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子的自述

“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

……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放学的路上，不想回想那些痛苦的事情，可是它们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涌进我的脑海。也许我得了精神病吧。

我不想再看见学校里那些总是跟着我、诋毁我、侮辱我的人，不想再看见因为家里学历低所以故意多收我十块钱的小卖部老板娘，不想再看见拿着锅铲系着围裙责骂我又没考好的妈妈，这些日子已经困扰我太久，循环往复，一天又一天。

我好像无法活在现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世界，只是因为我学习方面的能力差，他们就放弃承认我的人格价值，我在生活中处处碰壁处处受阻，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我学习差！他们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冷漠、这么势利，他们对待人的好坏仅仅取决于人们在学术上的成就！我在这个绝对黑暗的世界里却是个醒目的白色的小人，我痛苦绝望地走在路上，前方尽是黑暗。是啊，没考上大学的人有什么资格活着呢……

我看见新开在小区门口的VR电影体验馆。

……

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来这里体验的具体细节了，好像是很久以前，又好像只是昨天。那里的世界有你能想象到的所有一切美好的汇集，我贫乏的语言将永远无法描绘其中的美丽。那里是天堂。

我不怎么注意身边的人，他们好像不像我那么热衷于，不，是疯狂痴迷于虚拟世界——难道是我不正常？哦，对了，是这样了，毕竟我就是个废物，一个智商普通的笨蛋——你可能会感到困惑，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那我只能怪你不认真看，如前文所说，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我不能详说在体验馆度过的日日夜夜，因为那实在太多了，或者可能是我忘了吧，毕竟我已经分不清虚拟和现实了，谁知道呢。大人说要辩证地看待虚拟世界，不能沉溺于其中，要关注现实生活中的美好。大人说的话又有几句是对的呢？现实中的美好？胡扯。我从来没见过一个正常对待我的人。至于虚拟与现实的边界——我不知道，谁提出的“边界”这个概念呢？也许根本就没有吧！你们都被他们——老师，同学，这个社会——给骗了。虚拟就是现实，现实就是虚拟！

摘下沉重的VR设备，我准备走出昏暗而压抑的体验馆，这里的黑暗映照在了空气上，空气沉闷，让我有些透不过气来。

忘了刚刚看的是什么电影了，也许是惊险而刺激的恐怖片吧。

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我站在小区门口，熟悉的橘黄色建筑似乎因为这秋风和落叶而被盖上了一层暖色调的滤镜。

我没有看太阳，但感觉到了落日的余晖和温暖。

太阳渐渐落下去。

什么时候？仅在我踏入小区门的几步时间内，天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暗了下来，并不是突然暗下来的，但这几步路又能耗费几秒呢？不知道，快些回家吧。

夜的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浓稠的无边无际的黑色压的人透不过气来，再也分不清影子、大楼和天空的界限。秋风还是这样厚重地刮来，我弯下了腰，乞求着下一口能填满身体的空气。

还是熟悉的路灯，可以看见灯罩里灰黄的尘土，也许还有不少虫子贪婪地争夺这仅能找到的明亮。灯光是冷白色的，明明那样亮，却不能让周围的任何一点物体染上哪怕一点光芒。只有草丛上的一层灰尘回应着这点亮光，不知道是我当下看到的，亦或是因日复一日的目睹而存在于我的脑海里的。

前面一盏灯不像这样冷的刺眼，是温婉的暖色。

再前面一盏灯……暗淡下去。

……

什么时候？前面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树叶在寒风的压迫下擦着地面，发出刷刷声……更大的声音……

不，不是树叶，是什么人！

是逐渐加快的哒哒的脚步声！

沉重而有力。

飞快地回过头去——一个一身黑色的高大的身影，是即便融于黑夜也能带给我极大恐惧与压迫感的身影。不！不是一个！惊恐瞬间涌进我的头脑，本就发晕的脑袋不再运转，我不再想那到底是几个人，又或是眼花导致的重影。我撒开退向前跑去，我感受到大地给我的支持，我感觉到自己吓人的心跳……什么也看不见，彻夜寒风以巨大的力量排斥这我绝望的向前的力量，为了尽量向前，我只能努力向前倾着身子——对了！前面是小卖部了，在几步之外发出微弱的光。我像溺水者拼命地抓住任何能碰到的实物一样，希望躲在小卖部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跑到那个总是在手机屏幕后面傻笑的女店主那里，不管那些人是谁都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只记得我死命地抓住门框，猛地一转，挤进了这我以为温馨的港湾。

我跑到货架后面，是的，外面没了声音，我什么也不想，庆幸着总归还是到了。

也许有2分钟？没有动静。

也许是5分钟？

最可怕的事情永远不是可怕的事情本身，而是无尽的未知和猜忌。

一股强烈的直觉刹那涌进大脑，不对，不对！

我看见小卖部女主人诡异地笑了……

忘记了她在说些什么，像巫师那样念念有词……除了她的嘟囔，万籁俱静，可是我却觉得要被震聋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猛然摸向自己的脸——

是一块沉重的VR眼镜。

我以吓人的速度摘下眼镜，一切突然明亮起来——还是我站的位置，小卖部第一排货架后，秋日里温暖的阳光——也许是日落十分——对，本来就应当是日落十分，像我踏入小区时的那样——没错，确实就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我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摘下这个设备来。

恍若隔世，惊恐烟消云散。

我边看着斑斑驳驳的树叶影子，边往家走去。

进了们，向左走是那熟悉的客厅，系着围裙的妈妈抬起头来。

一缕夕阳从右后方的头顶落下，给我的后肩带来一丝温暖。

呼，终于可以休——！

等等，一股强烈的直觉再一次敲响了我的警钟，不对，不对，是哪里出错了……

头顶的一根梧桐树杈突然折断向下垂下来，在斑驳的树皮后面，我看到了——

妈妈望着我，目光笔直而凝重……

突然，她露出了那种诡异的笑容。

我的手以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速度摸向眼睛，然而没有摸到——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那是一个VR眼镜。

我着魔一般的吼叫，我把眼镜向地上狠狠地摔去，踩在它的残骸上生怕它再留下一丝完整的片段。我跑到前面，那是无尽的黑暗，我看不到任何东西，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呼啸的风在我耳边嘶吼，我也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嘶吼，嘶吼……

我疯了。

……

正如我开篇所说，“我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自始至终就是如此的。

作者阐述：将梦的主人公“我”设定为一个在只论成绩的世界中被逼疯的人，希望可以写出主人公那时的绝望。

谁说这仅仅是梦呢……

（当然当然我不是这样的，只是在想这样的人也许就是身边的某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