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扯到眼前。
猝不及防的厚重感,剥夺本属于我的色彩、光亮、清醒。
面部的闷热昏沉,杂糅成一团黑色。
脚下的质感忽深忽浅,失重、踉跄。
将军俯身视察,
圆形的小兵,在自己的岗位,各司其职。
将军用手,豪迈肆意地排兵布阵;
小兵在轨道上狂奔,混乱地撞击。
将军起身,
圆形的小兵,在新的岗位,各司其职。
童车的铃铛撞破垃圾车的轰鸣,自行车的链条像一只蜻蜓,鞋底拖行着地面,急刹车。在行人的议论与低笑间,不知避让的瞎子,终于走上人行横道。脚趾撞上台阶,痛感操纵腿抬起很高,然后迈上去。一次,一次,直到踏空时的失重。
玻璃门,门把手,使劲推不开。
敲击门口的标牌,沉睡的铁皮低声喃喃着梦语。
抖落零星灰尘,
灰尘,是无人问津的讯号。
是对来客的久别重逢的见面礼。
空瘪的肚皮里,只装有颤动的空气。
瞎子继续摸索,
蜻蜓、轰鸣、铃铛、拖行,再次出现。
“这旮瘩就四个人……”、喧嚣、吵闹、转向灯的咕囔、并道、别车、轮胎的摩擦、喇叭的怒吼、“诶呦卧槽!”。诸多声响逐渐浮现涌起,愈来愈响,愈来愈清晰。聒噪的大风骤然充斥我的耳朵,贴着我鼓膜大嚷大叫。我的脑袋胀满了!
失重、踉跄,我不想向前走了。
“还有两分钟……”,忽而传来这样的对话
是同类,是同类,倍感亲切。
那么我,我,继续试探着向前?
连绵的残影拉成细长的线,在我耳边呼啸而过。
指尖撞上了,凹凸不平的漆面的,黑铁栅栏。高耸的栅栏,即使踮起脚伸手,也无法够到顶端。手臂从栅栏里伸出:这是我与喧嚣的浪潮能接触的最近距离了。就这样,栅栏把我与喧闹的世界割裂剥离开,我在行人的议论与低笑间,孤立无援。
“姐姐……”
“姐姐!”
蹲下摸索,磨砂般的质感,
沙砾从粗糙的布料里钻出,在我指纹间游走。
一点点向下蹭着,足弓紧绷。仿佛哪一脚踏空,就会堕入无底的深渊。
同时,胀人耳朵的浪潮正在迅速地向后退却、远离,
只有不知哪儿来的水声从高处坠落,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我脑里蹦出这样的字样。
脚尖终于触及深渊的尽头,紧绷的肌肉可算得以放松。
在低矮的地道里潜行,没碰见洞口的水帘,但撞上半敞开的门。
等缓过神绕过门,
不知哪儿来的水声也正迅速地向后退却、远离。
周遭寂静了,我漂浮在真空里,
所谓洞天福地,真是太平——太平间。
此刻,我是与整个世界割裂剥离开了。
除下霉味儿、铁锈、绳结,与停放整齐的,十数辆自行车尸体。
闹铃响了,
围巾摘下,
我视力恢复。
我停止混乱撞击,重归世界的秩序,回归自己的岗位。
猫野的文章总是会用我意料之外的意象,新奇,但很有趣,另外真的很喜欢用将军和士兵的意象啊,是为什么会喜欢呢
啊,感觉是凑巧,上次树叶是因为看到整齐又密集的东西,所以想到了军队;这次那个圆形的东西,我推测它是象棋桌,所以用了将军和士兵的意象
太过瘾了。好像听了一场口技。明明身处腌臢茶馆,魂儿却溜去了大太阳下的市井巷间。贩夫走卒不让人觉着会弄脏了衣襟,反而磨刀声、白铁皮桶碰撞声、马儿得儿哒的响鼻声紧一阵松一阵,扩张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像一个神经衰弱的小儿,误入此间,方知我往日的失眠与呻吟全是做作、全是矫情。
“喧嚣、吵闹、转向灯的咕囔、并道、别车、轮胎的摩擦、喇叭的怒吼、“诶呦卧槽!”。”是诗是诗!
“空瘪的肚皮里,只装有颤动的空气。”是敏锐的想象力。
““姐姐……”
“姐姐!”张力豁然扩到另一维度。人味儿的召唤引发我的好奇。
“太平间”——凌厉一笔榧子打响在老旧小区上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