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诗歌库

宿醉

【日】中原中也

早晨,迟钝的阳光照着,

有风。

一千名天使

打篮球。

 

 我闭上眼睛    

 哀伤的酒醉啊。 

 已经没用的炉子   

  苍白地生着锈。  

早晨,迟钝的阳光照着,

有风,

一千名天使

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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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6年,写于冰雪消融

【瑞典】特朗斯特罗姆

李笠 译

奔泄,奔泄的流水轰响古老的催眠

小河淹没了废车场。在面具背后

闪烁。

我紧紧抓住桥栏。

桥:一只飞掠死亡的巨大的铁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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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爬树

【德】布莱希特

黄灿然 译

1

当你们在黄昏时从你们的水里出来

(因为你们一定都赤裸裸的,皮肤柔和)

你们就爬上轻风中那些

更高的大树。天空也该微暗了。

去找那些在黄昏里缓慢而庄严地

摇晃它们最顶端的嫩枝的大树。

在它们的叶簇中等待黑暗,

黑暗中蝙蝠和鬼影都近在你们眉头。

 

2

大树下灌木丛僵硬的小叶

肯定会擦你们的背,而这背

你们必须在枝条间坚定地弓起;如此你们将

边爬边低声呻吟,上到更高处。

在树上摇晃很惬意,

但绝不许用膝盖来摇晃!

让树之于你如同树之于树梢:

数百年来,每个黄昏,它都这样摇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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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

张枣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魅力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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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博尔赫斯

陈东飙 陈子弘 译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 
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或曾经落下。下雨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 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 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 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幕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 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 他没有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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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人评论了“我们的诗歌库”

  1. (大概会逐渐用很多古诗词刷屏()想到这首,先放上。)
    调张籍 唐 韩愈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
    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伊我生其后,举颈遥相望。
    夜梦多见之,昼思反微茫。
    徒观斧凿痕,不瞩治水航。
    想当施手时,巨刃磨天扬。
    垠崖划崩豁,乾坤摆雷硠。
    唯此两夫子,家居率荒凉。
    帝欲长吟哦,故遣起且僵。
    翦翎送笼中,使看百鸟翔。
    平生千万篇,金薤垂琳琅。
    仙官敕六丁,雷电下取将。
    流落人间者,太山一毫芒。
    我愿生两翅,捕逐出八荒。
    精诚忽交通,百怪入我肠。
    刺手拔鲸牙,举瓢酌天浆。
    腾身跨汗漫,不著织女襄。
    顾语地上友,经营无太忙。
    乞君飞霞佩,与我高颉颃。

  2. 死刑之一

    我把颈脖送出
    以命抵命,有时也抵点别的什么
    罪行事小,替人间泄愤
    人群里恨我的少有
    他们不过指指点点
    半遮孩童的眼,说妇道人家见不得
    诸如此类
    但闻亲友啼哭,总是悔不该当初的
    悔点什么好呢
    我出生时就认过罪,没人相信
    头颅落地的一刻就当是悔过了

    ——唐映枫

  3. 那最初的

    北岛

    记忆暴君在田野敲钟
    震碎围困他的时间镜框
    试图抓住风暴的警察
    因辨认指纹而晕眩
    那最初的,搅动万丈光芒

    星星在夜的剧场订座
    看那黎明之王死去
    影子刺客们斜如命运
    歌声浸润了喉咙
    那最初的,狼血般温暖

    明天是幸存的黄金
    孤儿带领盲目的颂歌
    在隘口会见月亮
    当天地合拢
    那最初的,点火

    那最初的没有名字
    河流穿过时刻表
    太阳撑开它耀眼的伞
    为异乡人送行
    那最初的,是路程

  4. 定风波•自春来 北宋 柳永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5. 沁园春•恨 清 郑燮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
    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癫狂甚,取乌丝百幅,细写凄清。

  6. 行香子•述怀 北宋 苏轼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7. 秋来 唐 李贺
    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
    谁看青简一编书,不遣花虫粉空蠹。
    思牵今夜肠应直,雨冷香魂吊书客。
    秋坟鬼唱鲍家诗,恨血千年土中碧。

