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出租屋里时我发现合租的人是申留真。其实她的名字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刚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推开门时只看到她穿着一件无袖背心和宽松的运动短裤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听到我进来她头也没抬,继续专注于电视,手里的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晃着,像她的表情。申留真对我的冷淡态度令我吃了一惊,心想真倒碰上个这么古怪的合租人,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好在申留真并不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么“邋遢”,她喜欢早起,每天天刚亮已经准备吃早饭,留我在被窝里被她吵醒后痛苦辗转。有一天我实在忍无可忍让她小点声,她好像才意识到似的,端盘子的手僵硬了一秒。我是不是说话太难听了,我心想。可申留真好像并没有介意我的语气,只是说抱歉吵到我,以后会注意。回答很简短,她说完又继续踩着拖鞋啪嘴啪嗒走向客厅,端着早饭。古怪的习惯,我在心里评价她。
申留真总比我回去的早。每次我回出租屋推开门都能看到申留真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两个刚毕业的穷大学生凑钱买的小彩电,她能津津有味的看我也是实在佩服。
有一天我傍晚回来居然发现电视没开,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就赶快去问,结果她含着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看着我,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委屈的话:“姐姐,电视坏了。”我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她悲伤的样子貌似是真的不会修电视,想想还挺搞笑的,我一以为她会是那种十项全能的帅气类型,居然不会修电视。我拿着螺丝刀研究的时间她就坐在沙发上,觉得一直盯着我不太礼貌,但为了表示感激又得常常看我一下,于是视线就在我和窗户之间反复横跳。窗外的夕阳被百叶窗分隔成很多格的金黄映在留真脸上,梦幻的感觉,我想。
我们一直维持着这样不近不远的关系,直到那天。
深夜十二点,留真还是没有回来,我皱着眉打给留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在我随意踏上鞋子准备出门时,留真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和半瓶没喝完的酒。
我满腹的责备在她踉跄地倒在我身上的一瞬间全都消散了,我只是一下下安抚着留真的后背,听她倾诉。
“我是不是应该放弃了?放弃这样苟且的生活……像他们说的一样去做个正经工作。”
“他们说我不会成功了,可我就是想再试一试……我是不是错了?”
“……”
那天起,我和留真成为了朋友。我们在萍姐的鱼缸里养了两只金鱼,我们一起在商场的射击游戏里赢了一架飞机,我在她生日时送给她一只玩具熊……这些,全部被我记录在留真送我的相机里。
初入社会的我和留真没感受过现实的残酷,反复不停地投简历、被退回,有时幸运能去面试一两次好像已经成了生活的常态。狭小逼仄的出租屋,老旧的布沙发和小彩电,房间里不稳当的木板床和麻布窗帘,窗边的吉他。像家一样,留真说。
与留真合租的两年是我平凡的人生中最闪耀的日子。
这年春节,我做足了准备,打算告诉母亲我在出租屋并不无希望的未来。
可我满腔的期待在看见母亲病弱的样子时尽数冷却。
窗外飞舞着雪花,爆竹声热闹地敲响北方的小县城的新春。母亲枯瘦的手一下下抚摸着我的发顶,春晚喜庆的背景音下,母亲低声嘱咐着经营家里的杂货店要注意的种种,我俯在她的床前,泪水一滴滴落在那床杂色格纹被子上。
我是个十足懦弱的人,照顾母亲的这些日子里,我实在无法开口对她说出那些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不敢接听那些来自留真的电话。
铃声一遍遍响起,我没有拿起听筒的勇气,也不舍得将电话挂断。
我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梧桐叶一点点茂密起来,又一点点落下被碾作花泥。老式座机的铃声不再响起,母亲也从病床上的孱弱身躯变成了放在我床头玻璃相框里的一张黑白照片。
我按照母亲的意志接管了家里的杂货店,留真送我的相机被我锁在店里玻璃壁橱的最上层。
母亲说得不对,失去的痛苦不会被时间冲淡,而是被我逐渐习惯——不管是母亲,还是留真。
一个少有顾客的午后,我坐在收银台前百无聊赖地打开收音机,电台柔和的女声播报着即将播放的歌曲。望着店门外灿烂的阳光,我破天荒地将相机取了出来放在手中摆弄——因为数年没有使用过,我已经将它的使用方法忘了大半。
“接下来播放的是个人歌手申留真的「Run away」,这首歌曲最近很受听众喜爱……”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怔怔地听着熟悉的声音从老旧的收音机里传出来。掌心微凉,我垂眸看到了落下的泪滴又滑落在裙摆上。
“……run away.”
歌曲落下尾声,我呆滞地对着相机出神,甚至没有听到客人进来时挂在门边的风铃发出的叮咚声。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柜台,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老板,有橘子味的棒棒糖么?”
看,第一段第二段的讲述缺乏节奏感,让人读着不大能喘气。后面怎么不知不觉好了?(请看版面右侧的不同错落)
有看到留真——酷女孩但其实纯真诚实。
电视机坏了和醉酒的确符合一波三折的戏剧冲突推进。虽然醉酒有些套路啦。这里我感受到的是流畅。
“那天起,我和留真成为了朋友。” 羡慕这样的关系。也许并不是“最”合适做朋友的人,但因为出租屋被拴在一起,缘分天注定。
这篇写的不能说是“人物”,更像是“关系”——我与留真 才是正经题目。果木想要什么效果?苦恼着什么?木有作者阐述,希望听到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