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东海的耳朵

进来的时候听到(这应该是第二首):

音乐的节奏太像奔跑之类的动作,天然的一致。

骑车的男孩,棒球衫和墨蓝色的天空是同一个颜色,有时候有力、有时候滑行。他努力让风吹起自己金色的头发,然后不让它们落下。一直一直骑车,在第一个镇子的时候天上还有点太阳的余烬,到第二个镇子的时候,暖黄色的路灯已经亮起了——是那种,裸露的大灯泡,上面有一个伞形的小盖头。有时候很难分辨他是在骑车还是在墨蓝色的大海里仰面飘着了,有时候他的脚会从脚蹬子上滑出去。

*镜头突然切了*

他在爬树,穿着一件圆口的白T恤。往上、往上,在粗壮的树枝之间攀升。低下头看的时候会笑。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说:爬到安娜树的树顶,会看到思念的人坐在旁边的树顶上。

 

第二首歌,中文歌。这应该是第三首。

晨光照进小厨房,小巧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一个黝黑的额头。小女孩坐在厨房的高台上面,摸着自己正在做饭的爸爸的额头,阳光把她手上黏糊糊又晶莹的蜂蜜照得发亮。爸爸笑着把她的脸按到自己的胡须上,她抱紧了爸爸,把自己的脸更用力地按进爸爸的胡子里。

“咚”的一声,像面粉袋炸开,爸爸不见了,小女孩因为惯性而抱紧了自己、又停住,怀里只剩下一根线,线系着已经飘到屋顶的气球。窗外已经是傍晚。

她带着气球走在路上、站在天台向下看,也带它去电影院。

她气喘吁吁,抬头看着飘走的气球。

暴雨如注,淹没到她的腰部。她想要爬上高台,爬不上去。一只手把她推了上去,那人是刚刚看的电影里的男主人公,《驾驶我的车》里的家福先生,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男人。

 

所以这是第四首。粤语歌。

女孩穿着长长的蓬蓬裙旋转,和女孩长的一样的人站在窗户外面看着她,在幻想着屋内的音乐。窗前栽着花树,花影投在了窗子上,女孩修长的身体在花影中伸展。

而第三个女孩,在操场旁边的路上边跳边走。她好像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跳,在剧组里跳,哪怕站在高楼的天台上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跳进剧组准备好的网兜里。好开心地跳着,连舞蹈老师的芭蕾舞鞋都可以不管不顾地偷走,遇到了不开心的导演——带着帽子、穿着很多很多兜的马甲的怪家伙,就拉着他一起跳。

欢笑肆无忌惮地流泻,把自己摔在草坪上,捂住脸流着眼泪笑。

 

第五首,是女声中文歌。

很硕大的彗星缓慢地划过夜幕,他是不紧不慢的旅人。

有一个女孩一直记着那颗流星的尾焰,那七彩的尾焰。上学的时候有美术课,她把手放进颜料桶里去捞颜料,然后把它们抹在自己的脸上,五彩缤纷的颜色混在一起。后来她一直折纸飞机、抛出去,不是、不是,不是那颗流星呀,哪怕涂上最昂贵的发光颜料,也不是那颗流星呀。

她已经大了,做过很多成功的事情、也累了,不再年轻了、脸上有了皱纹。带着恋人来到那个屋顶,折起纸飞机,给他看、叫他扔出去。恋人很温柔地低头看着她,把双手放到自己的胸膛。

“——”

像是扯开袋子的口子一样,他打开自己的胸膛,里面是七彩的焰火闪光。彩色的光变幻莫测,映在女孩的脸上。

 

下面是给一分钟的一个词。

【一】

老去的飞行员手上的冻疮

【二】

登上红色列车、戴着红围巾与红贝雷帽的女孩

【三】

潜藏在血管中的害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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