    1. 大概就这么多了,再发就不礼貌了()但是如果再看到感觉必须放上来的大概也会发一下。众所周知我是李贺死忠粉,所以一定得有他。大部分是比较剑走偏锋的诗词……我的审美啊。总之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如果有对古诗词感兴趣的,我在打卡区有时会更新相关内容,可以去看一眼。(但大部分都是黑历史。)

  8. 娱乐头条

    他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
    他从二十六楼跳了下来。

    难以想象一个厌恶自己的家伙。
    居然得靠被人喜欢来维持生计。

    如今,他变成了一枝花。
    倒插在冰冷的水泥路上。

    ——唐映枫

  9. 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T.S.艾略特
    假如我认为,我是回答一个能转回阳世间的人,那么,
    这火焰就不会再摇闪。但既然,如我听到的果真没有
    人能活着离开这深渊,我回答你就不必害怕流言。
    
    那么我们走吧,你我两个人,
    正当朝天空慢慢铺展着黄昏
    好似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
    我们走吧,穿过一些半清冷的街,
    那儿休憩的场所正人声喋喋;
    有夜夜不宁的下等歇夜旅店
    和满地蚌壳的铺锯末的饭馆;
    街连着街,好象一场讨厌的争议
    带着阴险的意图
    要把你引向一个重大的问题……唉,
    不要问,"那是什么?"
    让我们快点去作客。
    在客厅里女士们来回地走,
    谈着画家米开朗基罗。
    
    黄色的雾在窗玻璃上擦着它的背,
    黄色的烟在窗玻璃上擦着它的嘴,
    把它的舌头舐进黄昏的角落,
    徘徊在快要干涸的水坑上;
    让跌下烟囱的烟灰落上它的背,
    它溜下台阶,忽地纵身跳跃,
    看到这是一个温柔的十月的夜,
    于是便在房子附近蜷伏起来安睡。
    
    呵,确实地,总会有时间看黄色的烟沿着街滑行,
    在窗玻璃上擦着它的背;
    总会有时间,
    总会有时间装一副面容去会见你去见的脸;
    总会有时间去暗杀和创新,
    总会有时间让举起问题又丢进你盘里的双手完成劳作与度过时日;
    有的是时间,无论你,无论我,
    还有的是时间犹豫一百遍,
    或看到一百种幻景再完全改过,
    在吃一片烤面包和饮茶以前。
    
    在客厅里女士们来回地走,
    谈着画家米开朗基罗。
    
    呵,确实地,总还有时间来疑问,
    "我可有勇气?""我可有勇气?"
    总还有时间来转身走下楼梯,
    把一块秃顶暴露给人去注意——
    (她们会说:"他的头发变得多么稀!")
    我的晨礼服,我的硬领在腭下笔挺,
    我的领带雅致而多彩,
    用一个简朴的别针固定——
    (她们会说:"可是他的胳膊腿多么细!")
    我可有勇气搅乱这个宇宙?
    在一分钟里总还有时间决定和变卦,
    过一分钟再变回头。
    
    因为我已经熟悉了她们,
    熟悉了她们所有的人——熟悉了那些黄昏,
    和上下午的情景,
    我是用咖啡匙子量走了我的生命;
    我熟悉每当隔壁响起了音乐
    话声就逐渐低微而至停歇。
    所以我怎么敢开口?
    
    而且我已熟悉那些眼睛,
    熟悉了她们所有的眼睛——
    那些眼睛能用一句成语的公式把你盯住,
    当我被公式化了,
    在别针下趴伏,
    那我怎么能开始吐出
    我的生活和习惯的全部剩烟头?
    我又怎么敢开口?
    而且我已经熟悉了那些胳膊,
    熟悉了她们所有的胳膊——
    那些胳膊带着镯子,
    又袒露又白净(可是在灯光下,显得淡褐色毛茸茸!)
    是否由于衣裙的香气使得我这样话离本题?
    那些胳膊或围着肩巾,或横在案头。
    那时候我该开口吗?可是我怎么开始?
    
    是否我说,我在黄昏时走过窄小的街,
    看到孤独的男子只穿着衬衫倚在窗口,
    烟斗里冒着袅袅的烟?
    
