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片段

关于陌⽣⼈的调查问卷
1、床-铁板床，很单薄。床板是一层极厚的木板，很硬。普通人绝对难以入睡，但这不影响他每天晚上都睡的很香…至少在圣诞节前是这样的。
2、冰箱-冰箱在当时是奢华品。在轻工业极不发达的社会中，这种商品甚至可以比一把AK47更贵。
3、每天⼊睡前最后⼀件事-盯着墙壁发呆，静坐，喝一口伏特加后入睡。
4、中学毕业于-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第比利斯第一人民中学。大学的第一年，二战开始。
5、喜欢的书、电视节⽬-《真理报》，在圣诞节后就基本不读报纸了。偶尔会看看新闻。
6、怎么跟妈妈说话-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好久了。在卫国战争的时候，很多人失去了他们的母亲，不是吗。
7、最好的朋友-谢列平。自己的战友，曾经是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在圣诞节前是这么称呼的。
8、包-他不带包，除了系在腰带上的枪套。
9、失眠时会-吃安眠药。盯着窗外发呆，直到睡着。
10、他／她最害怕什么？有过什么噩梦吗？-卫国战争的经历。做梦时会回想，当然，这是夹杂着血腥与荣耀的梦。
11、你见到他／她时，他／她正要去哪⾥？-穿着军装前往红场。
12、在解决问题的时候，依靠的是本能、逻辑思考还是情绪？-逻辑思考。但他的逻辑很大程度上受到共产主义-那过去的意识形态-的影响，集体主义占上风。会做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可能不加思考。
13、最难忘的事情-几次红场阅兵，几个向他行二战德国军礼的年轻人。谢列平的死。
14、周⽇下午他／她通常在哪⾥度过？-长明火边，盯着哨兵换岗。
15、⾝体特征？-留着白胡子，面色苍老。
16、⾝体语⾔（表情/⼿势）的特征？-一直很严肃，似乎不会笑。
17、喜欢（讨厌的⾷物）？-西餐（英、美、法、意……）一切看起来浮夸且有资本气息的食物。
18、最后，他／她的名字（出⽣⽇期？）1923年5月1日
你可以⾃⼰把这份问卷做得更长……

一.难以融入的世界-2022
“俄罗斯联邦宣布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与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并与其建立大使关系。”
克柳托夫，99岁的老人，听着电视中传出的声音。
“俄罗斯陆军对乌克兰东部地区发起炮击。”
他的眉头皱了皱。
“俄罗斯联邦军队从基辅战略性撤出。”
克柳托夫看向窗外。
“各国宣布对俄进行经济制裁”
他喝了口伏特加。
“第三次世界大战即将开始。”
克柳托夫关上了收音机。他没有听见北溪管道爆炸的事情。
在这难以融入的世界，克柳托夫觉得未来黯淡无光。
他想起了谢列平。
二.破碎的大地-1991
那时的莫斯科夜晚很黑很黑。也许是冬天的缘故，但四颗红色五角星一直熠熠生辉。它们作为克里姆林宫的塔顶，在天空中似乎是唯一的一抹红。
谢列平看着红星。他不确定要不要继续沿着这条街走下去。在街道的尽头，是黑暗与阴影。
克柳托夫点了点头。他们走进了深巷。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里已经有人了。
还是很多人。
他们在试图拉倒一个雕像，他们成功了。
列宁的躯体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石质的躯干裂成几块，那象征着“全人类最大智慧”的头颅也难逃这样的命运。他高高伸出的手在这时被无情地折断，如同谢列平和克柳托夫的心一样。
他们心底一沉。
“你们在干什么？”谢列平问，按耐着自己的崇高理想被人践踏时的愤怒。
“推倒极权的暴君列宁的雕像！”一个青年人大喊。
“别跟他说话，他是旧时代的人。”青年们交头接耳。
“快走。”克柳托夫可以看到谢列平身体的颤抖。他低声说。“快走！”
“文化自由万岁！”青年们反而聚在一起，形成了个人墙。
谢列平难以抑制了。他拔出了枪。
克柳托夫没能阻止，或者说，克柳托夫没有阻止。
枪声响彻莫斯科。
红场的哨兵被枪声引来，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倒在血泊里的青年，一名民警和一名军人。
“放下武器！”哨兵举起了枪，将巡逻时为了美观与威严装上的刺刀对准了谢列平和克柳托夫。
后者举起了手，前者举起了枪。
枪响。
谢列平的子弹射入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自杀了。
他自杀了他自杀了他自杀了他自杀了他自杀了
他自杀了！
克柳托夫麻木了，和哨兵一起愣在原地。
任由占满了战友鲜血的雪洒在自己身上，浸透大衣。
他没死在1941，而是倒在了1991。
五十年，五十年。
带血的列宁像变得更加漆黑。
好巧不巧，谢列平倒在了列宁伸出的那只手上。
他的头枕着自己的信仰，永远地沉睡了。