世界。

——只留坑洞里的一抹黑色，夹杂着沙土与石块，远看像一堆脏拖把；

还有一条红色的河，在沙土之间开出一条血色河谷。新生的河谷被一块巨石挡住了出路，巨石底部沾有暗红的印记，像葡萄酒。

老鼠在肉色堆里穿梭，

小树枝倒在“3036”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