    ……那我就会成为一对蟹螯急急爬过沉默的海底。
    
    啊,那下午,那黄昏,睡得多平静!
    被纤长的手指轻轻抚爱,
    睡了……倦慵的……或者它装病,
    躺在地板上,就在你我脚边伸开。
    是否我,在用过茶、糕点和冰食以后,
    有魄力把这一刻推到紧要的关头?
    然而,尽管我曾哭泣和斋戒,
    哭泣和祈祷,
    尽管我看见我的头(有一点秃了)用盘子端了进来,
    我不是先知——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曾看到我伟大的时刻闪烁,
    我曾看到我的外衣暗笑,一句话,我有点害怕。
    
    而且,归根到底,是不是值得
    当小吃、果子酱和红茶已用过,
    在杯盘中间,当人们谈着你和我,
    是不是值得以一个微笑把这件事情一口啃掉,
    把整个宇宙压缩成一个球,
    使它滚向某个重大的问题,
    说道:"我是拉撒路,
    从冥界来报一个信,我要告诉你们一切。"
    ——万一她把枕垫放在头下一倚,
    说道:"唉,我意思不是要谈这些;
    不,我不是要谈这些。"
    
    那么,归根到底,是不是值得,
    是否值得在那许多次夕阳以后,
    在庭院的散步和水淋过街道以后,
    在读小说以后,在饮茶以后,
    在长裙拖过地板以后,——说这些,
    和许多许多事情?
    ——要说出我想说的话绝不可能!
    仿佛有幻灯把神经的图样投到幕上:
    是否还值得如此难为情,
    假如她放一个枕垫或掷下披肩,
    把脸转向窗户,甩出一句:
    那可不是我的本意,那可绝不是我的本意。
    
    不!我并非哈姆雷特王子,
    当也当不成;我只是个侍从爵士,
    为王家出行,铺排显赫的场面,
    或为王子出主意,就够好的了;
    无非是顺手的工具,服服帖帖,
    巴不得有点用途,细致,周详,
    处处小心翼翼;满口高谈阔论,
    但有点愚鲁;
    有时候,老实说,显得近乎可笑,
    有时候,几乎是个丑角。
    
    呵,我变老了……我变老了……
    我将要卷起我的长裤的裤脚。
    
    我将把头发往后分吗?
    我可敢吃桃子?
    我将穿上白法兰绒裤在海滩上散步。
    我听见了女水妖彼此对唱着歌。
    
    我不认为她们会为我而唱歌。
    我看过她们凌驾波浪驶向大海,
    梳着打回来的波浪的白发,
    当狂风把海水吹得又黑又白。
    
    我们留连于大海的宫室,
    被海妖以红的和棕的海草装饰,
    一旦被人声唤醒,我们就淹死。
    

  10. 《野 风》席慕蓉
    就这样地俯首道别吧
    世间哪有什麽真能回头的
    河流呢
    就如那秋日的草原 相约著
    一起枯黄萎去
    我们也来相约吧
    相约着要把彼此忘记
    只有那野风总是不肯停止
    总是惶急地在林中
    在山道旁 在陌生的街角
    在我斑驳的心中扫过
    扫过啊 那些纷纷飘落的
    如秋叶般的记忆

  11. 我的白天过去了,我像一只拖上岸的船,在黄昏里倾听潮汐的舞曲。(55)

    我的影子投在路上,我的灯还没点燃。(109)

    光如裸体儿童,在绿叶丛中快乐嬉戏,不知人会欺骗。(27)

    如海鸥与海浪的聚会,我们相逢走近。
    海鸥高飞,海浪退却,我们分手告别。(54)

    神自己的清晨,于他也是簇新的惊喜。(32)
    (取自 泰戈尔 飞鸟集 顺便一提,真的很喜欢邹仲之老师译的这版……)

    1. 光如裸体儿童,在绿叶丛中快乐嬉戏,不知人会欺骗。(27)” 画面美又让人想哭。不过,邹译版阿里感觉哪儿好?我只是读中文,也在想,如果”裸体儿童”改“赤条条的孩童”,会否更平实,呼应泰戈尔诗歌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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